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的旅馆本该寂静。
木楼梯上却响起脚步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姐，明明你可以飘起来开门，干嘛趴在地上呢？”
穆昭的动作一顿，双手被梁也拿下捂在掌心中。穆昭没见过鬼，倒也不感觉害怕，他在梁也手心写字。
【昨晚的。】
来自异世界的玩家们依靠系统无缝交流，但穆昭和梁也本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梁也理解他的意思，两人继续听着。
嘻嘻——奇怪的、似人非人的东西在客厅里发出声音，没笑两下又咳出来，如果那是咳嗽的话。
接着是房门撞到墙上回弹的声响，少年提着什么东西从大门外回来，水声晃荡。
飘在空中的鬼轻松地把酒桶抬起来，壶口对准房间里醒不来的人的嘴，酒水咕噜咕噜不停歇地被灌进去。
酒香味蔓延，那只鬼得意放纵地大笑起来，它的嗓子像是得了气管炎，又喘又咳，似哭似笑。
穆昭觉得它的精神状态可以和末日里的家伙比肩。
少年看着凶杀现场，他自言自语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二叔你死的不冤。”
沉默之后他想到伤心事，无边的孤寂让他幽怨起来：“你们倒是死的安心了，那我呢？我一个人守着旅馆这么多年，多少个轮回，看你们互相残杀有意思吗？可谁又能帮我解脱呢？”
他在无人应答的空间里低声抽泣。
穆昭抹掉自己的泪水，眯着眼对自己的状况感到迷惑。
阴影遮住窗户里泄进来的月光，梁也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困了就睡吧，我去处理。”
梁也悉心帮穆昭把被子盖好，留下一室的阴影替他把风，随后正了正衣冠走出门外与少年交涉。
这里没有人强到能让穆昭感到危险，他本就无所谓游戏输赢。于是他翻身在黑暗中往床头柜摸去，黑暗中空无一物，他把手抽回来，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副本第二个白天，穆昭愉快地睡到自然醒。今天没有尖叫，玩家们的争论声也被阴影隔绝在外。和昨天一样，他慢悠悠走向4号房，又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梁也站在众人之间，离尸体最近，他和卓杰铭对峙着。卓杰铭单方面在输出，但梁也不回以任何反应。
穆昭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没有和梁也通知过自己的计划。但不管怎样，打狗也要先看主人。
他打断卓杰铭的话，反问：“你昨晚什么也没听见？”
卓杰铭看到穆昭出现，他心情变得更差，语气生硬地回答：“没有。”
“昨晚我们两个在一起，你怀疑是我们两个联手杀了孙不凡？”穆昭指向地上浑身酒味的肿胀尸体，“杀人需要这么麻烦？”
尸体变形得很厉害，像一个喝多了酒撑死的□□，只有衣物和脸勉强让人认得出这是孙不凡。
周嘉贤低声解释：“这间房里的香料很多，衣柜里的衣服有油烟残余，原住户应该是个厨师。”
王沁补充：“是个抽烟喝酒的男人。”
这间房比1号房小，比7号房大，酒柜上陈列着酿酒的瓶瓶罐罐，透明的酒瓶里盛有蛇蜕、蜈蚣之类的东西。被主人珍藏保养的烟筒、烟杆已经沾染灰尘。
“这死法也太难看了。真是鬼弄的？”钱昆打了个颤。
卓杰铭说：“我昨天一宿没睡，什么都没发现。一楼安静得就像死了人一样。”
“这不就死了个人么。”穆昭瞥向他，试图挑起他的怒火。
卓杰铭却不愿和他吵架，转移话题说：“所以，我们的死法和原住户的死法有关？”
他把卷宗拿出来。档案上没有照片，没有住户死亡顺序的记录。这个副本里的警方NPC将此案归为灵异事件，已经摆明不会深究严查的态度。
“所以昨天你们遇见了什么？”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苗韵忽然问道。
穆昭把昨晚门外发生的事如实陈述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梁也的行踪。
苗韵蹲下来给尸体翻了个面，检查无误之后下结论：“他不是被撑死的，而是……”
她把尸体的脸抬起来给他们看，那狰狞的脸和脖子以下的惨状有些不同。孙不凡长相一般，脸上只有青筋暴起和面部泛紫的迹象，而脖子以下的地方，血管和皮肉像鼓胀的气球，看起来有些违和。
苗韵在尸体脖子上按来按去，摸索一会儿，她找到一处不合缝的地方用力扣起。撕拉一声，一张人脸面皮被她扣了下来。
因为第二天可以复活，玩家的尸体最久可以会保留至凌晨。但如果去仔细去医检那些尸体，你会发现那些停留在现场的尸体和人类不同——这些“临时尸体”是系统弄出来的模型。
苗韵见过真实的死亡，她面不改色地把脸皮盖回去，得出结论：“孙不凡已经脱离了这个副本，这个尸体不是他本人的。”
钱昆吐槽了一句“狠人”，到门外和那两位一起当吐友去了。
周嘉贤脸色发白，极力克制自己临阵脱逃的冲动，他侧过身不去看被弄坏的无脸尸，声音艰涩地询问剩下的人：“所以这具尸体属于这里已经死去的原住户？”
“啊，应该是这样。”穆昭不紧不慢地说：“我想接下来每天只需要死两个人，能活到最后的一个人就是赢家。通关条件还挺简单的。”
“等一下，副本时间七天，为什么你要这么说？”王沁连忙问他。
卓杰铭的脸色阴沉如水，“因为副本倒计时从我没到旅馆那天就开始了。”
今天是第三天。
穆昭为他鼓掌，“恭喜你，答对啦~不过没有奖励，你们想好是要退出还是继续玩下去哦。”
他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但玩家们显然也笑不出来。
因为苗韵说出了他们心底的想法：“原来系统规定凶手一天只能杀一个人的意思是，所有人每天都有且只有一次杀死其他人的机会。”
她接着说：“我猜隐藏规则是，如果当天没有死人，夜晚就会有人被原住民杀死。”
“那么，谁会死？”钱昆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
周嘉贤问的更仔细：“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人动手，那么这七天就只会死六个人？还是说，鬼会在未来的时间里杀死更多的人？”
穆昭想了想，给出自己的思路：“一个杀人利落挑抹脖子的鬼，一个把人往死里灌的鬼，还有一个剥皮鬼。出现的频率不确定，但我估计上限就十二只鬼，正好一人一只。”
“现在有三只？一共十二只？”玩家们被他的说法惊到。
穆昭十指合并，在阴影里挠来挠去，非常愉悦地点点头说：“据我所知，大多数被杀的人身上只会有一种致命伤。虽然我不知道脸被剥掉算不算致命伤，但这作案手法明显不属于同一只鬼。”
大多数凶手不会对别人弄出来的尸体感兴趣，这一句他没讲，因为杀人者是鬼。
梁也的视线凝聚在穆昭左手，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玩家们面面相觑，已经有人在开始打退堂鼓。
如果穆昭的思路是正确的，普通玩家通关副本的可能性就很小。
穆昭知道会有人留下来的，他们虽然怕死，但有时候是真的贪，这也是乐子所在。
邓元香率先举起一只手，跟大家说：“虽然我帮不了多少忙，但我的游戏币不太多……我会留下来的，就当帮你们降低见鬼的概率了。拜托了，希望大家都安安全全的，请不要杀我。”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沁退后一步，深思熟虑般地开口：“今天的早餐比昨天少了，觉也睡不安稳，我打算今天就退出。”
陶蕊愣了一下，没想到两人的选择和她想的正好相反，她看了看其他人最终下定决心：“虽然我大概率是陪跑，但我也要留下来。”
陶蕊像王沁安慰她时一样伸手去拍了拍邓元香的肩膀，给她传递继续玩下去的勇气。
周嘉贤也适时发表了自己的立场：“这个副本我赢不了，今晚我也退出。”
轮到看似假道士实则真有点怕鬼的钱昆，他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结合他们的说辞思考后迟疑道：“那么今天晚上走两个，应该符合副本需求？那我明天看看情况再走吧。”
卓杰铭的眼神在剩下的穆昭、梁也、苗韵身上转了一圈，随后他坚定地说：“我要留到最后，去查明副本真相。”
穆昭忙着调戏梁也给的小手套，正玩得不亦乐乎，没搭理他。梁也被阴影传过来的触感挠得心麻意乱，他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只有苗韵点点头接下卓杰铭圈的大饼，但她不是玩家也并不执着于胜利，只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尽力就好。”
至此，玩家关于是否脱离副本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众人重组各自阵营，继续挖掘整理新的线索。
穆昭：嗯嗯吃饱了就应该玩。骗你的，我没吃饱也爱玩
梁也：和小狗玩
穆昭：？
封弦：啊啊啊为什么七天时间那么漫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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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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