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莫问他：“你刚才说我能看到发光的东西让你吃惊，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两个看到的东西应该不一样？”
秦凝转头看过来的动作略微迟了一点，齐莫凝望着他的眼睛，想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秦凝朝盯着他的齐莫微笑了一下：
“嗯，这也只是我的推测。我想或许我们俩现在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他些微停顿了一下，才说，“不过在我的推测里，以你的技能等级，应该看不到有东西在发光才对……你和我预料中的不太一样。”
秦凝看起来有点苦恼，这让齐莫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他握紧了袖子里的刀。
秦凝说的多半就是他【恶念】的变化，齐莫心里知道。
这是秦凝唯一不可能完全清楚的关于他的事，因为齐莫的技能是因为他而后产生变化的。
齐莫必须要藏紧这张底牌，不管是因为什么。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筹码。
齐莫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松开手里的刀，作势叹了一口气。
旁边秦凝关切地看他：“你怎么了？”
齐莫张口就说：“我还以为我们俩至少看到的世界的是一样的……我有点感觉自己离你更远了。”
他必须先把秦凝的注意力先从他的异常上引开。
尽管齐莫知道秦凝对他的这个怀疑不可能消除，但放任话题停留在这件事上，就更可能被秦凝发觉到更多的破绽。
秦凝听到齐莫的话时，还略微笑了一下：“世界吗……”
齐莫看他，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秦凝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有点可爱，让我想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常在思考我的人生和世界观……”
秦凝也就大了他四岁而已，而且还是成年人的四岁，算不了多少……齐莫心道。
或者说，要他承认自己和秦凝存在时间上难以越过的差距，无疑会让他感到离自己的目标更加遥远。
秦凝在游戏世界里足足待了八年，而齐莫仅仅来了这里几个月。
现在他们两个估计多半要至少死一个，齐莫必须得想尽方法地提升实力和探查信息，才有可能抹平这些差距。
齐莫说：“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秦凝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没有太多想法，毕竟说到底，不管是对这里，还是对现实世界，我的了解都很少……”
他望向门外的天台。外面洒着白色的阳光，这让他显得好似有一点失落。
齐莫配合他的表现，伸手握住秦凝的手。
秦凝转头看了看他，又冲他微微一笑。
“我现在的了解是多一些了，但还是远远不够……”秦凝说，
“我想恐怕在了解得足够多之前，我都谈不上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观点吧。”
齐莫淡淡地想着，或许秦凝要了解的也包括齐莫【恶念】的事情吧。
他是不会让秦凝得逞的。
齐莫忽然开口说：“你在现实世界里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
“传说古代有一种鸟，因为总在河面上飞掠而过，恰好不会沾上一点河水，所以被人们叫做‘不洗鸟’。”
秦凝微微点了点头。齐莫握着他的手，知道他没有要转身走开的意思，就继续说：
“这种鸟夏天换一种羽毛，冬天换一种羽毛。它们夏天群居在东边，冬天则会迁徙向西边的山脉深处，故而没有人见过它们冬天的样子。
“有人说，这种‘不洗鸟’冬天潜伏在大山深处，是因为它们在做不可被人知晓的事情。
“那种事众说纷纭，在一些传说中，它们是为了祭奠山岭深处的山神，从而护佑天下的百姓。还有人说……”
秦凝忽然开口：“你想说什么？”
齐莫看着他，秦凝的眼睛冷漠而清明，仿佛在审视着眼前的人，又或者已经在准备给齐莫降下审判。
齐莫平和地说：“我想说，在我们A国的古代传说里，每一个现象都是有意义的，这是古人认知世界的方式。
“如果在你眼里，你看到的现象也是有意义的，那么你不需要见识到所有，就可以根据这些现象推测出结论。”
秦凝侧头看着他，忽而微笑起来：“是么？”
他一边微笑，一边问着，“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用这种方法认知世界的？”
齐莫冷淡地想，他早就在等这个问题了。
齐莫说：“我觉得是。就像我们面前的这个古怪的箱子，你既然愿意把它放在家里，那么你对里面的东西一定早已有了结论。”
秦凝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嗯，你想知道你猜得对不对，是吗？”
齐莫摇摇头，秦凝笑出了一连串笑声：“那好吧，既然你觉得我在怀疑你的话，那你就先去做你自己的事吧，你请自便。”
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齐莫没再说话，自己从天台往下走了下去。
他听到秦凝没有跟下来。至少在这短暂的一点时间里，齐莫有独处的机会了。
齐莫一个人穿过走廊，走回自己的那个房间，顺便还上了锁。
他知道上锁可能会引起秦凝的警惕，但没有关系，因为齐莫这次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他只是要用争取到的这一点时间完善他的推测而已。
齐莫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心想，他现在已经明确了的，关于【恶念】的内容是什么？
首先是【恶念】的用法。曾经齐莫在手机上写过关于它的第一个用法，也就是向别人使用当时的【恶念】，用于引起其他人心里的所谓【恶念】，以作为干扰。
另外在“赐福基地”时齐莫也曾发掘过它的第二个作用，即向NPC使用它，从而借由NPC被恶念操控时的行动来寻找线索。
这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如今暂且不提。
然后是【恶念】加诸齐莫身上的用法，现在齐莫早已对此颇为熟悉。
在“池中昼夜”副本里【恶念】发生变化之前，齐莫用它得到的作用是唤醒自己心中的【恶念】，并且得到加成。
由于这个效果是只在齐莫发现自身对秦凝的恨意后才起作用的，齐莫可以认为，这种用法必须要以足够强烈，或者说是真正的【恶念】为前提条件，而非像“徐钦讨厌挡路的幽影人”那种小事。
在此之后，齐莫又以加深或者说更进一步认识自己的恶念为方式，给了【恶念】这个技能进一步的提升。
又或者说，应该叫“进化”。因为以那个时间点为分界线，之后的【恶念】已经不再与之前的它或者其他的技能为同类。
齐莫想，今天从秦凝的天台密室感知到的一切，无疑也给了他新的提示。
即【恶念】得到的进化，与秦凝那种，或者应该叫秦凝所说的“技能等级”的提升有着共通之处。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秦凝给他错误的诱导，但是秦凝一贯喜好用真实或者至少看似真实的事实来诱导齐莫说出自己的更多信息。
况且，齐莫自身当时对于那玻璃箱里的东西也存在与【恶念】关联的特殊感受，因而齐莫更倾向于这是真的。
齐莫思索，如果说【恶念】的进化和游戏世界里技能等级提升带来的效果有共通之处，那么技能的提升本质上又是什么？
要想弄明白“技能的提升”，那么首先就要搞清楚“技能”。
技能，目前看来是游戏世界赋予玩家的一种特殊能力。至少在现实世界里，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有技能的。
每个玩家进入游戏世界后，只要成功通关了一个副本，就可以使用他们的技能。
随着副本过得更多，技能等级得到提升，技能的持续时间等属性就会在系统面板上变强。
技能已知的特性有：可以升级，也可以降级。升降都和副本的胜败数量有关。
技能的效果会根据等级不同而有一些改变，齐莫想着，这点是秦凝告诉他的，所以暂且存疑。
不过齐莫倾向于真，因为秦凝确实看上去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哪怕庄跃云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每个玩家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技能和自己有着深入的联系。
齐莫想，然后是【恶念】表现出来的，暂且称作是进化后的技能独有的特性……
在齐莫真心接纳并进一步认识自己的恶念后，【恶念】发生了改变。
在改变之后，【恶念】的效果没法停止，但有强弱之分。
当齐莫将注意力更多地投入恶念当中时，【恶念】的效果和负面作用都会更强。
所谓负面作用，就是【恶念】影响齐莫情绪和产生幻觉的作用。不过齐莫有时候觉得，它们不一定能算作负面作用。
反之，当齐莫尽力去忽视和抗拒【恶念】时，它的效果就减弱了，但不会回到之前没有使用时的状态。
这很大程度上属于迫不得已，虽然齐莫自己并不排斥“恶念”，但有时候确实需要不被【恶念】主导的状态进行思考和行动。
【恶念】没有技能等级之分。它可以复现曾经在副本里附加在齐莫身上的特殊效果，齐莫也用它做了一些事了。
【恶念】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齐莫沉浸到自己的恶念中去，当齐莫去想它们的时候，这种效果还会加强。
也正因如此，齐莫情绪一有恶意的、尤其是关于秦凝的波动，这种波动就容易被放大。
这种时候，齐莫就会难以扼制住自己，顺着内心的想法做出不同于往常的举动。
所以齐莫最近一直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恶念，就为了不在秦凝面前招惹出对方的怀疑。
齐莫心想，这可够烦人的。分明【恶念】和它的效果都是秦凝引出来的，这人却弄得他不得不努力压制着这部分。
或许上次齐莫沉浸其中时【恶念】没得到进一步的进化，就是因为有这个碍事的人在同一个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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