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菲离开的第一年，韩智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断绝联系，他再也不是日日笙歌的韩家大少，绯闻几乎为零。
而且，自那日酒醉后便鲜少在媒体面前露面，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他除了工作外还做什么。
就连韩家长辈也不清楚他的踪迹，私下里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不着家的性子。
直到那日，韩智带着酒气回来，腕表无意中脱落，手腕上的痕迹吓坏了在座的所有人。
原来，这一年，韩智隔几天便会自残，腕间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韩母心疼的当即哭起来，央求韩智去医院看病，不知是韩智想起了什么还是其他，他竟然应允了。
医生给他做了各项检查，身体上的还好医治，难就难在心理上的，韩智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按照医生的意思，最好住院治疗。
可他看着又一切正常，医生提起时他淡笑道：“我没病。”
有病没病他自己最清楚，放下话后离开，之后又是消失了很长时间。
外间传言他去看病了，还有传言他出家了，因为有人曾在寒山寺上见过韩智，一向高高在上的韩氏总裁，在佛像前常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形消瘦到让人咋舌，若不是之前认识，肯定会认不出。
后来这件事被人拿出来调侃，恰巧被常赛遇到，狠狠打了对方一顿，“你他妈放屁，我哥们韩智好着呢，再敢乱讲，我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这话也就他自己骗自己，韩智好不好他最清楚。
那个疯子，已经绝食半个月了，找来医生打营养针也不同意，常赛偶尔会想，他再这样折腾下去，怕是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可又能怎么办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韩智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为情所困的受伤人士。
常赛也就他妈奇怪了，那个向菲真的那么好吗。
是，就当她真那么好，可是她不声不响离开，单这点已经是做的最错的事了，外加把他哥们折磨成这样，反正在常赛眼里，恨向菲恨的牙齿作响。
若是有一天遇到，他不会放过向菲。
话说回来，还有遇到的那天吗，怕是还没来得及遇到，韩智便死了。
常赛赶去了韩智在郊外的公寓，输入密码推门进去那刹，险些被冲天的酒气熏死。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是酒窖呢。
这里也确实有个酒窖，就在后院，以前只有闲暇时他和会几个朋友过来找韩智，自从向菲离开后，这里成了韩智的常住地。
酒窖更是他的归宿，只要房间里没人，他一定在酒窖。
常赛不心疼那些酒，他是心疼韩智，都要被向菲折磨疯了。
出了电梯，去了后院，沿着石子路走了片刻，看到了酒窖的门。
常赛推门进去，远远便看到倒在地上的韩智。
这是他这一年来第几次救韩智了？
常赛自己也记不清了，已经无数次了。
“操，又来。”常赛大步跑了过去，背起韩智，“兄弟，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韩智喝的醉意上头，连手腕上有伤也不在意，轻笑说：“菲菲，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
“滚你妈的菲菲，是老子，常赛。”常赛骂人道。
“不是菲菲吗？”韩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眼睛里顿时没了光泽，“菲菲，你在哪里呢？我好想你。”
常赛翻了翻白眼，把韩智送去了医院。
韩智的私人医生也在，见到韩智，熟门熟路把他搀扶进诊疗室，后面是一系列的治疗。
两个小时后韩智清醒过来，看着吊瓶一把扯去。
医生见过太多次这种情景，放弃了阻拦，“韩总，你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多久没休息过了？
韩智自己也不清楚，每次闭上眼都能梦到向菲红着眸子哭泣的样子，她说，她恨死他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
然后当着他的面冲进车流中。
下一秒会发生韩智最不想看到的事。
向菲被撞的血肉模糊。
只要他一闭眼便是向菲躺在血泊中的情景，他害怕极了，真的不敢再睡。
“不清楚。”韩智说。
“那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医生又问。
“也不清楚。”韩智道。
“韩总，你再这样折腾下去，身体会垮的。”
“很久以前你就这样讲，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您之前底子好，再闹下去，你身体真会吃不消。”
“随意吧。”韩智看了眼腕间缠着的纱布，“反正我也没想活太久。”
“药还吃着吗？”医生问的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韩智顿了下，回：“有段日子没吃了。”
医生一副很饿无语的神情，“您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就是死吗，没关系，我不在意。”韩智言语里都是满不在乎，可见他有多不想活。
“既然你那么放不下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医生觉得心病还得心药医。
“找她？”韩智抬眸，黑眸里都是嘲讽的神情，“我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没人知道他找过，但是听到声音的那刹他退却了，向菲充满恨意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怕，怕向菲见到他会一脸厌恶。
“你爱她，不是吗？”
“可伤她最深的也是我。”
“或许她已经不恨你了呢。”
就是这样韩智更不敢去，万一看到的是无动于衷的向菲，他真的会疯掉。
“好了，我的事不需要旁人过问。”韩智打断。
医生：“作为您的家庭医生还有朋友，友情提醒你，药不能断，不然会产生幻觉，那样更不好。”
幻觉……
韩智穿西装的手微顿，已经有了。
这几次韩智清醒后都会发现自己站在窗前，有次他甚至爬到了窗台上，一条腿在在窗户里，一条腿在窗户外。
十几层的高楼，低头去看，只觉得眩晕。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已经有幻觉了？”
“没有。”韩智没承认，“我会好好吃药。”
“记住你刚刚讲的话。”医生再次提醒，“一定要按时吃药。”
韩智离开了医院，外面在下雪，雪花很大，幻想又来了，他看到向菲穿着白色长裙在雪地里奔跑。
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转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韩智，阿智，哥哥。”
韩智手指一缩，烟掉到了地上，瞬间被雪掩盖，他大步走了过去，起初是走，后面成了跑。
菲菲我来了。
求求你，等等我。
他跑得很快很快，旁边有车子停下，降下车窗玻璃，对着他破口大骂，“疯子吗，干嘛在马路上奔跑，想死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害谁呢。”
韩智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根本没听到路人的话，他跑的很用力，胸口传来痛感，他顾不得查看，捂着胸口继续跑。
这个场景在他梦中出现过很多次，唯有这次如此鲜明。
不是梦，是真的，他的菲菲回来了。
菲菲，等等我。
韩智不单看到了向菲，还看到了刺目的亮光，像是车灯，但他无暇顾及，菲菲，把手给我。
他来到了向菲面前，战栗着伸出了手，指尖还未碰触上，便被刺耳的声音惊醒。
没有向菲，没有雪。
只有疾驰的车子，还有闪烁的车灯。
刹车声很响，但还是慢了，韩智被撞飞到半空中，他看到了星辰，星辰在向他眨眼。
那些星辰像极了向菲的眼眸。
他缓缓伸出手，唤了声：“菲菲，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随后是一声落地的“砰”响。
很重很重。
路人尖叫出声，“啊，撞死人了——”
韩智不停地吐着血，很快洇湿了身上的白色西装，手指伸进口袋里摸索，碰触到了那只绒盒。
里面装着他送给向菲的婚戒。
一个还未来得及送出的礼物。
“菲菲，你能嫁给我吗？”
他似乎看到向菲就在眼前，含情脉脉睨着他，韩智唇角慢慢扬起，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嫁给我，好吗？”
向菲害羞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韩智如愿了，血如水柱般狂喷而出，“菲菲，我爱你。”
围观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不停地问：“先生，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有人大喊，“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吗？”
鸣笛声传来，韩智被抬上了担架，他眼睛一直朝一处看着，脸上也始终挂着笑意。
虚空的朝前摸了摸，像是在碰触谁。
他在摸向菲的头发，好滑好滑。
“菲菲，你还怪我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真的吗？”韩智不敢信。
“真的。”向菲回，“从来没有。”
“菲菲，谢谢你。”韩智说，“谢谢你能回来。”
这样即便是他真的会死，他也无憾了。
那句谢谢后，眼前的人消失不见了，什么都没了。
韩智挣扎着想去看，旁边医生开口，“别动，你大出血，再不治疗会死。”
韩智什么也听不到，他要找向菲，要找向菲，吃力说：“放开我。”
几个医生齐齐摁住他，直到他停止挣扎。
韩智清醒过来，哪里有向菲，没有。
他又产生了幻觉，“我这是——”
刚吐出几个字，剧烈的痛意袭来，他听到医生说：“伤者怕是不行了，要尽快联系他的家人。”
“再耽搁怕是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护士：“我马上去联系。”
护士摸出韩智口袋里的手机，滑屏解锁后，点进了联系人那栏。
只备注了一个。
写的是：老婆。
护士拨打过去。
许久后有人接通，软软的声音，“喂。”
护士急切说着什么。
韩智听到对方说：
“韩智？不认识，你打错了。”
护士再次确定，“伤者意识昏迷，很危险，你确定不认识吗？”
向菲：“不认识。”
韩智的心沉入谷底，再一次喷出血。
菲菲，要是我死了，你能原谅我吗？
后面还有两更。
笔芯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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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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