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part 4 致月
林清雅的目光追随着白溯玦消失的那片空气，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冰冷的余韵。赫斯梅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别看了别看了，大人她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习惯就好啦！”赫斯梅尔不知何时已凑到林清雅身边，毛茸茸的尾巴尖几乎要扫到她的手臂，带着一股甜腻的酒香和某种…阳光晒过皮毛的气息。“来来来，位置都给你准备好了，吧台首席观光座！”
林清雅被半推半请地带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柚木台面光滑温润，映出头顶暖色灯光模糊的倒影。赫斯梅尔动作花哨地拿起一个玻璃杯，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摸出几个瓶罐，里面液体颜色各异，有的甚至还在自行缓缓旋转。
“特调‘月光湖’，独家秘方，包你一杯下肚，忘忧解愁，还能看到最美妙的幻景哦！”她眨眨眼，狼耳兴奋地抖动着。
“赫斯。”辞砚的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地响起。她站在林清雅另一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稍小些的杯子，里面是清澈的、泛着淡淡蓝紫色光晕的液体，底部似乎有细碎的银沙在缓慢沉降，如同被拉慢的流星雨。“对于刚苏醒的记忆，‘月光湖’的冲击力过于强烈了。青雅，试试这个，‘致月’。它能帮你更好地稳定感知，适应界月的‘频率’。”
赫斯梅尔夸张地叹了口气，耳朵耷拉下来：“哎呀小砚砚，你就是太小心了嘛！好吧好吧，‘致月’就‘致月’，不过我可是在里面多加了点点‘星屑’，保证口感一流！”他不忘朝林清雅挤挤眼。
林清雅看着眼前两杯截然不同的饮料，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接过了辞砚手中的“致月”。杯壁冰凉，触感细腻。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涌入，并非薄荷般的刺激，而是如同最宁静的月夜微风，轻轻拂过她的意识。那些纷乱、不安的思绪仿佛被温柔地抚平，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变得清晰起来，却又隔着一层安稳的薄纱。口中残留着极淡的、类似银鳞花和某种矿物的清雅香气。
“怎么样？不错吧？”赫斯梅尔趴在吧台上，下巴枕着手臂，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这可是小砚砚的推荐款，适合你们这种刚来的、小脑袋还晕乎乎的乖宝宝啦～。”
辞砚微微颔首：“它能帮助你的记忆锚定，界月坐落于虚空之中，记忆体没法快速适应这样的环境。”
林清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小口“致月”，感觉那股清凉感渗入四肢百骸，让她一直紧绷的精神舒缓了不少。她鼓起勇气，看向赫斯梅尔：“你刚才……好像提到了我哥哥？林青砚？你说他是风云人物？”
“噢！青砚啊！”赫斯梅尔的尾巴又欢快地拍打起来，“他可有意思了！你是没见到他刚来那会儿，闹出的动静可比你大多了！明明记忆都没理顺，就敢跟梅尔——”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链条碰撞的清脆声响。
是梅尔斯汀。她依旧隐在阴影里，只是换了个交叠双腿的姿势，短西装外套上的银色链条随之晃动了一下，没有任何言语，却让赫斯梅尔瞬间噤声，狼耳警惕地转向那个方向，随即打了个哈哈。
“咳咳，总之！他可是个狠角色，后来更是了不得！”赫斯梅尔迅速转移话题，凑近林清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你知道吗？按饮琢大人的说法，他可是下一任的——”
“赫斯梅尔。”辞砚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意味，“尚未确定之事，不宜多言。”
赫斯梅尔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嘛！唉，你们一个两个的，真没劲。”她撇撇嘴，转头去擦拭那些已经光可鉴人的酒杯，耳朵却还竖着，显然在偷听。
辞砚看向林清雅，语气放缓：“关于青砚的事情，溯玦大人说得没错，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过早接触碎片化的信息，只会干扰你的认知，甚至可能对你的灵识稳定造成风险。界月的一切，都需要时间去理解和适应。”
林清雅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杯壁。她知道她们说得有道理，但关于哥哥的任何一丝线索，都像钩子一样牵动着她的心。“我明白了……谢谢你们。”她小声说。
“不必谢。”辞砚微笑，“这是我的职责之一。那么，你是想再坐一会儿，还是我现在带你参观一下酒馆和附近？界月的‘景色’与你所知的世界大不相同。”
林清雅抬起头，看向窗外——如果那能被称为窗户的话。酒馆的墙壁并非实体，某些部分呈现出流动的、朦胧的光幕，外面是永恒变幻的虚空之色，偶尔有极淡的光带如同纱幔般飘过，更远处，似乎有一些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阴影轮廓，那或许就是所谓的“世界泡”？
好奇心暂时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哥哥的忧虑。
“我想……看看。”她说。
辞砚点点头：“好的。请跟我来。”
赫斯梅尔在吧台后挥挥手：“去吧去吧！记得回来哦小清雅，你的‘月光湖’我还给你留着呢！不会坏的，放心吧～”
林清雅跟着辞砚走向酒馆一侧的光幕，即将踏入那片无法用常识理解的虚空奇景之中。她的新生活，伴随着“致月”的清凉余味和关于哥哥的重重谜团，正式开始了。而在她身后，阴影中的梅尔斯汀微微抬眸，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背影，无人知晓那沉默之下藏着怎样的思量。
Chapter5 界月
林清雅跟着辞砚，一步跨出了那流动的光幕。
预想中的失重或坠落感并未出现，她仿佛只是踏入了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大厅。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平面，倒映着上方无尽深邃的、变幻不定的虚空色彩。这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墙壁和天花板，空间感变得模糊而宏大，只有一些发光的、类似廊道的结构蜿蜒延伸向远方，连接着一个个悬浮的、如同巨大水晶或琥珀般的半透明区块。
“这里是界月的中枢回廊之一，”辞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和地为她解说，“那些光廊连接着不同的功能区，以及代理人们的私人领域。”
她们沿着一条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廊道前行。廊道两侧，时而会掠过一些封闭的“门”——那或许不能称之为门，更像是能量凝聚成的、带有个人特质的标识符。林清雅看到一个门上缠绕着冰晶与锁链的虚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另一个则像是用跳跃的数据流和代码随意编织成的屏障，不断变化形态；更远处，一扇门上甚至隐约传来酒香和狼嚎般的风声，门框边缘还沾着几根显眼的白色兽毛。
“那是梅尔斯汀的静思间，”辞砚指向冰晶锁链的门，“她通常在那里分析任务样本。旁边是…嗯，某位不太常驻的电子生命的接口区。至于那个…”她看向那扇热闹的门，微微摇头，“是赫斯梅尔的‘快乐老家’，建议你在没有她邀请的情况下不要贸然闯入，里面的状况…通常比较狂野。”
林清雅默默记下，感觉对这里居民的个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她们继续深入。周围的光线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明亮的白过渡到一种宁静的、仿佛沉淀下来的蓝紫色，类似她刚才喝下的“致月”的光泽。空气（如果这里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像是无数细碎的低语和光影交织成的薄纱，但并不嘈杂，反而有一种庄重的静谧感。
“我们正在接近记忆归档区的外围，”辞砚解释道，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溯玦大人大部分时间都沉浸于此。这里存储着所有从世界泡中带回的记忆备份，以及…代理人们最初的‘本源记忆’。”
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丽景象。无数光点如同星辰般悬浮着，缓慢自转，汇聚成河流，又编织成浩瀚的、缓缓旋转的星云状结构。每一个光点内部，似乎都蕴含着流动的画面、交织的情感、破碎的声响……那是一个个世界的碎片，无数人生的缩影。它们被安静地存放于此，散发着或明或暗、或冷或暖的光芒，共同构成了这片虚空之海中无声沸腾的记忆之海。
林清雅被这浩瀚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光点散发出的微弱引力，牵引着她的意识，仿佛有无数故事在低声呼唤。
“它们…都是真的吗？”她喃喃问道。
“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瞬间与情感，”辞砚注视着一片缓缓流过她们身边的、散发着温暖橘光的记忆星尘，“溯玦大人守护着它们，确保这些宝贵的记录不会湮灭于虚空。有时，为了修复世界泡，也需要从这里调用特定的记忆模组作为参照或基石。”
就在这时，林清雅的目光被记忆星海深处的一点吸引。在那片冰冷与温暖交织的光点中，有一个光点似乎与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它散发着一种她异常熟悉的、带着墨香与坚韧气息的感觉……
“哥……”她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仿佛想要触碰那个遥远的光点。
“清雅。”辞砚轻轻拦住了她，语气温和却坚定，“记忆库有自身的秩序，未经许可的接触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涟漪。尤其是…与你自身深切相关的部分。”
林清雅回过神，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牵引感。她望着那片浩瀚的星海，心中关于哥哥的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具体和迫切了。他的记忆，是否也就在这其中某一处？
“我…不能看看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她忍不住请求，眼中带着渴望。
辞砚摇了摇头：“你的灵识尚未完全稳定，贸然接触高浓度的记忆能量，尤其是与你自身因果紧密相连的部分，可能会导致你的认知混乱，甚至影响记忆库本身的稳定。溯玦大人特意叮嘱过。”
又是等待时机。林清雅有些失落，但也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
辞砚看着她低落的神情，补充道：“不过，你可以常来这里的外围看看。只是感受这片记忆之海的气息，也有助于你适应界月，并慢慢梳理自己的过去。或许有一天，当你的频率足够稳定，你能自然而然地感知到更多。”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林清雅点点头，再次深深望了一眼那片蕴藏着无数秘密、也包括她哥哥踪迹的星辰之海，将那份共鸣感默默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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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1 新生活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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