左右不过几分钟时间,最后一片红云散去,宣告它灿烂惊人的过往。
之后便是夜幕降临,路边灯一盏盏亮起,犹如陆地升起的晚间星。
店内,客人陆续光顾,极具氛围感的灯光亮起。乐队在台上演奏,乐手只是简单变化和弦,坐在最前面的几桌客人便献上热情掌声。
“楼下人多,这灯光看字伤眼睛,楼上有更合适的位置。”男人放下酒后并没有离去。
“可以搬上去,楼上这会人不多。”
许凝:“没事,不用麻烦…”
尾音还未收,一道黑影投在桌面上,许凝转眼看去,有些意外。
“许!真的是你!”
“我终于见到你了!”
是一位年轻的少年。
吧台拐角处,男人把玩着水晶杯,光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打来,将水晶光彩晕了一桌面。
店员忙碌地摇着冰块,还能分心出来看一眼江邑。
刚刚还好心帮忙的人,这会又坐在角落发呆,一点不带搭理他。
江邑轻轻转动椅子,他的视角正好包含了窗边那一桌。
距离太远,周围太吵,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女人背对这边,但是能看见她对面的少年。
一头蓬松卷发,略带委屈地皱眉,灵动的大眼睛含着水,盈盈望着女人。
“许,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到你工作的地方打扰他们。我向你道歉。”
“我后来向你们工作室打听过。”越说到后面,积攒的感情越是容易泄露。“你根本没有一段正在进行的感情,我说的对吗?”
“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我,又被我烦得不行才用这样的借口推拒我。”
“你骗了我,但我不怪你。”
许凝则是抓到重点,“打听?谁和你说的?”
工作室的人早已统一口径,谁会说?
“这不重要。许凝,我已经通过了N城剧团的面试,这都是因为你。”
“是你一直相信我,鼓励我,让我证明了自己。不过,那边没有南城好,这里有我想见的人……我已经在这里找了工作,就是我培训的机构。你看,当初那么困难的时刻我都过来了,现在我也在打算未来,我们……”
许凝打断他:“这不一样。”
少年嘴角的弧度慢慢平复,他看向她,眼眶湿润,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讲述一件事实。
“许……你从未看向我。”
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舞台上的吉他手弹奏起抒情乐,盖不住周边几桌投来的目光。
书店的客流年轻人,中老年人都有,气氛极好。
白天欢迎阅读客,夜晚有音乐和酒,生意并不差。
少年跟在许凝身后出了店门。
她实在不适应里面众多视线沾在身上的环境。
米罗在许凝身后站定,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了,他已经预料到她的下一句会是什么。
少年沉默片刻后先开了口:“许,从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向摔倒的我伸出手,向同学们说维护我的话,我就已经深深记住你的样子。”
“我愿意为你留在南城,我是认真的,我明天就开始工作了。有工资,可以养活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再告诉你——”
“我喜欢你。”
许凝对上少年的视线,很难忽视他眼里闪过的希冀。
“米罗。”许凝温声唤他,一如以往拒绝他那样;轻声细语的,认真的,“你很好,但我的答复和上次一样……”
她直白了当:“我不喜欢你。”
“也没有想要尝试了解一个人的心力。”
临街上人来人往,轿车的鸣笛声,轮胎压过地面的摩擦声。
两人面对面站着,米罗瞧眼前人,她是这样坦然明确,平静又决绝。
而这样的拒绝,早在前几次告白中,他已经听到无数次了。
只是这次,他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要冷上许多。
米罗最后还是离开了,背影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许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聊完了?”
许凝回过头,身形欣长的男人站在一米远的距离。
“以为你走了。”他递过来一部手机,“你那桌落下的。”
伸来的手,掌心很宽,轻而易举将手机握稳。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而突出。附在机身上的指尖修剪干净,手腕相连处,纤细又有力。
许凝拿回手机:“谢谢。”离开座位时她出于安全考虑带上了沈则文给的文件,却遗漏了手机。
“现在要回去了?”江邑问。
许凝解锁屏幕,点开信息软件,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给孟叔发去信息,让对方来接自己。
“差不多,等朋友来接。”
店内有两三人正出来,两人听见动静,同时往旁边的爬山虎墙走了几步,让开位置。
编辑信息时,余光瞧见旁边人还在,她想起什么,停下打字动作,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小费递出去,又道了一声:“谢谢。”
江邑见面前人递来的几张,牵动嘴角。
书店前的路灯上个星期就坏了,一直没修,对比周围几家店铺,他们所站的位置相较昏暗。
街道上车辆行驶,车灯一晃而过,照亮男人脸上神情。
很愉悦的笑。
他刚想推拒,就在这时,一道远光灯直晃晃打来,照的人生理性眯起眼。
许凝下意识退了两步,没看脚下,不知绊倒什么,整个人身形歪斜,趔趄一下。
好在旁边人眼疾手快,托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待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强光弱下,这才让人再次看清;是一辆车牌极其普通但价格绝对不普通的轿车停在店前。
车后排下来一人,许凝在看清对方后,眼里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外与惊讶,比刚才在店里看见米罗还要更甚。
“你怎么在这?”
来人身长玉立,手搭在车门,轻轻‘砰’地关上。皎洁月光洒落其身,好似单独为他镀上一道清冷光辉,如山林幽深处静谧生长的劲竹。
秋末,南城多雨潮湿,寒气来势汹涌。
南山只着一件薄外套,里面是一条干净的白衣。配上那张温和的面容,未语先带了两分笑意。
清冷气质里带着与熟悉人相处时才有的亲近。
“见到我不高兴?”
两人对话熟稔,一看就是相识已久。
江邑落后许凝两步距离,没出声,没打扰这段会面。
店内。
店员摇冰块摇得深深叹了口气,转眼看去,原先拐角处的位置已经坐上新的人。
他扫视一圈;
台上,架子鼓与电贝斯相互配合,奏响有节奏的音符,其他乐手拨动各自乐器琴弦,女主唱略带沙哑的嗓音悠悠唱出唱词———
I still make the same mistakes,
Haunted all night,
台下,有人或安静听曲,或小声交谈。
他的视线停在店门口一道背影上。
门外昏暗一角,能看清站着一人。
微弱的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格外鲜明,丝丝缕缕的烟雾缓缓上升,消散。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落地,谈完工作本来要去你家找你,碰见孟叔在给你家送物资。”
孟叔的工作内容之一,间隔一星期到许凝住所添食材等等。
“他说送你来这,我就找来了。”
刚上车,许凝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有点苦,有点涩。
“在看什么?”南山发问,手上整理着薄毯。
对于车上消散差不多的味道,她没有追问。
“看你……”她作漫不经心地环视,柔软坐垫、手枕、膝上保暖的毛绒薄毯,这座椅再摊开都可以当床睡了。
“看你日子过得还不错。”
南山这人本就生的眉清目秀,肤如精细制作的瓷白。
轿车在主干道上行驶,车窗大开,路灯随风跳进来,茶色眼眸印着光亮,像暖阳晒过的温润玉。
看过来时,总带着淡淡笑意,沁人心脾。
闻言,他笑回:“还行吧,也就这样。”
他拍了拍前排人的座椅,副驾驶小王递过来一个矩形盒子。
“你的。”
精心包装过的盒子,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丝带也是她喜欢的浅色,礼盒整体简约淡雅。
许凝不明所以:“什么?”
“前段时间在雪岛买的,一开始打算寄给你,后面知道要回南城,就直接带过来了。”
南山工作原因,总是不定期飞不同地方谈工作。每到一个地方都还记得给她寄来一些当地吃喝玩乐的小东西。
不是太贵重的,许凝都安心收下。
“那地方很美,你应该会喜欢,有时间了可以过去看看。”
“今年春节就可以去。”
听他这么说,许凝才恍然发觉,还有两个月,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见旁边人没回应,南山扭头看去,“怎么了?”
许凝摇头,只是看着窗外:“你回来,褚家人不说什么?”
“宸家订婚宴,褚家派了几个人来。”也就是说,这趟出行并非只有他。
南山想到那个家的情况,轻嗤:“说是以前两家长辈认识,有交情。”
“趁着这个机会和人家联络旧情呢。”
轿车停在许凝住所楼下,南山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张薄纸,上面印着大写的艺术体。
“明天下午,一起看?”
是一张,芭蕾舞剧的门票。
两人以前一有空闲就跑出疗养院,蹲守在小镇唯一一家老旧的剧院看舞团排练,演出。
现在算起来,两人今年都还没有聚过。
这次还是今年的第一次碰面。
许凝收好门票,推开车门下去。
台阶都上了一半,车内人摇下车窗:“不许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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