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上帝,给予我福音。杰拉德先生帮我争取到了一份工作,只要在船上当仆从就可以了。赞美杰拉德先生,他甚至还给了我家里一大笔钱,妈妈今年的医药费和妹妹们的学费都有着落了。我跪在厕所隔间里,用指甲在胸口画着十字。
“德斯黛蒙娜,你又到哪里躲懒了,快点过来把四王子的客厅打扫干净!”
索菲亚夫人的尖叫声穿透了门板。我慌忙把藏在衬衣里的圣母像塞回去,推门时却被突然打开的门板撞到鼻梁。
“是的,索菲亚夫人,我马上,啊!”
索菲亚夫人边拉着走我边掐住我胳膊内侧最嫩的皮肤,顺时针旋转三百六十度。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在心里默念,身体已经被推进铺着波斯地毯的客厅。
四王子的房间弥漫着木质香与**交织的气息。当我擦拭座钟时,玻璃罩反射出自己浮肿的眼睛,左眼下方还留着昨天被砸出的淤青。
“卑贱的乡下人。”索菲亚夫人用鞋尖踢了踢我跪着的膝盖,“敢弄坏任何物品就把你扔下船喂鲨鱼。”她故意把“鲨鱼”这个词咬得很重。
下午六点多,我得到半碗冰冷的豌豆汤。厨房女佣们嬉笑着讨论自己喜欢的护卫时,我盯着汤面上晃动的油花,默念《马太福音》的经文:“人若因我辱骂你们……应当欢喜快乐。”
月光透过舷窗照进通铺舱房,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已经躺着一个女孩。我的被褥被换到了另一处,靠近厕所的床位,这里会闻到氨水的气味。
“我们觉得你更需要这个位置。”说话的女孩正在用梳子打理头发,“毕竟你总是回来最晚,那时洗漱很容易打扰到别人。”她手腕上戴着彩绳手绳,彩线已经被汗渍浸得发黑。
我被拽着头发拖下吊床。
“十四王子的护卫要开念能力课,”索菲亚夫人往我怀里塞了本子和笔,“四王子指派人去学习。这个好机会便宜你了。”
大理石地面能照出我扭曲的倒影。酷拉皮卡先生演示如何感受生命能量,他手上锁链发出的声响让我失神。
酷拉皮卡先生的声音突然靠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我的目光实在是盯了他的手太久。
“你好?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我已经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酷拉皮卡先生欲言又止的目光像钉子般钉在我后脑勺。
“今天你去给四王子送餐。”索菲亚夫人咧嘴一笑,“这可是个好差事,不是吗?”
周围的侍女们低下头,没人敢看我。我知道,上一个去给四王子送餐的女孩,再也没有回来。
“赞美上帝。”我低声祈祷,颤抖着接过餐盘。盘中的牛排渗出粉红色血水,倒映出我苍白的脸。我的手指死死抠住餐盘边缘,直到关节泛青。
通往四王子寝宫的长廊像一条巨蛇的食道。
当我停在雕花大门前时,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门缝里渗出某种腥甜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花香与铁锈混合在一起。
“进来。”里面传来慵懒的男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的血液凝固了。
那是什么!是马吗?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切利多尼西王子斜倚在沙发上,而他身后矗立着一匹巨大的“马”。不,那不完全是马,它长着女人的头颅,凌乱的头发垂到地面,脖子长得不可思议,嘴角的口水滴答在地毯上。
“噜噜。”它发出黏腻的含混声。
我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才没有尖叫出声。
“放在这里。”四王子指了指面前的矮桌。
我弯着腰呈上食物,牛排的血水在盘子里晃动。转身的刹那,那张女人的脸逼近我的鼻尖!
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浑浊的乳白色,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余光看到那匹“马”仍然站在四王子身后。那么现在贴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在耳膜里炸开。那张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布满锯齿的嘴。而在那张嘴的深处,竟然还有一个黑发的头颅!它像破壳的雏鸟般钻出,吐出长长的舌头,上面像蜗牛一样长了眼睛。
湿冷的舌头贴上我的脸颊,眼睛转动着,虹膜收缩成针尖大小。
“唔……”我死死咬住嘴唇。
主啊,求您让我成为无酵饼,不被这邪恶玷污……
我屏住呼吸,假装没有看见那怪物,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四王子的声音像毒蛇爬上脊背。
噗通。
“你过来我这边。”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却还是转过身去。四王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你是那个去学念的女仆吧?德斯黛蒙娜?”
“是、是的。”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噗通。
“好孩子。”他缓步走近,手指抚上我的发辫,“你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不要浪费,把头发解开。”
他的指尖冰凉,像死尸的触碰。当我颤抖着解开辫子时,金发如瀑布般垂落。四王子抓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
“真漂亮啊。”
噗通、噗通、噗通。
明明他在赞美我,为什么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可以看到念吗?”他抬起手,念团在他掌心翻滚,“说说看,在哪只手上?”
“在右手上。”我快速抬头瞥了一眼急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聪明的孩子。”他的笑容扩大了。
下一秒,我的手腕传来剧痛!四王子用那把本来应该用来吃牛排的餐刀划开我的掌心。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衣服上,一串猩红的血点。
“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好孩子,你要学会忍耐。”他把我按倒在地,膝盖压住我的胸口。刀尖挑起皮肤,缓缓向上撕扯。“让我看看念能力者有什么不一样吧。”
皮肤剥离的声音像湿纸被撕开。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它在视野里旋转、重叠。
“主啊,求您将我藏于您圣伤的庇护之下……”我无声地祈祷,泪水混合着血流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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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染血的餐刀被随手扔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刀刃上还粘着几丝淡金色的头发,那是从我头皮上扯下来的。
“没意思。没什么区别。”切利多尼西用手帕擦拭着手指,布料很快被染成红色。他走向沙发的姿态优雅得像刚参加完晚宴,皮鞋碾过地板上的刀,发出一声嚓嚓。
他身后有一具尸体仰躺在地上,金发散开如破碎的光环。胸口不再起伏,但血液仍在缓慢渗出。
“嗬……嗬……”
四王子停下脚步,惊讶地转头。本该死透的尸体正在抽搐,手指痉挛着抓挠地面。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断裂的颈椎一节节重新接合。
“护卫!护卫!”四王子第一次露出慌乱的表情,他后退时撞翻了茶几,花瓶摔得粉碎。
我没有理会他的呼喊。刚刚复苏的脖颈僵硬地转向房门方向,关节转动时发出生锈的声响。推开门的那一刻,走廊壁灯的光刺入视网膜。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
我?
记忆如打碎的万花筒,无数碎片中闪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面:荧光屏上的漫画分镜、论坛里的同人讨论、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单行本……还有我——真正的我。
“啊,对啊,对啊。”我咧开嘴,喉咙里涌出的血让笑声变成诡异的咕噜声,“我想起来了。”
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
旋转的视野中,蒂塔和酷拉皮卡等人先后从走廊尽头冲来。他们举着武器,表情凝重。
“你是假的。”我指了指蒂塔。
“你是假的。”我指了指酷拉皮卡。
当目光越过人群,看到被护卫层层保护的第四王子时,我停了下来。染血的裙摆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我就这样直直盯着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也是,”我咯咯笑着,举起手,“都只是漫画里面的角色。”
下一秒剧力从后背贯穿胸膛。有人从背后踹倒我,靴子碾在脊椎上的重量如此真实。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看到光洁地板里映出的倒影——
那不是我的脸。
倒影中的女人金发碧眼,嘴角有一颗美人痣。而记忆中我的脸……我的脸应该是黑发,戴着圆框眼镜,眼下有熬夜留下的青黑……
“这不是……这不是我的脸……”我抬起手,指甲深深抠入脸颊。皮肤像劣质面具般被撕开,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血洼。
双手交叉环抱自己时,指甲在肩膀上犁出深可见骨的沟壑。疼痛?不,只有一种诡异的解脱感。就像撕掉包装纸的玩具,终于露出里面简陋的填充物。
“我不是德斯黛蒙娜,我是,我是×××。”我念出那个尘封已久的真名,音节在舌尖跳动得像异国的咒语。
摇摇晃晃站起来时,右臂被齐肩斩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弯腰捡起断臂,像对待坏掉的玩偶一样随手拼回伤口处。
护卫的刀光闪过,我的头颅被纵向劈开。温热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下,伸手摸了摸,是混着碎骨的脑浆。
“嗬嗬……不痛……哈哈哈……”裂成两半的嘴巴依旧能发出笑声,“完全没感觉。”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我继续向第四王子走去。被劈开的头颅垂在两侧,像一对畸形的翅膀。当我的手指触碰到他脸颊时,红红白白的黏液沾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打翻的颜料。
“都是假的。”我对着他呵气,闻到对方呼吸里出现的恐惧味道。
肉丝从断裂的颈部蔓延,像无数红色蚯蚓般交织。头颅重新合拢时,我看到自己倒映在四王子瞳孔里的模样——一个金发的、大笑着的、血肉模糊的怪物。
下一秒,我的手掌穿透了他的胸膛。掌心触碰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时,它在我手里收缩得像受惊的小鸟。
“你感觉到了吗?”我轻声问,手指收拢,“虚构人物被拆时一点也不难受”
人头马的尖啸打断了我。它从第四王子身后扑出,利齿撕扯下我半边身体。
滚落的头颅在地面旋转,脱出的眼球由视神经牵着,像两颗用线吊着的玻璃珠,盯着第四王子的尸身和渐渐崩解的人头马。
即使如此,我依旧裂开嘴,露出被血染成红色的牙齿,发出最后的呓语:“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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