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人非说他拿了她的东西,不让他走。
全身上下就那么两个口袋,都给她看过了,可这人依旧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调监控的同事到现在也没个影。
不过是瞧这女人有点姿色,又是一个人,就同她说说话,现在却成了怀疑对象,就因为他是今天晚上唯一与她有近距离接触的人。
互相**罢了,怎么就成了他偷东西。
赵如之站在中央厅的玻璃展柜旁,手上拿着从休息室带出来的玻璃杯,已经磕碎了底,地面上躺着数不清的玻璃碎渣。
男人不认得那柜子里的东西有多贵重,但他知道,这东西一旦在他管辖的区域里受损,那他这份四处求人得来的工作也就泡汤了。
“你们知道我那条项链多少钱吗?!那是我女儿从拍卖会买下来的,宝石镶的,你们全身上下加起来都赔不起!”女人愤愤道,只不过说的并非本地语言。
两方语言不通,工作人员上前想要将她带离这里,一靠近就被她刺耳的尖叫和夸张的甩臂动作挥开。
小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挤过人群,实在手酸没力,又将孩子放下来紧紧牵着。
小孩子听不懂大人在吵什么,圆溜溜的眼睛乱看,无聊至极。
忽地,被旁边挤过的大人口袋露出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她扯了扯妈妈的衣角,说话不是很清楚:“man……这个,要这个…”
大厅和两边长廊都是贯通的,许凝跟着人群走至中道,忽然听见人群龙头泛起一阵躁动。
是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男人。
横冲直撞,根本不看路。
“站住!!”
“靠!”
前方有人被他撞倒在地,推搡一片,骂声不断。
戾气像病毒快速蔓延,还没等人探究事情原委,已经被沾染上。
嘈杂愈大,场内开始混乱。
许凝察觉不对,正要侧身贴墙,远离道路中间。
不知后方何时传来一道重重推力——许凝幸运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正中那位奋力逃跑的男子。
许凝受力极大,两人相撞,摔倒在地。
手肘撑在冰冷的地砖上,痛麻瞬间贯穿整条手臂。
男人四肢用劲,一刻不停地爬起,刚迈出步伐就踩中一块软底。
许凝刚撑着身子要起来,两三秒的时间里,她受到巨大的压力将手背皮肉碾在一起,右手像是着火一般,辛辣的疼。
那人踩的并不稳,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
眼见身后安保已然追上,男人暗骂一声。
许凝还沉浸在手上的火辣感里,忽然颈脖一凉。
祸不单行。
被拉着站起来才发觉脚腕一阵刺痛冲上神经,使她这次没能忍住的痛呼出声。
接连,耳边传来男人的怒音:“别动!”
安保人员缓慢靠近,“别过来!”男人抵在她脖子上的东西在长廊大灯下闪过一瞬寒光。
四周好像都安静了不少。
她想,今天出门应该买彩票的。
身后人劲很大,架着她向后退。
许凝放缓呼吸,尽量理清思绪。
两边正在交涉,只是她这会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楼梯口,男人要拖着她下去。
也是这时,许凝用余光看清角度,见男人注意力都放在警卫身上,瞧准时机,将手里攥紧已久的战术笔狠狠戳向男人架刀的小臂,同时侧身仰头,顺势又迅速地抬起手肘,击中男人肋部。
其实力气并不大,只是她太瘦,硌得很。击中的部位又正好是人体软肋。
那战术笔笔端已经被她悄悄拔下笔帽,露出锐利的刀头。
男人吃痛,下意识收紧手臂;
刀尖划破白皙,似画笔画出一道细长血红。
说时迟,那时快。
两人争斗间骤然跌落。
只不过,许凝站得靠前,男人距离阶梯太近,不幸从上滚落。
“铛——”
银刀落地,清脆的一声。
似打开了群众音量键,戛然而止的混乱开始沸腾。
瓷砖地面冰冷冻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脚腕抽搐的神经疼,还是颈部划开的伤口更疼。
“别跑!”
“追上去…快追快追!!”
无数摇晃的人影,乱七八糟的环境,混乱伴随着那人的逃跑而转移。
工作人员在疏散人群,许凝瘫坐在地上,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颤颤巍巍撑起身子,大口大口呼吸。
方才全身高度紧绷,现在松下来,只觉浑身酸软无力。
四肢触感争先抢后爬上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切一切,告诉她还活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头顶落下一道黑影。
在国外,很少遇到这种看热闹看到当事人脸上的情况。
一般人听见这类混乱都是有多远跑多远,别一个不小心,撞上自由飞翔的子弹。
许凝费力抬起视线,先是一角黑色裤腿。
她顿了顿,抬头。
一只指尖修剪干净,指节修长,掌心宽大的手展开。
“能站稳?”
是熟悉的中文。
喧嚣褪去,她逐渐看清眼前人。
江邑今天是替外公过来会见一位早年友人。
本是见过后就要走的,在剧院外看到舞剧宣传,自己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找人拿了票中途进来。
他是在入座那会看见她的。
他进的晚,场内灯光较暗,他脚下没看见踩了空,撞到了她的椅背。
落座后,他才看清,她同朋友一起,如半年前。
和朋友说话时有情绪,会笑,眉眼生动。
中场休息出来,他到外面接电话,远远看见她送那位朋友离开。
再进来时,一堆人向大门涌出。
直觉告诉他不对,拨开人群就看见了她。
许凝瘫坐在地砖上,抬头望过来时,眼角泛着红,眼眶里的水影,无不述说她的后怕和茫然。
*
许凝被江邑送到医院。
仅仅路上过来的时间,脚腕已经开始肿胀,江邑扶许凝下车的手又收回,“等我一下。”
没多久人就推着一把轮椅回来。
她其实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先是看了脖子,伤口不深,只是破皮冒一点血珠。
位置惊险,看着吓人。
上药包扎,再是检查其他地方。
面诊,拍片,确定没有伤到骨头。
许凝坐在单床上,裤腿卷起,白藕似的小腿在强光下更显白皙。
白大褂给许凝上药,诊室门被推开,江邑手上拿着单子,刚交钱回来。
“怎么样了?”他问。
白大褂眼睛都没抬一下,手上没停的给许凝缠上冰敷带,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有点闷:“扭伤,有点严重,回去以后多注意。”
江邑走近站到一旁,视线扫过,倏然顿住。
一抹不和谐的暗色映入眼帘。
整个诊室陷入安静,只有动作带动衣服摩擦传来的娑娑声。
是一条与周边肤色不均的长疤。
约有七八厘米长,从脚踝上方三指处延伸至小腿,后隐没在裤装的布料之下。
看着像手术缝合后会留下的。
时间很快过去,肿胀期上不了什么药,只能先冰敷,买上药回家用。
许凝是在清洗擦破了的掌心时才发现江邑已经出去了。
透过门上的小框,能看见过道走动的人影。
看得走了神,清凉的消毒药剂冲下,疼得她立马回神。“嘶!”
“你这手比脖子要严重,右手又是时惯用手,这几天自己要刻意规避,不能碰水,不能……”
许凝一一点头回应,眉头轻拧。
像是又被人踩了一回。
……
门外,“嗯……我这边有点事,要晚点。”
正通电话的江邑看见许凝出来,简单交代两句就收了线。
他指了指许凝手上新开的单子,“你脚不方便,单子给我,我去买药。”
南城医院就这点不好,不像国内可以在同一家医院内拿到药那样方便,而是需要去其他专门售卖药物的店铺另外购买。
许凝把单子给他,又问他借了手机。“我的刚才摔坏了,能借你的让我给朋友打通电话吗?”
“当然。”
江邑先扶许凝下一楼休息区,许凝给孟叔打去电话,没接。
又询得人家的同意后登上自己的微信账号,刚准备给孟叔发去信息就听见‘噔噔噔’几条提醒弹出。
江邑手搭在许凝手臂的下面,供她借力,有分寸地移开视线。
手机那头是小王,问她在哪。
一连好几条,许凝告知他自己手机摔坏后,又把医院定位发过去便退了号,把手机还了回去。
江邑去买药,许凝在医院等。
休息区有一整块玻璃窗,看出去;街边路灯忽明忽暗,深沉的天飘起细雨。
医院旁的路口就有一家药铺,江邑故而没开车。
斜对面的街头,一人披着夜色走来。
许凝有些恍惚,眨眼间,她看见一位穿着校服的少年朝这边跑来。
是梦?
又或许是今天太累了。
自动门打开,许凝回神,江邑提着东西进到休息室。
江邑拿出折叠单拐:“这几天暂时先用这个,方便行动。”
许凝看他提回来一大袋子,里面有单子上开的药,也有别样的保养用品的字眼。
男人拉开袋子一角,介绍起使用说明,“红瓶需要48小时后才能使用,一次挤一点。还有喷雾剂…加压绷带。”
“这些是冰敷带,虽然医院也有给,但我看这个好像更方便就也拿了。”
“周到了。”
后许凝向他问了卡号,说是回去以后会给他转去今天费用。
江邑没推拒,找值班护士借了笔写下一串数字。
小王来的很快,越野车停在医院门前与许凝说完那句谢前后不差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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