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天，8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电梯里，程予按了11楼，林疏靠在另一侧，低头看手机。
“我能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程予看了林疏一眼，忽然找话。
林疏头也不抬：“画画的。”
“自由职业？”
“嗯。”
“挺好。”
“……”
电梯到了11楼，门一开，林疏径直走出去，程予慢他一步。
走廊的感应灯亮起，林疏掏出钥匙开门，程予站在自家门前，突然开口：“我叫程予。”
林疏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我没忘。”他说，然后关上了门。
这算是搭讪成功了？
程予叹了口气，输入密码，开门，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打开微信，他点开林疏的朋友圈，今天也是什么都没发。
最新一条还停留在三个月前，一张模糊的便利店冰柜照片，配文只有两个字：没了。
往下滑，半年前的一条游戏风景截图，程予没怎么玩游戏，但也知道出自一款热门手游。
再往前是一张深夜泡面的照片，泡面桶旁边摆着一罐可乐，像是随手一拍就扔上来的。
程予盯着那条泡面动态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地长按保存了图片。
退出朋友圈后，他顺手点开林疏的聊天窗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消息。
他任由手机滑落掉在一旁，仰头，一只手盖住眼睛，慢慢向后梳过头发，掌心蹭过额头时，几缕碎发从指缝里溜出来，垂在眉骨上。
他盯着天花板，耳边又响起那天Jason醉醺醺的大嗓门：
“哈？你想和她处对象？”
程予“啧”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抱枕里。
……
林疏决定将之前买的食材全部清空。
自己煮一锅萝卜汤，然后放在电磁炉上，将食材放进去涮熟，然后捞在碗里，边刷手机边吃。
刚好有朋友发下来消息，回复完，看到发现那里有着消息提示，点开，开始刷朋友圈。
刷朋友圈时，程予的动态总是第一时间跳出来。
今天是一张工位上的仙人掌，配文：“新同事。”
他想了想，昨天好像是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的汤底上飘着葱花，文字写着：“加班福利。”
程予这个人的朋友圈基本上是一些琐碎的日常。他会发只有伶仃几颗星的夜空，有时也会拍下窗外车水马龙的延时摄影。
林疏手撑着脸，面无表情地划过去，心里已经给程予这个人定下了个标签：热爱生活。
当然，林疏不点赞，当然，也没人给他的朋友圈点赞。
当然，程予不点赞的原因是他不敢。
凌晨两点，林疏赶稿赶到头昏脑涨，饿得胃疼，翻遍厨房只找到半包速冻饺子，这是他晚饭吃剩的，放在冰箱里冻起来，胃太痛了，他也懒得煮。
只能跑到客厅，左翻翻右翻翻翻到那些拆开还没吃完的零食，垫垫肚子好多了。
想点外卖看了看预计时长，他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睡觉，睡着睡着就不饿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的，久违拿起手机发朋友圈：饿。
发完实在饿的受不了就扔下手机去煮饺子，别真给自己饿死了。
等水开的功夫，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程予：“我这儿有宵夜，要吗？”
林疏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回：“不用。”
程予没再回复。
一分钟后，林疏的门被敲响。
他拉开门，程予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烧烤。
“刚好点了外卖，吃不完。”程予说。
林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袋烧烤，刚想婉拒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多谢好意，不过我已经煮了饺子，还是算了吧。”
程予挑了挑眉，说：“你确定不吃点吗？长期饿着肚子对胃不好，再说了，等饺子煮好再晾凉了也需要一段时间。”
说完，他挥了挥手中的烧烤袋：“也没剩多少，刚好你有需要，别浪费了。”
最终林疏侧身让开一条缝：“……进来吧。”
程予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只是来送个温暖，应该不至于进人家吧，可想归想，行动却有些毫不犹豫。
程予第一次进林疏的家。
客厅算不上乱，在卫生方面。
林疏把沙发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腾出个位置：“坐。”
程予坐下，把烧烤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下沙发，再看了一眼林疏。
沙发是L型，原先长的那一边搭着一条被子，毛茸茸的，周围堆满着娃娃，还有枕头，短的那边略显空旷，一两个枕头孤零零的在那。
他对安全感应该有一定的需求，程予判断。
这是，林疏拆开袋子，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你不吃？”林疏问。
程予摇头：“我吃过了。”
林疏没再客气，拿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
两人沉默地坐着，一个吃，一个看。
过了一会儿，林疏起身去厨房看饺子，饺子刚好煮好了，他一个个捞起来，分两个盘子装。
林疏将一个盘子递到程予面前：“给你，分量不多，你应该吃得下吧。”
“谢谢。”
对于这盘饺子，程予不想拒绝，当然，不是因为这盘饺子有多好吃，或者说他馋饺子。
见程予接过，林疏叮嘱了一声：“小心烫。”低头继续吃起来，他是真的快饿晕了。
火锅这玩意还真是不顶饱啊。
吃到中途。
程予突然问：“你玩的那个游戏，好玩吗？”
林疏抬头：“？”
程予指了指他墙上贴的游戏海报：“我看你发过战绩。”
林疏咽下嘴里的肉：“还行。”
“能带新手吗？”
“……”
林疏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
程予也笑：“嗯，我。”
林疏拿起手机，点开游戏界面：“ID。”
程予报了自己的账号，林疏搜索添加，看了一下主页：“你这是新号？”
程予点头：“我没玩过，刚下载的。”
林疏：“你知道玩法吗？”
程予：“知道。”
林疏：“那行，不过你确定要现在？你明天不用上班？”
说完，林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废话，要是人家用上班的话，早就去睡了。
果不其然，程予笑着摇头。
对此，林疏留下一句，等我吃完。
……
凌晨3点47分，程予的屏幕又一次变灰。
“你又死了。”林疏的声音从身旁里传来，很平静。
程予看着自己倒在草丛里的角色，叹了口气：“这游戏是不是针对我？”
“不是。”林疏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利落地翻窗进房，一枪爆头解决了埋伏的敌人，“是你太菜。”
程予看着他精准的压枪和预判，突然问：“你玩多久了？”
“两年。”林疏盯着屏幕，“之前接过一个射击游戏的美术外包，顺便练的。”
程予“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林疏按手柄的手指上，突然问：“你觉得我练成你这样需要多久？”
“不知道，十年吧。”
“不至于吧，我以前玩的挺好的。”
闻言，林疏将目光移到程予身上，程予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避开目光，手挠着头，一脸心虚的样子。
林疏松开手柄，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他的T恤领口因为久坐有些歪斜，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程予的视线在那停留了半秒，又迅速移回屏幕。
“等你打完，再来一局。”程予说。
林疏瞥了眼时间：“再来一把五秒速死局？”
“……”
林疏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握上手柄。两人的手臂在沙发扶手上不经意相碰，程予的指尖微微一顿，而林疏已经神色如常地进入了匹配队列。
这局，程予终于捡到把像样的枪，结果刚出仓库就被伏地魔阴死。
林疏看着地图上瞬间灰掉的小队标志，叹了口气：“比上次好点，至少拿到了三个人头，有进步。”
程予失笑：“这是在夸我吗？”
“客观评价。”
“谢谢。”
“不客气。”
凌晨4点12分，林疏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予问。
“有点。”林疏放下手柄，揉了揉眼睛，“你呢？”
程予看着林疏泛红的眼尾，突然忘了回答。
“程予？”
“啊？哦，我还好……”程予回过神，“你睡吧，我收拾下。”
林疏摇了摇头，起身时因为久坐踉跄了一下，程予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程予立刻松开手：“小心。”
“谢了。”林疏摆摆手，站稳身子，“不用，放着说明天再说。”
“我送你。”
“好。”
程予站在走廊外，看着林疏的家门关上，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扶过林疏的手，莫名觉得掌心发烫。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程予突然想起那天车上对话。
“你有没有突然很在意一个人？”
“哈？你想和她处对象？”
他当时怎么回来着？好像是被吓了一跳：“滚，人家男的，我又不是gay，对方也不是。”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你早说他是男的呗，那就是想跟他处个兄弟呗，交个朋友…”
程予“啧”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
处兄弟？
他和林疏算兄弟吗？
不算吧。
他们甚至算不上熟。
顶多就是，一起打打游戏，就在刚才，偶尔在电梯里碰到点个头，应该说是经常吧，毕竟是邻居，偶尔吃顿饭，也就一次。
但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记性不错。
程予在心里回答自己。
他烦躁地坐起身，捞过手机，点开和Jason的聊天界面。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发，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问他有什么用？
他说的也挺对的，两男的觉得对方顺眼，不就是想交朋友做兄弟？
不然还能是什么？
他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冰凉的铝罐贴在手心里，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
窗外夜色沉沉，对面楼的灯光早已熄灭。
程予靠在厨房流理台边，望着窗外，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
“操。”
程予低低骂了一声，把空啤酒罐捏扁，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烦死了。
他走回客厅，一头栽进沙发里，捞过抱枕盖住脸。
突然，他伸手一捞，点开和林疏的聊天界面。
空白的，还没发过消息。
他盯着输入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抱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些坎坷地打出：“明晚打吗？”
林疏：“嗯。”
回复的很慢，但程予没有错过。
程予盯着那个“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发，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爱咋咋地吧。
他只是看林疏顺眼，想交个朋友。
等等，这么一想，自己这么纠结，或许是想要和他交个朋友，但却没有合适的契机…
他猛地起身，点开与Jason的聊天界面，扣一，打字：“你有认识什么打游戏很厉害的人吗？”
“推我。”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回复，将手机扔到一旁，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强行使自己入睡，不要再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林疏洗漱完毕。
手机放在床头柜，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叮咚一声亮起。
他低头看着那条消息：
[邻居cy：明晚打吗？]
思考。
最后，他点击了那条消息，输入密码，屏幕跳转到聊天界面。
……
今早醒来，收到消息的Jason，看了眼程予的消息，他：？
进度好像有点快，不管了[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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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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