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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朱仝雷横探案记》(四)

七月的第一天,雷横收拾细软包裹,带着母亲星夜自投梁山入伙。十五天之后的盂兰盆大斋之日,朱仝也半推半就地上了山。直到半个月前,他们还是或多或少承担着抓捕武松之责的都头,现在就已经成为武松的同类了。可以说武松案是他们都头生涯的绝唱,也是注定不会有结局交代的一桩案子。

再一次,依然是冬寒十月,武松所在的二龙山并入梁山泊,朱仝和雷横在聚义堂上迎接他。

“刚刚好,又是这个季节,”雷横说,“希望你还记得我。”

武松非常冷漠:“不记得了。”

行者武松在二龙山盘踞数月,对抗过十二次慕容知府所领的官军攻打,每一次都无伤而胜,他制作了整整十七盒木芙蓉,脖子上佩戴的那朵也换新了,且涂上了绛红色的颜料。显然他已经熟能生巧,如今所雕刻出来的水准已非往昔能比,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能一眼注意到这朵盛开在一百零八颗人头骨之间的娇红姑娘。

他一上山便成为了第三把交椅,可他始终特立独行,除了极个别以外,从不和山上任何人交流。即便是与鲁智深相处,他也罕言寡语,尽力避免对私生活的讨论。二龙山颇有规模,多次击退知府的光辉战绩也让这座山寨富甲一方,可他每次都会拒绝过多的金银珠宝,只求温饱即可,然后便一直披着那件皂黑直裰,佩戴着那把小刀,保持着苦行僧的模样,在自己的禅房里以制作木刻芙蓉为生。来自慕容知府的枪炮从未近过他身,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就是在刻花时偶尔划到手指上的那些细腻短浅的刀痕。

至于那把小刀,用鲁智深的话来说就是:“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玩这个。不能割开皮肉的武器要它何用。”

朱仝雷横都看到了,确实如此,与其说是小刀,不如说是一把有柄把的刀片,它能发挥作用,完全是拜武松天生神力和格外爱护保养所赐。

小刀救过他无数次。当他在清河县时,因哥哥武大常被县里人欺负,所以他不得不变得暴戾蛮横,唯有让武松这个名字令人闻风丧胆,他们兄弟俩才能好好活下去。在这期间,小刀在他打架斗殴时立下汗马功劳,无数次帮他在被霸凌欺压的场合中夺得属于底层百姓的尊严。在人生中最光荣的打虎时刻,他也曾尝试拔刀,但最终还是选择深藏起这把娇嫩幼稚的刀片,唯恐它被老虎的筋骨所戕害,早早地低下那玫瑰色的高雅的头颅。飞云浦上,他劈头揪住蒋门神的徒弟,毫不犹豫地将小刀刺入对方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几声哽噎咕哝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飞云浦的水济济荡荡地响着。板桥是冰冷的。

“那天晚上,你也是用这把小刀刺伤我的吗?”雷横试探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回去?要是落网了,毫无疑问是死刑。”

武松看了他一眼:“我说过的,我不记得了。”

这段对话发生在夜打曾头市的前一天。

宋江已经分调了五路军马,让鲁智深和武松带领着孔明、孔亮和三千兵马,去攻打曾头市的正东大寨。为了保持作战状态,过了今夜,将士们便不得再饮酒,所以武松像个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死鬼投胎一样豪饮,然后醉倒在梁山上的白桦林中,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梦话。

夕阳时分,被秀山丽水包围的梁山泊净是没有蒸完的露水与不散的暮霭,就连针叶的向阳面都没有沾上尘埃。很快残月自天边升起,仿佛一只巨大的廉价耳环,停泊在明暗不定的山嶂之间。小白桦如同繁星一般照耀着池塘。此时此刻,云和微风都在低语。山寨房舍鳞次栉比,好似一串幽暗的梦。

“如果落网了,”当雷横好心去扶他时,他突然开口说,“请让我和这把小刀永远在一起。”

自从夜打曾头市的行动开始,武松和鲁智深便捷报频传,东面大寨无人能阻挡他们。但曾头市的人也颇有血性,他们在武松愈加紧迫的攻打下反而变得热血沸腾,时刻准备着为无望的战争献出生命。

纷飞的炮弹和箭矢把房寨打出无数颗大窟窿和雀斑似的小坑,路边野草梗茎上的露水都在颤抖,地面震动,仿佛云端里有一群大象正在跳踢踏舞。就这样,成千上万的步兵在细微的雨幕中为了模糊的理想集体去死。

在纷乱的兵马交戈中,武松将对面上将连人带马掀下来,正要一刀搠死,对方却选择了肉搏反抗,两人就势在地面滚动。战场又湿又滑,血和雨都在肮脏的地面上流动,就像浑浊的酒渍在桌上漫延。他不再给予机会,掏出那把心爱的小刀。

夕阳瑰丽,金光璀璨。刀片上反射着橘红色的光芒。

武松将其刺穿敌人的右眼,随后对着大动脉处连捅九刀,鲜血顿时飚飞如柱,如同汽水一般喷薄不止。看着敌人瘫在血泊中,像误食了耗子药的狗一般抽搐发癫,表情由邪教徒一般的狂热到麻木,再到黯淡,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虚无。他转过身离开,没有回头。

大战得胜,世界也安静了。

地上密密麻麻地躺着尸体,像是白棋树的树枝上长满了多孔菌子。当皓月高升,寒夜降临,借着月光和灯笼在战场上翻寻,就只看到硬如砖块的胭脂色的疙瘩。

武松牵着马,跟随队伍回到梁山大寨,虽然是凯旋,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笑容。

月色寒如春汛茫如烟。远处传来似人似马又似车的嗒嗒声。夜虫飞过,翅膀绽放着青提子似的光芒。从一百码远的地方传来狗的吠叫。一阵带有梅香的寒气扑来,又勾起苦行僧内心深处的忧伤。

他又在抚摸数珠串上的那朵红花,情不自禁地笑了:“好怀念啊。”

旁边的雷横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感到很稀罕,连忙搭话说:“说什么怀念,你才多少岁?”

武松似乎并不领情这个玩笑,瞬间拉下脸色,没有再说话了。

雷横又看了他一眼:“我们算是朋友么?”

朱仝把雷横拉过来:“行了,问他干什么,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各自有一两个朋友就够了,也别强求。”

“我就问问……”

这是武松最后一次听到雷横的声音。下一次听说雷横的消息时,他已经在对方腊战争的正面战场上牺牲了。

诏安成功后,宋江到忠义堂上鸣鼓聚众,传令道:“众弟兄在此!今日喜得朝廷招安,重见天日之面,早晚要去朝京,与国家出力,图个荫子封妻,共享太平之福。我一百八人,上应天星,生死一处。今者天子宽恩降诏,赦罪招安,大小众人,尽皆释其所犯。我等一百八人,早晚朝京面圣,莫负天子洪恩。”

又令萧让写了告示:“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以大义,布告四方:昨因哨聚山林,多扰四方百姓,今日幸蒙天子宽仁厚德,特降诏敕,赦免本罪,招安归降,朝暮朝觐。无以酬谢,就本身买市十日。倘蒙不外,赍价前来,以一报答,并无虚谬。特此告知远近居民,勿疑辞避,惠然光临,不胜万幸!宣和四年三月日,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请。”

写毕告示,差人去附近州郡及四散村坊,尽行贴遍。发库内金珠、宝贝、彩段、绫罗、纱绢等项,分散各头领并军校人员。另选一分,为上国进奉。其馀堆集山寨,尽行招人买市十日,于三月初三日为始,至十三日终止。宰下牛羊,酝造酒醴,但到山寨里买市的人,尽以酒食管待,犒劳从人。

至期,四方居民,担囊负笈,雾集云屯,俱至山寨。宋江传令,以一举十,俱各欢喜,一连十日,每日如此。所有人都度过了醉生梦死一般的十日。

席间,众人趁着酒兴畅所欲言,都在为诏安而庆贺,用朱仝的话来说就是:“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了。”

“我想去上山前最爱的那个会馆吃饭,叫上一大桌,别管吃不吃得完,总之就图个享受。”“我想带着一大把钱去买衣服。”“我想回老家的杨树林看看,小时候我和朋友在那里挂了一个秋千,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鲁智深也迫不及待地说:“俺想回陕西看望一下老种经略相公。”

“你打算去江南找她吗?”朱仝看向武松,“圣上诏敕,我们已经被释放,再也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强人了。”

很显然,今天的武松也很有兴致,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迅速翻脸不认人,而是选择和朱仝碰杯,并回答说:“释放并不等于解放,我还在困在监狱里哩。”

“想什么呢,马上就要封官加爵了,难道还不配吗?”

“已经无所谓了,”他一边倒酒一边说,“都过去三十二年了。”

散席后,武松难得主动找朱仝搭话。他把朱仝拉到角落,警告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兄弟,你放心,”他回答说,“我不是大嘴巴雷横。”

宣和五年,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雷横在德清县南门外战死,再也没有机会反驳朱仝的这句话。朱仝原本以为,他还可以和雷横再斗嘴几年的。那时候他正好被分配到与武松合作,一起攻打杭州东门寨的菜市、荐桥,因此无法掩护雷横。

呼延灼使人飞报战况,把雷横战死的事情说了。朱仝听完后,面无表情地说:战争无眼,没有人拥有风光大葬的特权,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梁山兄弟稀里糊涂地死了,雷横也并不特殊。

当日,宋江命令将活捉的敌军解赴斩首,以慰兄弟在天之灵。朱仝盯着敌人的人头落地,依然面无表情。之后宋江又叫杀牛宰马,宴劳三军。朱仝一个人在角落里买醉。

忽然一个酒碗被推过来,碗壁上的水垢像一座神秘岛屿的简图。朱仝抬头望去,惊讶地发现这个碗居然是被山寨公认的独行侠武松推来的。

“你是要与我碰杯吗?”他有些不确信地问。

“安慰你。”武松说。

“司行方坠水而死,卢先锋凯旋,又斩了敌将,今天是大喜之日,何来安慰一说啊?”

“总之,我敬你一杯吧。”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尖利的爪子抓住了朱仝的心。他慌忙转过脸去。看着他动作,武松关心地问他怎么了。而朱仝呢?他会回答这位冷淡独行侠的难得的询问吗?不……在战争中白了头发、上了年纪的男人,不仅仅在醉生梦死的时候流泪,在清醒时、静止时也会流泪。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及时转过脸去,不要打乱军心,不要影响其他士兵的情绪,不要让弟兄们看到,在那粗糙的脸颊上,正怎样地滚动着一个执拗而伤心的男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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