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寄人篱下的忐忑、以及孤寂的情绪涌入林薇的意识。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陈设简单却洁净的客房。窗外是京城傍晚特有的喧闹与暮色,与她此刻孤女身份带来的微末感奇异地融合。
她迅速整合了身份记忆:周繁漪,年十六,父母新丧,从北地边城而来,带着所剩无几的家当和一枚能证明与周皇后家族那点微薄血缘关系的玉佩,前来投奔。目前暂居于皇后母族、武勋世家承恩公府的一处偏院,尚未得见皇后天颜。此身擅长丹青,其父虽为武将,亦好风雅,亲自为她开蒙教习,练就了一手稳健笔力与开阔格局。
【万象森罗眼,开!】林薇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叠上了一层全新的维度。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能量粒子,大多惰性而平和。但当她将“视线”投向皇宫方向时,即便隔着重重宫墙,也能看到一股庞大而扭曲的、如同巨大桃色寄生藤蔓般的能量场盘踞其上!藤蔓的根系深深扎入后宫几处宫苑,贪婪地吮吸着代表生命力、才华、气运的白色、青色、金色光点,而其主干则缠绕着皇宫中枢,尤其是养心殿方向,并分出主要枝桠,连接着宫外某个散发着强烈魅惑与吸力漩涡的点——想必就是那位吏部侍郎苏玉卿的府邸!
那桃色能量光华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沉溺的暖融之意,却又在核心处透着一股非人的掠夺本质。这就是“倾城绝恋系统”的具现化!
【系统737,记录能量场结构,重点分析其与皇帝萧景琰、苏玉卿、皇后、贵妃的能量连接强度及模式。】周繁漪(林薇)冷静地吩咐。
【指令确认。分析中……皇帝萧景琰能量场:核心为浓重的紫金色(帝王气运),其外围被桃色能量紧密缠绕、渗透,渗透度高达70%。其自身意志(亮白色)与桃色魅惑力(粉紫色)呈现一种共生融合状态,桃色能量持续滋养其肉身活力(表现为青春威猛),同时大量帝王气运通过此连接反馈至苏玉卿。】
【苏玉卿能量场:桃色能量漩涡核心,亮度极高,近乎刺眼,但其本源能量(淡蓝色,代表其原本可能的才情或心性)已几乎被完全覆盖、吞噬。其与皇帝的能量连接最为粗壮,能量流向为双向——既向皇帝输出魅惑与少量滋养,也从皇帝身上疯狂汲取巨量帝王气运,大部分(约85%)经由其系统上缴未知母体。】
【皇后周氏能量场:黯淡的银红色(将门英气与皇后尊位被侵蚀殆尽),生命能量(白色)与家族运势(淡金色)如涓涓细流被强行抽离,连接她的能量根须最为粗壮贪婪。】
【贵妃林氏能量场:枯竭的湖蓝色(才华近乎干涸),代表灵性与文采的青色光点几乎消失,同样被大量抽取生命能量。其能量连接上还附着许多细小的、不断尝试窃取的能量触须,疑似针对其残存的学识记忆。】
【结论:系统以苏玉卿为中枢和转换器,皇帝萧景琰为主动配合的受益者与气运供给者,皇后和贵妃等为核心‘血包’。皇帝沉溺于系统带来的滋养与苏玉卿的魅惑,无意识但自愿参与了此掠夺体系。】系统迅速给出了详尽分析。
周繁漪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倾城绝恋”!好一个“君臣相得”!
接下来的几日,周繁漪安分守己,以静制动。她凭借着【万象森罗眼】的细微观察和【帝王心术】(宗师)的洞悉力,很快摸清了周府内部的人情脉络以及通往皇宫的信息渠道。
她“偶然”在周家老夫人礼佛的小佛堂里,留下了一幅自己“随手”画的、蕴含着北地风骨与宁静坚韧意味的《雪原青松图》,笔力遒劲,意境苍茫高远,引起了前来的老夫人的赞叹。
她又在府里“无意”间与周皇后身边派到娘家禀事的心腹嬷嬷“巧遇”,闲聊中提及北地风物与亡父,言语间带着对皇后“贤德却似有郁结”的“稚嫩担忧”,话语真诚,眼神清澈,恰到好处地勾起嬷嬷的怜惜与共鸣。
几番铺垫,加上周老夫人入宫偶尔提及这个“画艺不错、有将门风骨、身世可怜”的远房丫头,周皇后在深宫寂寞病弱中,终于动了见一见这个旁支妹妹的念头。
召见那日,周繁漪仔细打扮了一番。衣着素净却不失体面,颜色选了能稍稍提亮气色的浅碧与月白,妆容极淡,重点突出那双经过【万象森罗眼】强化后愈发清澈、沉静,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
踏入皇后所居的凤仪宫,【万象森罗眼】瞬间捕捉到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桃色能量吸噬网络,它们如同无形的蛛网,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而源头正是端坐在凤椅上、脸色苍白、眉宇间聚集着愁郁与疲惫的周皇后。她曾经或许明艳英气,如今却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唯有骨子里还残留着一丝将门之后的硬挺,其能量场黯淡无光,如同风中之烛。
“臣女周繁漪,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周繁漪依礼下拜,声音清脆沉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起来吧,不必多礼。”皇后的声音温和却无力,带着久病之人的虚浮,“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周繁漪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皇后的视线。在【万象森罗眼】的视界里,她能清晰地看到皇后眼中被压抑的痛苦以及一丝几乎熄灭的火焰。
“眉眼间确有几分我周家女儿的坚毅,听说你画也画得好。”皇后微微颔首,语气多了些暖意,“在北地受苦了。既来了京城,就在府里好生住下。”
“谢娘娘关怀。”周繁漪再次行礼,随即呈上早已备好的画轴,“臣女拙作,一幅《凌霜傲雪图》,愿娘娘凤体安康,如寒梅般历久弥香。”画中红梅于冰雪中怒放,铁骨铮铮,暗合周家将门风骨。
皇后示意宫女接过,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那画中蕴含的不屈之意隐隐触动了她。“有心了。”她轻声道,“你能有这份心性,很好。”
“臣女在家时常听人说起娘娘贤德,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可……可臣女瞧着,娘娘凤体似乎欠安,心中甚是担忧。”周繁漪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臣女虽愚钝,也愿能为娘娘解忧一二。”
这话触动了皇后心弦,她笑容苦涩,正要开口,宫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皇上驾到——!苏侍郎到——!”
皇后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眼中闪过深刻的屈辱与无力。周繁漪立刻垂首退至一旁,【万象森罗眼】却瞬间提升到极致,冷冷地看向门口。
只见大渊皇帝萧景琰迈步而入。他年约三十,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因系统滋养,显得比实际年龄更为年轻英伟,龙行虎步间带着一股被精心维持的旺盛精力。但他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被过度透支后的虚浮与唯有满足**时才能填补的空洞。
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正是吏部侍郎苏玉卿!
只见他一身雨过天青色杭绸直裰,外罩同色系轻纱大氅,身形修长,肤光胜雪。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就,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更衬得那段脖颈纤细优美。面容精致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顾盼间流光潋滟,唇瓣天然噙着一抹诱人的嫣红,似笑非笑。他气质装得清冷出尘,但周身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桃色魅惑能量场,却让他像一枚熟透的、散发着糜甜香气的果实,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旁人去采撷、去沉沦。他微微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姿态恭顺温良,却又处处透着一种精心算计过的、能最大限度激发占有欲和保护欲的脆弱感。
“臣妾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苏大人。”
皇后和周繁漪依礼参拜。
“皇后不必多礼。”萧景琰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他目光甚至未在皇后身上多做停留,便自然而然地落回到身侧的苏玉卿身上,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炽热。“玉卿说听闻皇后凤体欠安,定要随朕来看看。”语气非常亲昵。
苏玉卿上前一步,对着皇后微微一揖,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能抚平人心躁动的奇异魔力:“微臣苏玉卿,问皇后娘娘安。”他抬起头,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过皇后,周繁漪的【万象森罗眼】清晰地看到,数根无形的能量触须瞬间加强,贪婪地抽取着皇后本就微薄的生命力,而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打量将死之物的冷漠。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也极快地瞥了一眼周繁漪,那目光中并无明显的威胁,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判断这件新出现的物品是否会对他的“收藏”造成丝毫影响,随即化为彻底的漠视——显然,一个无足轻重的孤女,不配浪费他的情绪。
皇后强忍着身体因被抽取而愈发明显的虚弱与寒意,语气平淡无波:“有劳皇上和苏侍郎挂心,本宫无事。”
萧景琰的注意力似乎这才分了一丝给周繁漪:“这位是?”
“回陛下,是臣妾家中一个远房堂妹,刚来京城。”皇后代为回答。
周繁漪再次敛衽行礼:“臣女周繁漪,参见皇上。”
萧景琰看着她清澈单纯、与宫中女子截然不同的眼神,这让他感到一丝新奇,但他很快失去兴趣,转向苏玉卿:“玉卿,朕忽想起暖阁里那株你喜欢的绿萼梅怕是开了,陪朕去瞧瞧?”
“皇上厚爱,微臣荣幸之至。”苏玉卿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温顺应答。
他未再看周繁漪第二眼。今日前来,他的主要目的已然达到——近距离“进食”,并巩固皇帝对他的专注。
皇帝携苏玉卿离去,凤仪宫重新陷入沉寂,却比之前更添几分冰冷死寂。
皇后踉跄一步,被宫女扶住,脸色灰败,呼吸急促,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接触已耗尽了她的心力。
周繁漪垂眸,掩去眼底汹涌的寒意。
好一个“倾城绝恋”!好一个靠吸食女人血肉维系、装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虚伪童话!
皇帝沉溺滋养,甘之如饴;佞臣倚系统之便,狐媚惑主,榨取天下气运。
她感受到皇后那混合着绝望、屈辱又因她刚才献画举动而升起一丝微末暖意的复杂目光。
第一步,已在皇后心中种下种子。
下一步,该去见见那位才华即将被吸食殆尽的林贵妃了。这吃人的宫廷,是时候该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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