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一下，大家开会的时候最好不要玩手机，积极参与会议。”
“你说是不是，王11？”
被点名的王11毫无心理准备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他给黎秋发了消息之后一直没收到回复，也不知道是因为黎秋的会还没开完，还是这会儿在休息。
于是他一边开会一边漫无目的地戳着屏幕，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个答案一样。
没想到因为不够专心，会上就被假发抓包了。
众目睽睽，王11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声：“啊对、对不起。”
“所以，你对这个奖惩方案有什么想法？”假发大概忍了王11许久，下一句直接不留情面地问到他脸上。
“我……个人的想法吗？”
“对啊，”假发抱臂看着他，“看你一直在思考，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还是要多样化一点，”王11面不改色地说，“特别是奖励机制上，要有新鲜感才能调动积极性。”
假发笑了一声，貌似对他的信口胡说产生了兴趣：“你再详细说说，什么样的新鲜感？”
“就比如说，某种……”王11迅速阅读了一下PPT上的内容，“奖励系统，我们现在是……积分结算制度对吧？”
“当然。”
“我在想，能不能增加一些机制，”王11说，“多维度地进行激励，甚至可以设置一些意想不到的彩蛋。”
大家都是游戏玩家，听到他说这个，都窃窃私语起来。
“具体的呢？”
“就比如说……倒霉蛋系统吧，”王11信口胡说，“运气好可以是实力的一部分，运气不好为什么不能是呢？可以设置这个奖励，由游戏里踩到惩罚点最多的玩家获得。还有，可以设置专长类奖项，比如捏脸达人、烹饪之星什么的，让有特长的人也获得激励。”
他张嘴时只是随便说说，说到最后自己都信了，觉得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全程听着王11胡诌的同事们也笑了起来。
“我觉得不错啊，”有人开口声援他说，“兄弟有创意！”
一听这个称呼，王11就猜到大概是刚在副本里合作过，被认了出来，大大咧咧跟对方作了个揖表示感谢。
“十一，”假发清了清嗓子，“你下去把你的提议写个提案给我。”
王11当场呆滞。
会议散得还算早，看时间还不到中午，王11便跑去找黎秋说事儿兼约饭，没想到哪里都找不到人。
这次借口充足，他直接给黎秋打过去电话，说自己有事要说。
黎秋淡淡应了，说让王11去9号会议室找他。
好好好马上来……王11举着手机就上了电梯，到了公司最高一层，一出电梯就被秘书拦了。
“我去见黎……啊不Kevin，9号会议室。”王11说。
秘书犹豫了一下，多看了他几眼，才退开说了句“前面右转”。
好吧，看来自己的级别是不可以拥有引领服务的。
王11顺着走廊找过去，发现9号是个很大的会议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这会儿门虚掩着，顺着门缝透出一丝光来。
他敲了两下门，听到黎秋说了声进，这才推门进去。
黎秋坐在桌子的主位旁边，正在对着电脑上的什么东西忙碌。
“怎么在这儿办公了？”王11东张西望地往前走。
这个会议室里的一切陈设和设备都是金属后现代极简风格，像是未来科幻里会出现的那种反光度过高的场景。
不像是黎秋会喜欢的。
“散会之后懒得挪地方了。”黎秋有点懒懒地停止了敲键盘的动作，稍稍后靠望着王11，示意他坐下，“有什么事？”
“没吃饭呢？”王11先问道。
黎秋摇摇头：“一会儿吧。”
“要不一起去，边吃边说？”王11顺利抛出提议。
黎秋对他笑了笑：“有事没事？有事快说，我没忙完呢。”
“好吧，”王11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果然还是没有管理黎秋的资格，“早上在S区跟阿远聊了两句，他说他今天的测试……”
他话刚说到一半，黎秋忽然出言截断了：“这个你们不能聊。”
“啊？”
“员工手册，”黎秋很认真地说，“明确规定这个属于保密范畴。”
王11当场呆滞。
这么想来，王11和阿远好像都属于不算太在意保密协议的人，时不时私下里会蛐蛐些测试啊等级啊工资啊之类的事情。长此以往王11都习惯了，几乎忘了这些都是违规的。
“那……怎么，扣我钱？”王11小心地问，“不会被开除吧！”
黎秋笑了起来：“好主意。”
王11这才看出来他是在逗自己，小小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不过，”黎秋示意了一下会议室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他测试怎么了？”
“哦……”王11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在公司摄像头下面跟公司二把手蛐蛐一把手这个行为，感觉很是作死。
但是没造谣的话，应该……
王11干脆向前俯身，贴近黎秋的耳边，用只能被他们两个听到的气声说：“他说这次是黎总带队。”
黎秋倏然睁大了眼睛，嘴角的笑意也一下子收了起来。
“……不是，你等一下，先吃了饭也不急这一会儿吧……”
王11一路跟着黎秋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还在不停地碎碎念：“测试才刚开始，就算是黎总他也不可能……”
“你不知道，”黎秋有些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去得越迟就会越难办，我还是早去早完事。”
见他态度十分坚决，王11也没再阻拦，心里却十分为他的状态担忧。
“没事的，”黎秋看了他一眼，“过个本而已，我随便领个角色一会儿就好了。”
说得容易，王11心想。
上了S级的哪个本不得大几个小时，何况这次又可能会有变数。
“这个公司里……”他没忍住问道，“真就没有能替你……”
话到嘴边王11才反应过来，以黎夕辉的级别，要组织他破坏规则，这事儿整个公司也就只有黎秋能做。
黎秋已经准备戴上头盔了，询问地看着他。
“好的没事你快去吧，”王11示意道，“速战速决。”
黎秋没说什么，只浅浅地对他勾了下嘴角。
刚过午后，王11自己下去吃了饭，下午坐回工位写了一下午提案报告。
下班的时候假发过来转了一圈，对他积极建言献策的举动十分赞赏。王11当即表示这是小的应该做的今日定加班加点完成任务！
加什么班加什么点啊，他就是放心不下黎秋。
这公司果然是黑心公司，王11气哼哼地想着，对员工草菅人命就算了……黎秋怎么也算个领导，工作负担也太重了。
磨蹭到饮水机的水少了一升，办公室没做测试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王11报告终于大概写了个初稿出来。
他悄悄瞄了眼阿远那边，没留意到什么动静。
王11还从没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过测试中的人。他不知道这次参测的除了阿远还有谁，但从现在还留在办公室里的人来看，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次……会有员工失踪吗？
如果员工从游戏中死亡时，在现实中就已经消失，那么倘若在旁监督，是否能目击到当时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实在很大胆。王11很难克制地觉得自己有点像柯南。
会不会被灌下缩小药丸从此告别原身份啊……
胡思乱想了半天，王11忽然用余光看到有几个人从大门进了办公室，看装束似乎是施工人员。
这个时候来这边做什么？
王11这会儿没戴头盔，怕被发现，连忙眯起眼睛假寐。
那几个人四处环视一圈，不知有没有注意到王11，只径直走向他右前方的靠墙处，围成一堆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好像还互相交谈了几句。
王11第一次恨自己的小隔档有点隔音太好了，看不见就算了，什么也听不清。
接着那些人便又结伴走了，留下空荡安静的办公室。
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王11才假装醒过来，恍若无事地去茶水间倒水，又晃悠回来。
他记得那几个人停留的地方有个同事原本好像是在测试中，但现在不经意瞥了一眼，那里已经没人了。
是被……带走了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合法流程……
王11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他不明白，只是做个游戏测试而已，又不是接触了什么绝密资料，为何一旦失败就要被这样处理掉？
他走进自己的隔间，关好门将文档保存了一下，这才看到就在他后方不远处座位的阿远动了动，摘下了头盔。
测试结束了！
王11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刚才他真的很担心阿远一个没留神，也会遭遇不测。
这时候当然没办法和阿远交流这些，太危险了。王11伏在桌上等了一会儿，抬头时阿远和其他同事应该都已经离开了。
于是他站起身，从办公室最前面那边的电梯径直上楼，去了黎秋那里。
本来这个时间段他是上不来这边的，但之前因为要和黎秋一起进测试，黎秋帮他开了个权限。从游戏出来后，也一直忘记调回去。
——也可能并非忘了。
王11推门进去时，黎秋正把头盔从头上往下摘。
他一眼就看出黎秋的手是抖的，脸色煞白，头上的发丝已经被汗水黏成一缕一缕。
王11心里一紧，几步抢过去，从黎秋手里接过头盔摆好。
“怎么……”王11一句话还没问完，黎秋已经再难忍耐地俯身拉过桌边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王11赶快伸手扶了一下，帮他轻轻拍着背，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拭去他额上的汗，又想去倒杯温水，一时手忙脚乱的。
倒是黎秋先开了口，叫他不要慌，没事的。
王11回头看他闭着眼睛扶着桌沿慢慢地调整呼吸，看似真的对这种情况非常熟稔。
“黎秋，”王11在他身边蹲下，未加思索地问出了口，“我……你会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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