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打来第三通电话才被许凝接到。
住所与工作室就两条街距离,走路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不是很远的地方,通常不会让孟叔接送。
一栋五层高的小洋楼,拐过街角便能看见。
整栋楼,一个十几人规模的工作室其实用不到这样大的空间。
奈何他们发工资的大老板从小是个娇生惯养的,做不来将就。
故而毕业后与人共用一层空间工作不到两年,毅然决然给自己盘了一整栋小洋楼用来办公。
他们跟着会享受的老板享受,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第一层进来是间咖啡店,管理人也是他们大老板的某个亲戚。平时大家开工或熬夜赶进度时,咖啡因就成了必需。
从旁边的楼梯直接上楼。
二三层都是办公区域,三楼多是大小不一的会议室,以及许凝和大老板的工作室。
助理小婉已经近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许凝了。
“许凝姐!”这会儿再见,有种见许久未碰面的亲人。
她去年毕业,一出学校就跟着许凝工作。
小姑娘扎个低马尾,谈起工作来也很认真,两颊有些许小雀斑,在那张稚嫩的脸上不失可爱。每天能量充足,朝气满满。
她对许凝,没有那么多下级对上级的敬畏感。
也是许凝并不像她大学实习时遇到过的那些个因为比她多一些经验,就趾高气昂的同事领导一样。
故而什么话,什么八卦玩笑,都敢对许凝说。
“老大前段时间还会回个电话信息,现在是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压根联系不上人。还有宸安那家伙也是,我和小马还在说,是不是老大带着贴身助理私奔了,两人一块联系不上。”
“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和思汝的人开会了,我们实在是担心老大会失联个彻底,才叨扰许凝姐你的,我们现在只有你一个主心骨了。”
思汝,是他们工作室最近签下的一单服装展策划。
“上次录取的小家伙还说,老板接连跑路,我们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
许凝和小婉了解情况后,先到办公室看了一圈。
就连桌面上钢笔摆放的位置都和前几天小婉发给她的照片一模一样。
随后,她上到五楼。
这边是他们那位极其会享受、会发工资的老板给自己特意留出来的。
精心装修,布置舒适,平常忙到太晚会直接上来休息。
这边也是大门紧闭。
许凝熟练从门口装饰的花瓶里掏出钥匙,打开这一层的门。
走了一整圈,并未发现蛛丝马迹。
“许凝姐?”小婉跟了上来,“我能问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吗?”
自从年春许凝出差完以后,就没再来过工作室,只说请假,也没说请多久。
“我知道我这样问有点唐突了,只是,你一请就是一个月的假,我刚开始还真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许凝关好门,扶着扶手下楼梯,鞋子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闷闷的声响。“没什么事,之前的展忙太累了,请假给自己休息一段时间。”
小婉听她说话语气轻柔,如同往常她认识的一样。
轻微的嗡嗡声响从风衣口袋里发出,许凝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才想起还与这人有约。
刚接通,南山礼貌温和的嗓音从听筒传出:“十五分了,您是打算放我鸽子?”
宸文景找不到人不算大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许凝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至于南山,一年见不到几面。
许凝切出后台,点开聊天软件,边给孟叔编辑信息,边回电话:“我已经出门了,有点堵车。”
对面挺柔声细语的:“小王在工作室楼下了,现在下来应该不堵车吧。”
许凝汗颜,一一删掉刚打的字,关门下楼。
小王开车稳又快,堪堪卡着时间送到。
许凝下车从人行道走来,远远就瞧见站在雕像下的人。
对方也正看过来,一边举着手机在讲电话,一边向她挥手。
腕间一抹青烟,是许凝第一次见他时,便佩戴着。
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冰底上飘着几缕兰花,美如水墨画上的清晨山间。
南山人偏瘦,也很高,是较细的腕子,肌肤很白,与玉镯相互映衬,极美。
许凝走近,他刚好收线。“再来晚一点,可以直接坐外面台阶听配乐了。”
南城夏令时已结束,时钟拨慢,这会儿才显示过四点,就有金黄落日之势。
许凝脚步不停地走过他,江边风起,散落的发丝飘扬,有几缕挂上眉梢嘴角,有点痒。
她回头,见人没动作:“不进来是想坐外面台阶听配乐?”
男人站在广阔天空之下笑出了声,跟上前面人被拉长的影子。
进入内场,正在播放不知道第几遍的入场提示音。
两人刚找到位置坐好,场内灯光正好暗下。
没一会,一束白光打向乐团,由指挥示意,第一个音符流出,厚重的帷幕拉起。
《茶花女》,很早之前两人也是一起看的,不同版本,不同演员,一遍两遍三遍。
每次看,感悟都不太同。
序幕,玛格丽特此时已是病入膏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与曾经心上人再度相遇。
男主人公回忆往昔,回望故事的开头,两人初次相见。
肖邦的音乐特色,忧郁,浪漫。
舞台以倒叙的手法展开,一股浓厚的悲凉早早潜入观看者的内心,回光返照,镜花水月,奠定了故事的悲惨结局。
豪华绚丽的豪宅,明艳动人的她,玛格丽特是这样热烈,夺目。
台上演员每一次旋转跳跃,动作极其优美。
许凝看得认真,旁边的手机却时不时传来微弱光亮。
她瞥了一眼,南山打开静音按键,反扣屏幕。
台上是欢快激情的宴会,演员们翩翩起舞。
消停了没一会,被倒扣的手机又开始传来动静。
正无声振动。
南山手快挂断来电,把亮度调到最低,回复起对面信息。
许凝靠近小声询问:“有急事?”
论平时,同他出来看电影或是话剧,两人都会提前开启飞行或静音,关了手机专心观看。
今天这样实属少见。
许凝问他话,视线却不曾离开舞台,并未注意到旁边人在打字的指尖点错什么,还未编辑完的信息在下一秒发了出去,其中还包含了几个错误单词。
内场,与此同时身后。
侍者在昏暗的环境中下台阶,还不忘提醒身后迟来的人:“小心台阶。”
“真是抱歉,二楼和前排的位置已经售完,但我们给您重新安排的位置也是最佳的。”
男人点头示意,跟随侍者引导方向走去。
他弯着腰,尽量不影响到其他人。
观众席上灯光早已熄灭,阶梯走道还能凭借舞台上灯光渲染,勉强看清。
排排的座位下方却是昏暗到难以下脚。
*
旁边女人长睫一眨一眨,让人不禁联想到蝴蝶振翅,胸腔内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
“等会中场休息,你先回去处理工作吧。”
南山发完信息,听到许凝这样说。
“下星期这个舞团在临市还会演一次。”他思考计算着时间:“我们到时候再去一次。”
许凝听着南山规划,椅背忽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一双宽大的手稳住了晃动的背椅。“抱歉。”
是流利标准的本地语言。
许凝还没看清,对方道完歉就走了。
她不甚在意,回身坐好。
南山连带着感受到许凝这边的状况,压低音量:“没事吧?”
她摇头。
中场休息,许凝送南山出去。
小王已经驾驶轿车在剧院门前候着了。
南山落后许凝几步距离,不紧不慢迈着步子,好像有要紧事的那个人不是他。
临上车前,南山叮嘱:“结束了让孟叔来接你,别自己回。天晚了不安全。”
“知道了。”
江面波动,秋风四起。
“这两天降温,自己注意。”
许凝看他,眼里都是质疑,勾唇笑:“你自己多注意才是吧。”
某人纸薄的身躯比她还要风吹倒。
车门关上,“慢点开。”
车上,小王看眼后视镜;许凝停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与背景融为一体。
人送走,许凝环抱双臂走回剧院,被告知电梯暂停使用,只好转向楼梯。
上了楼又见乌泱泱一群人停留在外面大厅。
人群涌动,还有些举高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
已经有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赶到现场将中间围起来。
许凝听路人讨论,也听不出个前因后果。见中间走不通,只好换了个方向。
“玻璃渣碎了一地,我刚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打起来了?”
“不知道,没看到人动手,也可能是我去晚了。”
两为路人手挽手走在许凝前方,讨论着刚才大厅发生什么事件
厅中央。
最外围已经有穿安保制服的人抵达,路人在看到那些肱二头肌发达的队伍,自觉让开。
“女士,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的同事已经去找能负责的主管过来,我先带您去休息区稍坐等待。”
“你别碰我!”
赵如之被一群工作人员围在中间,她大力甩开膀子,不让人触碰。
她对这里的语言一知半解,听这人要带她走,立马反抗起来。
“别动我!我哪里也不会去!”
“在把项链还给我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为首男人嘴上说着安慰女人的话,实际心里早已破口大骂。
今天是他上班第一天,不出差错已经谢天谢地了,结果碰上这样烂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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