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透过窗棂，唤醒了山间小屋。
欧筱筱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的虚弱感消退了大半。
她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地先看向地铺。
那里已经空荡荡，皮子和干草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无人睡过。
屋外传来规律的劈柴声。
欧筱筱穿上那双不合脚的、阮红玥找给她的旧布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悄悄推开一条缝。
阮红玥正在院中劈柴。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褂，手臂线条随着挥斧的动作流畅地舒展绷紧，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曦下闪着微光。
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斧下去，木柴都应声而裂。
欧筱筱看得有些出神。
这种原始而充满生命力的画面，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尤其是画面中心的那个人。
似乎察觉到背后的视线，阮红玥动作一顿，回过头来。
看到门缝里欧筱筱偷看的眼睛，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醒了？灶台上有粥。”
“哎！”欧筱筱连忙应声，推门走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阮姐姐，我好像全好了！身上有劲儿了！”
她说着，还特意蹦跶了两下以示证明。
阮红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劈柴。
但欧筱筱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气，似乎比昨日淡了些许。
喝完粥，欧筱筱主动抢着洗碗。
虽说阮红玥已经同意她留在这边了，但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死皮赖脸带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要留下来，至少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现在阮红玥却从不让她干活，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能真做个吃白食的麻烦精。
她一边笨拙地模仿着阮红玥昨日洗碗的动作，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
收拾停当，阮红玥也劈完了柴，正坐在院中小凳上擦拭她的猎弓。
欧筱筱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上努力摆出最诚恳的表情：
“阮姐姐……我的伤好了，也休息够了。
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和照顾。”
她先道谢，然后切入正题，“我……我暂时真的没地方可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看，我能不能……继续留下来？”
阮红玥擦拭弓箭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没有抬头。
欧筱筱赶紧补充，语气带着急切的保证：“我不会白吃白住的！真的！！
我可以干活，打扫院子、洗衣服、做饭……
我虽然现在做得不好，但我可以学！
我学东西很快的！真的，你相信我！”
她眼巴巴地望着阮红玥低垂的眼睫，心跳得飞快。
阮红玥沉默着。
欧筱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拒绝时，阮红玥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你会什么？”
“我……”欧筱筱语塞。
她会画画、会设计、会玩手机……但这些在这里毫无用处。
她急中生智，指着阮红玥脚上那双有些磨损的兽皮靴：
“我……我可以帮你把靴子弄得更好看！更特别！说不定还能卖得更贵！”
这是她作为艺术生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和这个世界接轨的技能了。
阮红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靴子，又看向欧筱筱因为急切而泛红的脸颊。
那双眼睛里，有不安，有期待，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亮晶晶的自信。
留下她，无疑是个未知的麻烦。
但赶她走……
阮红玥想起昨夜黑暗中那双含泪的眼睛，和那句“我有点害怕”，心里某个角落再次软了下来。
她站起身，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猎弓背好，说了句：“随你。”
然后便转身朝院外走去，像是要例行巡山。
这算是……同意了？
欧筱筱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阮红玥的身影快消失在院门口，她才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冲着那个背影大喊：
“阮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会好好干的！”
阮红玥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在树林边缘。
欧筱筱站在原地，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可以留下来了！
在这个有阮红玥的陌生时代，她暂时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兴奋过后，她立刻开始思考如何兑现承诺。
她跑回屋里，找出针线篮和阮红玥一些用剩的零碎皮料、彩色布头，又拿出那双旧靴子，开始构思。
她记得在以前电视剧看到的靴子都很朴实，如果加上一些独特的刺绣或者皮料拼接……
她坐在门槛上，就着阳光，笨拙却专注地开始穿针引线。
她先在靴筒上试着绣一片简单的、带有现代几何感的云纹，又剪下一小块红色的皮料，想做成一个小巧的装饰结。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针脚歪歪扭扭，皮料也坚韧不好摆弄。
一个用力过猛，针尖猛地刺入了左手食指。
“嘶——”欧筱筱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阮红玥巡山回来了。
她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欧筱筱坐在门槛上，对着冒血的手指龇牙咧嘴，旁边还放着被她“改造”得有些惨不忍睹的靴子。
阮红玥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欧筱筱见她回来，下意识想把手指藏起来，却已经晚了。
阮红玥在她面前蹲下身，一言不发地抓住了她受伤的手腕。
她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到欧筱筱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欧筱筱忘了疼，呆呆地看着阮红玥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看到对方英挺的眉头微蹙着，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指尖的伤口，那神情……像是在对待一件需要小心处理的猎物。
阮红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一些褐色的药粉小心地抖落在欧筱筱的指尖。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手粗脚，但每一步都透着一种认真的细致。
“笨。”她低声说了一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别的什么。
药粉撒上，带来一丝清凉，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欧筱筱看着阮红玥低垂的眼睫，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她小声辩解：“我……我就是想帮你把靴子弄好看点……”
阮红玥处理好伤口，松开她的手腕，目光扫过那只被绣上奇怪花纹的靴子。
她没有评价靴子好看与否，只是站起身，淡淡地说：“这些事，不急。”
说完，她便转身去收拾带回来的柴火。
但欧筱筱却清晰地看到，在她转身的刹那，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几乎不存在的笑意，却像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欧筱筱的整个世界。
她低头，看着被细心包扎好的手指，又看看那只被阮红玥默认“改造”的靴子，心里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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