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1点23分，程予站在门前，指尖戳着密码锁，眉头微蹙。
“滴滴——错误。”
“滴滴——错误。”
酒精在血液里缓慢发酵，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而固执。他盯着门锁，又试了一次。
“滴滴——错误。”
“嗯……？”他低哼了一声，像是跟门锁较上劲了，又抬手按了几下。
……
房间内，林疏戴着降噪耳机，笔尖在数位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的线稿刚铺完底色。
“砰、砰。”
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指尖一顿，皱眉。
外卖？不对，他点的宵夜还有二十分钟才到。
“滴滴——错误。”
“滴滴——错误。”
机械的电子音隔着门隐约传来，林疏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摘下耳机，点开手机里的监控APP。
屏幕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他家门口，微微低着头，手指固执地戳着密码锁。
不认识。
醉鬼？
林疏冷眼看着，心想这人试几次打不开，总该意识到自己走错门了吧？
然而，十秒后——
“滴滴——错误。”
“滴滴——错误。”
“……”
林疏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连续熬了三个大夜，他的精神已经绷到极限，现在被这么一吵，烦躁感直接窜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
“咔。”
突然的动静让程予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抬头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门内的青年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头发微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别烦我”的低气压。
程予张了张嘴：“……你怎么在我家？”
林疏盯着他，半晌，气笑了。
“大哥，”他声音凉飕飕的，“这话该我问你吧？”
“……”
程予愣了两秒，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迟缓地运转起来。
他缓缓转头，看了看门牌号。
1103。
他家是1104。
“……”
一瞬间，酒醒了大半。
“抱歉！”他立刻后退一步，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走错了，真的对不起。”
林疏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正想再解释两句，就见对方干脆利落地——
“砰！”
门关上了。
“……”
程予站在原地，半晌，抬手搓了搓脸，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蠢死了。”
2
早晨十点，林疏顶着一头乱发踏进电梯，手里拎着两袋垃圾，他熬到天亮才睡，但生物钟紊乱的身体只允许他昏迷四个小时。
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拦了一下。
“稍等。”
低沉的男声。
林疏懒懒掀了下眼皮，随即一顿。
是昨晚那个醉鬼。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随即站到电梯另一侧，礼貌性地点头：“早。”
林疏没吭声，低头刷手机。
密闭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程予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人。
青年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衣服上有一小块未洗干净的油污痕迹，皱着眉，垂着眼，整个人像只没睡醒的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犹豫两秒，还是开口：“昨晚的事，实在抱歉，我……”
“叮。”
电梯到达一楼。
林疏头也不抬地走出去，把垃圾扔进回收站，全程当他是空气。
程予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
被讨厌了啊。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林疏离去的背影彻底隔绝。程予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从“1”降到“B1”。
无奈的情绪并没有存在多久。
成年人之间的社交界限清晰明了，对方明显不想搭理他，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硬凑上去。
走出电梯，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程予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系安全带，发动引擎，动作一气呵成。
早高峰的车流缓慢蠕动，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钝痛感还未完全消退。
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程予刷卡进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同事小李从隔间探出头，笑着打招呼：“Ray，早啊，昨天又加班？”
“嗯，线上有个小故障，处理了一下。”程予简短回应，顺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运维监控窗口依次弹出。他戴上耳机，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服务器日志、异常警报、补丁部署……IT运维的日常枯燥而琐碎，但程予早已习惯。
午休时间，他靠在椅背上转着圆珠笔，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办公室的玻璃门上。
自己早上出门时，有没有把门关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强迫症又犯了。
3
与此同时，林疏补完觉，满血复活。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奔电脑桌。
屏幕亮起，游戏界面还停留在昨天的登录界面，他迅速输入密码，进入最近沉迷的那款MMO。
耳机里传来团长嘶哑的指挥声：“所有人听我指令！3、2、1！开爆发！”
林疏操作着自己的角色，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技能衔接流畅得令人发指。奈何队友实在拉胯，治疗全程梦游，坦克仇恨不稳，最终BOSS狂暴，团灭。
“草！”团长崩溃怒吼，“奶妈能不能看看自己的技能栏？！”
林疏退出组队，摘下耳机，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身心俱疲地来到T型沙发上。
他仰面躺着，脚勾着沙发靠背，头悬空下垂，视线倒转着看向前方的电视柜。
一只手抓着沙发边缘，另一只手伸展开来，有些懒散地握着手机。
他百无聊赖的放空自己，肚子突然“咕噜”一声抗议。
“饿了……”他嘟囔着，一个弹跳起步，光着脚跑向厨房。
冰箱门拉开，里面空空如也，只能跑到储柜里翻找。打开，几盒泡面映入眼前，堆在角落，塑料膜上有些积灰。
他蹲下来翻了翻，最终选中那款藤椒牛肉面。
“就你了。”
好吃。
灵魂有点被治愈到了。
泡面，神。
林疏闭上眼睛，背靠座椅，散发出一种怪物得到净化的感觉。
……
中午十二点半，程予和同事们结伴去公司附近的面馆。
这家店生意火爆，汤底是用牛骨熬制，面条劲道，浇头分量十足。程予点了一碗招牌牛肉面，热腾腾的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他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浓郁的汤汁在舌尖炸开，牛肉炖得软烂入味。
“好吃。”他忍不住感叹。
“那是，人家可是五年老店。”同事老王说。
“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做的。”
同事老王笑道：“怎么，想偷师学艺啊？”
程予笑了笑，没回答。
4
周六清晨，程予换上运动服准备晨跑。
他站在电梯前，脖子上随意搭着条毛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腿部。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他盯着显示屏放空思绪。
路过1103室时，他又注意到门口堆着的垃圾袋，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垃圾总是突然出现，又在突然消失，没有固定的时间。
程予想起刚搬来时，曾以为隔壁是空置的，直到某天发现门口突然出现的便利店塑料袋才意识到这里住着人。
“叮——”
电梯门打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予迈步走进去，按下1楼的按钮。
金属门缓缓合上时，他自嘲地笑了笑。
邻居的作息与他完全错开，要不是那次醉酒走错门，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和我有什么关系。”程予小声嘀咕，把毛巾往肩上拉了拉。
电梯开始下降，他调整呼吸，将注意力转向待会的跑步路线。
而此时，1103室内一片昏暗。
厚重的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挡住晨光，林疏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正熟。他的手机掉在枕头边，发着烫，亮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某视频软件的助眠视频。
床边的地板上散落着几袋吃完的薯片包装，一旁的垃圾桶早已堆满垃圾。
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林疏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他的作息就像与整栋楼的人生活在不同的时区，不过他也乐得如此。
不想应付那些无聊的邻里社交。
……
程予跑完步回来时已经九点半，电梯里多了几个买菜回来的阿姨。
他礼貌地点头问好，在11楼走出电梯。
经过1103室时，他发现门口的垃圾袋不见了，看来他的邻居终于起床了。
在掏出钥匙开门时，隐约听见隔壁传来游戏音效，他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走进自己家。
热水冲去晨跑后的汗水时，他突然想到，或许下次可以试着在那个神秘邻居倒垃圾的时间“偶遇”一下。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太奇怪了吧…这种想法，”程予擦着头发想，“而且对方明显不想被打扰。”
准确来说，对方明显很烦自己。
想到这里，程予不禁苦笑。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与此同时，林疏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一边往嘴里塞外卖的炒饭，一边操作着手柄，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他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邻居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对他来说，1104室住着的不过是个走错过门的陌生人，虽然长得还不错。
林疏喝了口可乐，咽下最后一口炒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游戏上。
他的角色正卡在一个难度很高的副本里，在这种情况下一边吃饭一边操作游戏有点太难为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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