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梨知道消防危险,没想到会这么危险。
下河救人,他们那儿的河,小的也有几十米深,他一个人就敢下去救人,光听着就够后怕的了。
“沈霖,你是人不是救世主。”
钟梨给沈霖清创,刚才衣服脱下,解开纱布那一刻,水汽蔓上钟梨的眼睛。眸中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紧着眨了几下眼睛才把那水汽吞噬掉。
伤口肿的厉害,红肿的伤口已经有些裂开了,她想应该是游泳时或者拽人时,撑开的。
沈霖手指顿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人和他这么说过。或告诉他,他微薄的身躯,在普通不过。只是用意念在支撑,在做着别人不去做的事。
他应该是无所不能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身躯。只有她会说,沈霖你是人不是救世主。
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时候,已成为他的本能反应。
那一刻心暖暖的,比什么都能让他神经激烈的跳动。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心脉,他抬起头凝望她的眼睛。
水汽再一次蔓上眼底,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
“钟梨……”他的手握上她的手腕,轻轻的好怕惊扰她。
钟梨的手感觉被烫了一下,她沉默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神不知聚焦在哪里,是他的伤口,还是他漆黑的眸。
“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可她知道他的心吗?
上完药,这次钟梨严肃地看着沈霖,把他牢牢盯着凳子上,对着这个不听话的患者。
她站着,他坐着,目光对视,她蹙起眉故作严肃地训他:“医生的医嘱都不遵守,你想干什么?看看光清创都用了多少纱布了,你怎么……”
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鼻尖,冰凉的触感,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如微风划过,带起层层涟漪。
突然,钟梨的手被抓住,温热的大手抓着她冰凉的小手,手心朝上,白嫩的手心上,已然多了一颗软糖。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这从哪里变出来的。
沈霖知道她爱吃,在兜里放了好几块,好在外套没有进水,这糖完好无损的放在兜里,正好堵住她那张爱训人的小嘴。
他还记得。
钟梨盯着那几块糖发呆,她是有些怔愣住了,奶糖放在手心,他带着薄茧的手指骨扫过她的掌心,有过电般的触感。
沈霖替她打开一颗糖的包装纸,剥下糖纸的奶糖放在她的嘴边,奶香味浓郁,奶白色的糖果格外诱人。
她轻启嘴角,把奶糖含进嘴里。等待它慢慢融化。一口奶香,也堵住了她训人的小嘴。
钟梨心暖暖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她爱吃什么糖。
“你怎么记得我爱吃这个?”
“学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有个小孙女,你每次见到她都会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每次都是这一款。”后来那小孙女见到大白兔奶糖都绕着走,吃腻了。
钟梨却没有,她喜欢把奶糖吸在鼻子处做题,喜欢嘴里含着一块奶糖看书,奶糖化在嘴里,就代表她读了一章内容。
“啊,我以为小孩子特别爱吃呢。”
不知是从什么开始养成的习惯,钟梨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嘴里含一块糖,或者在鼻子处闻着糖的奶香味。
后来,以至于这个习惯改不掉了,每次考试她都不太习惯。上班以后,她也会在工作的间隙,往嘴里放一块糖。有次她见一个心理医生,特意问他这是什么原因。
心理医生是她的一位学长,他只说,这是正常的,每个人的解压方式不一样。这块糖就是她的解压剂。
从那以后她吃得就少了很多,怕上瘾。
他的手刮过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笑她:“小傻瓜……”
钟梨瞪大眼睛看他,气氛凝固,她屏住呼吸,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气息追逐靠近,钟梨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
文竹轩全程目睹他们之间的互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这里,却被迫吃了一把狗粮。整个诊疗室被暧昧的气氛所包围。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他。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眼神都粘在对方身上了。
“咳咳,这位男士还要占着位置多久。”
钟梨最先反应过来,退开些距离。低下头的一刻,她的脸跟着红了起来。他们刚才差点就,怎么会这么快呀。
沈霖缓缓站了起来,松开她的手,看向门边的男人。
语气讽刺道:“文主任这会才走到这儿呀,”也太慢了。
文竹轩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揶揄,其实他在这里半天了。只是谁都没注意他而已。坐在沈霖刚才的位置,他卷起裤腿,一道长长的伤口蜿蜒至脚踝。鲜红的血液浸染进袜子里。
他表情淡然,看着钟梨:“钟医生也给我看看吧。”
这下钟梨懵了,她是不是得罪了自己的上司呀。
不过,止了血,消完毒,伤口本来的样子露出来,还不算太严重,不需要缝针,只需要上点药,让它自己去愈合。
她看了看文竹轩的脸色,与平时并无差别,钟梨这颗心才放下一些。
“小梨,你们好像以前认识吧?”上完药,文竹轩整理衣服。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钟梨收拾工具的手顿住,有些疑惑,他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她。
沉默了一会,钟梨干脆回答:“文主,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这次换文竹轩有些差异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光着背的男人身上,他没想到钟梨跟他介绍会说他们是同学,明明他看到的不单单是这样。
心里一阵窃喜。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呢。
沈霖听她这样的介绍,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们目前的关系,除了医患,也就是同学了。
他不甘心,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把憋屈藏在心里。
“哦,老同学呀,那是该叙叙旧。”他把声音着重在老同学三个字上。
沈霖瞪着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听着他语气里的嘲讽。
钟梨则在一边,对他们之间的氛围起到缓冲的作用,以至于火药味不会那么足。
“对呀,我们认识到现在有七八年了,文主任呢。”
文竹轩没想到他会用时间做这场比赛的输赢,所幸他破罐子破摔,不接招,他们认识七八年又如何,真相处又相处多久,而他和钟梨可是天天见面呢。
“主任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受了伤。”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剑拔弩张,钟梨怕受夹板气,及时止住才对。
说到这,文竹轩更来气,他和这个男人同样救人,而且自己还是救他于危难时的人,结果到这了,他就这么给忘了。
“当然是我也去救人了。是不是,沈队长。”
沈霖有些心虚,刚才人家可算是救他一命,自己在这吃醋,怎么说都不太对了。
沈霖缓和了些语气,真诚地说:“感谢文主任的救生圈,要不是文主任能不能把人救上来还两说。”
文竹轩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行动起来才是沈霖的做派,“文主任有时间吗,请您吃个饭吧。”
也不等文竹轩答应还是拒绝,他的眼睛又转到钟梨身上:“钟医生也一起。”
文竹轩和钟梨对视一眼,一起摇头,吃饭,这饭大概率是鸿门宴吧。
可沈霖能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他立刻拿过手机,搜索附近的餐馆,几秒钟后他就确定好地方了。打电话预约已经来不及,他直接找到餐厅老板。
这是他一个发小开的私房菜馆,环境好,菜做的也够味。请这两位去吃十分的合适。
时间紧急,沈霖几分钟就把事情办好了,就等着中午钟梨吃饭空出的那一会功夫了。
不过,沈霖看着自己这一身,他能走出医院都是问题。
眼神不经意瞄向钟梨,后者也非常的心有灵犀,看着他湿透的衣服,也在琢磨。
“沈霖你跟我来一下。”
他们医生都有临时休息区,这里什么都有,一个人一个小单间,有一张床,一个洗漱间。
如果医院有紧急情况的时候,轮换上岗就在这里休息。或者有的时候急诊忙起来,太累了不想回家,也会住在这里。
“进去吧,身体用毛巾擦一下,衣服是没有你的,不过可以用洗衣机洗一下,然后烘干。”
这点医院还是有人性的。
沈霖走进这几平米的地方,那张单人床一看就是钟梨的。满床的鸭梨玩偶,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
走几步就到最里面的卫生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这里有24小时的热水,沈霖真想洗个痛快。但看到钟梨那犀利的眼神,他立马怂了。乖乖接水,擦洗身体。
“毛巾来不及买新的了。你先凑合着用我的吧。”他哪里觉得凑合,巴不得好吧。
沈霖先把外套放在外面的凳子上,他里面什么都没有。露出宽阔的背脊,整个形状呈倒三角。修炼有型的腹肌旁,人鱼线,线条向下一路延伸被藏在裤子下。
接完水,钟梨还没打算走,盯着他麦色的皮肤,欣赏她给他系得过于完美的蝴蝶结。
“咳咳,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急诊不忙吗?”
钟梨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她一下冲出门去,叹息一声,真是美色误人。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稳重了。
钟梨哪里知道,她要是再看下去,沈霖可不敢保证,不会做点什么出来。
小姑娘还是单纯,这里是她的私人领地,让他这个大男人进来,就是入侵,就是在给他一个信号。
他知道这样理解有些牵强,如果是她钟梨,他就想这样理解。死皮赖脸也要贴上一点关系。
“要洗干净,沈队长。”
人走了,沈霖则扶着盆,笑容咧在嘴角,他想这就是喜欢她的原因,总能在不经意间就把他逗笑。
吃饭的时候,钟梨手里有病人走不开。沈霖只好请文竹轩一人去吃。
两个人刚开始别扭了一下,看钟梨实在是抽不出身,也就勉强接受了。
沈霖一身蓝色常服,文竹轩则穿着风衣出现在门口,他显然也是刚洗过澡。
来到沈霖的车前,文竹轩看向急诊室内忙碌地身影,“沈队长是不是特别得意,钟医生居然让你去她的单人宿舍清洗。”
沈霖当然得意,能够用钟梨的毛巾,用她的洗发水,沐浴露,身上和她一个味道,就好像有一种家属的感觉。他怎么能不得意。
不过他用是用,心里得意,听他这么说却不太开心。
倒也不必这么说:“文主任如果是你,钟梨她也会这么做的。”钟梨他还是了解的,这女孩天生就是善良的。
在这样大是大非面前,她不会有一丝犹豫,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可以保护弱小。她说他不是救世主,那么她自己呢,何尝不是做着救世主的事呢。
文竹轩有些无语,他何时是这个意思,男人,这就维护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车上已经蔫了的花和蛋糕,“沈队长对她是什么心思,你比我更清楚吧。”
沈霖也看到了,他终于想起来,早上是有给钟梨买东西的。
如今这花和蛋糕也送不成了,他笑着反问:“那么文主任呢,难道你就没有吗?”
他有,所以才在这个男人面前有些莫名其妙。从来都表现理智的一面。今天,文竹轩只想还原最真的自己。
他对他们之间的暧昧举动,有些隐隐的吃味。
醋意横生,心里的讥讽控制不住地往出冒,对这个男人,他一点也不想隐藏。
那样的吃味,反应出他内心的不安。越慌乱,越显得自己输得彻底,不他们是公平的。
直视男人的坦荡,文竹轩觉得这人有点自大:“沈队长好像特别有把握。”
沈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撩了一下头发,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完美地被他停入停车位,对于这事他势在必得。
文竹轩有点不服,问他:“就凭你们学生时期的那点回忆吗?”
沈霖陷入沉思,说实话他也不敢确定,可不一腔孤勇的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而文竹轩不知道的是,年少时的悸动才是最纯真的,最美好的。长大了,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段时光多么珍贵。
沈霖下车,靠在门边:“当然了,文主任你别不服,你连这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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