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现在在哪?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田歌看着那木盒,在地上写字问。
“大哥今早就进山了。”秦饱挠挠头,“最少也得一个月后才回家。”
一个月?
田歌咧开的嘴角又收起了。
“小田哥,你就收着吧,毕竟是我哥把你的手帕弄丢了,应当赔你。”秦饱又道。
田歌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发愣。
他想秦雄应该是生他气了。
昨日他对秦雄发脾气,还让秦雄离自己远一点。
秦雄不乐意见他了。
还说如果他不收手帕,就让秦饱把木盒带手帕,都丢河里去。
“小田哥,你别生气,等我哥回来了,我铁定说他。”秦饱见田歌的神色陡然低落,安慰道。
秦饱昨晚就跟他哥说了,大哥应当亲自去还小田哥手帕才对。
他哥犟着一句话也不吭声。
-----我今天不收,等你哥回来了,你让他来给我吧。
田歌想了一会儿,在地上一笔一划写道。
就算秦雄真不愿意理他了,那他也应该道歉,为之前那般无礼的行为。
“好,我觉得也该这样。”秦饱觉得这主意不错,把木盒收起来后,又从背篓里提了一块肉出来。
新鲜的猪里脊,全是瘦肉,看着至少得有五六斤,拿绳子穿着,底部还在冒血水。
田歌不明所以,只当又是秦雄送给他们家的,忙摆手。
“小田哥,你别着急拒绝我,其实我是想要拜托你们一件事情。”秦饱不好意思道。
-----什么事情啊?
秦饱抿了两下嘴,脸红了,“就是这一个月,我能不能跟你们搭伙吃饭?但小田哥你放心,我哥出饭钱的,一天十文钱。”
田歌蹲在地上,仰头瞧着秦饱,眨巴了下眼睛,脑子里想到了秦雄做的糊锅菜。
秦饱连脖子根儿都红透了,“小田哥,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我就是说说。”
田歌笑着摇头,领秦饱一起回家了。
......
田歌数着数儿过日子。
以前他也没觉得一个月有多长。
现在却是等得焦头烂额了,时间才过去十几天。
吃完晚饭,天才擦黑。
田歌坐在木凳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火坑里猩红的火石发呆。
火上架着水壶,只等里头的水烧热了,大家好洗漱完上铺休息。
田有才冲田大田二使眼色。
田大咳嗽了一声,用手肘碰了下媳妇儿。
一家子汉子,都不好意思开口,也只有让嫂子来开这个话头了。
“田歌儿,嫂子跟你说个好事儿。”金桂花笑道。
田歌回过神,发觉一家人都在看自己,不免有些紧张,坐直了身子。
其实田歌心里也有数的。
他已经过了十七生辰,家里人张罗着,要给他相看亲事了。
已经托了村里口碑最好的媒婆去问,只等好消息来。
十八岁,小哥儿的第一次春潮期即将来临。
田歌没有理由推拒。
第二天上午。
田歌接着扯鸡草的理由,躲到溪边,不想跟家里人再细谈这件事情。
溪水潺潺,上游附近基本没其他人。
田歌捡起水里圆滑的石头,垒在溪边。
等垒得太高了,石头堆散架,又重新垒。
秦雄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田歌儿!原来你在这儿呢,快回家,猎户上你们家提亲来了!”远处有人在喊,是大伯娘。
他阿爹有两个哥哥。
大伯一家就住他们旁边,两家关系也亲近。
田歌站起身挥手,心口砰砰的,忙背起一旁的背篓,跑着回家。
到家门了,田歌站定,把气喘匀了,整理下衣摆,这才推开家门。
院子里热闹着,大家围着坐成一圈,中间的凳子上摆着瓜子和茶水。
有三个陌生人。
田歌眼里的光一下凝固了。
“田歌儿,愣着干嘛呢,快过来。”田有才坐在木椅上,笑着招手。
“这就是我幺儿,名叫田歌。”田有才介绍道,“田歌,这位是东安村的吴平安,他是个猎户,年龄跟你相仿,就大你两个月。”
“你好。”吴平安肉眼可见地激动,声音有些颤,“我是个粗人,还请你别嫌弃。”
“哪里会嫌弃。”媒婆笑道,“田歌是个可怜人,天生不会讲话,吴平安眼见着又是个能疼人的,这是多好的一桩姻缘。”
田歌坐着,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
“说起来,我之前是见过田歌一面的。”吴平安不好意思地提起。
大家自然升起了好奇心。
田歌也抬起头,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师父就是这村里的猎户,名叫秦雄,那日我去找我师父,远远地在田坎上瞧见一小哥儿,后来一打听,就是田歌不错了。”
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是缘分呐。”
一切都相谈甚欢。
田歌也是越发焦急,坐立不安,频频给爹使眼色。
眼瞧着媒婆都要拍板钉钉了。
“这事儿倒是不急着定下来的,幺儿口哑,我们也得私底下再商量商量,过后再给答复,你们看如何。”田有才和气道。
吴平安的娘面上露出不满来。
媒婆的笑脸也有些挂不住,“老田,吴平安是猎户,家里不愁吃穿,身体也健壮,对田歌也够重视,愿意出五两彩礼钱,说句不好听的,好多哥儿姐儿,想嫁他都不成呢。”
田歌听了这话,心里愤懑。
他顾着礼节,不好当面拒绝把场面搞僵,不想让家里人为难。
可媒婆就差明讲了------他配不上吴平安,既得了便宜,又何苦拿乔。
“田大哥,今儿你就说句痛快话,若是眼高看不上我们吴平安,那我们也没话讲的,你们家门楣高,我们离开便是。”吴氏显然是不高兴了。
田有才也沉了脸色,但话语还是和气的,“吴家婶子,如果你觉得我们家在拿乔,那实在是对不住,原该是媒婆先来知会我们一声,等两家确定了,再一同相看,今儿你们突然来访,也是我们招待不周,慢走不送。”
吴氏气哼一声,拉着吴平安便起了,“一个哑巴,要不是我儿喜欢,你们以为我会多看一眼?也不知在清高些什么,活该嫁不出去。”
吴平安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吴氏一瞪,闭嘴了。
“滚出去!”田二不客气道。
吴氏骂骂咧咧地走了,恨不得整个清水村都听到-----田歌清高得不得了,估摸着得是天皇老子来了才得嫁。
“我去撕烂那老婆子的嘴去。”金桂花气不过,撸起袖子要出门。
“桂花,去把门关了,以后再见他们来,一律拿扫把打出门去。”田有才沉声道。
金桂花也只得去把门关上了。
田歌平白受了一肚子的气,转身就要往自己房里去。
“田歌,先过来爹这儿。”田有才腿脚不便,只能嘴上喊。
田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坐回爹旁边。
“这次是爹让你受委屈了。”田有才抚着田歌柔顺的头发,温声哄道。
壮壮也走过来,牵着田歌的手安慰。
“一声不吭地就来家里,说定下就要定下,起初我是看他们热络,才好茶好水招呼,哪知道是这样的人。”田大也是气闷,坐在一旁喝茶顺气。
“早点看出来也好,那吴平安虽说是喜欢田歌,看眼瞧着就是个没主意的,又有个强势的娘,田歌要真嫁了他,才是真真后悔。”
田二这么一说,大家才想得开一点。
田歌心里终于好受一些。
-----爹,先不要给我说媒了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小歌儿要是愿意,一辈子就在咱们自己家里,要真嫁人,爹才舍不得呢。”
眼瞧着田歌笑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中午金桂花特意做了顿丰盛的。
秦饱掐着饭点,端着碗进门了。
“小田哥,看我今天走运,钓了条大鱼!”秦饱兴高采烈。
田歌在院子里跟壮壮一起数蚂蚁,闻言抬起头,冲秦饱笑一下。
这孩子好像永远这么有活力。
“小田哥,你咋了,你怎么哭了?”秦饱走近,瞧见了田歌的眼睛,止了笑。
秦饱住在村里边缘,消息闭塞,还不知道上午吴家来闹了一通的事情。
“有个坏蛋来跟我小叔提亲。”壮壮握着拳头愤愤道,田歌都来不及阻止。
“什么?提亲!”秦饱眼睛一瞬间睁老大。
田歌看秦饱急着来回转,只得简单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
......
秦饱在田家吃饱晚饭后,一路喃喃自语地走回家。
一想到吴平安竟然欺负到小田哥头上了,就气得想骂人。
奈何读了一肚子书,骂人的话来回也就那么两句。
给他憋闷的。
他哥怎么还不回家!
当初吴平安提着肉菜,上门来找他哥学艺。
态度那叫一个恭谦,一回不成,就回回上门来求。
秦饱当时就看不上吴平安,自己畏畏缩缩的,什么话都让自己娘来讲。
最后他哥好歹是同意了,奈何这人又吃不了打猎的苦,每每上山前总是推脱。
打猎的手艺没学精,倒学会欺负人了。
真是可恶。
秦饱心里盘算着,临到家门,突然看见灶屋里有火光。
他忙飞跑回家,瞧见他哥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锅铲,正坐在火坑边烧菜,
“哥!小田哥都让人提亲了,你才知道回来。”秦饱大声囔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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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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