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涛叔倒像个怪人。
既然没有妻子,为何屋中存有女子的昂贵衣物?
自与阿年道别后,竺桢桢依旧对涛叔念念不忘。她没有明白,云见鹤为何要“冒险”帮助自己,只为了抓到涛叔。
云见鹤之所以让他们来做这件事,竺桢桢心中有两个猜测,一是因云阳明暂且不知道他们私底下与云见鹤有关联,而恰巧他们又被他发配至沧州,即使事情败露,他也查不到云见鹤身上。
二,也许暗中监视涛叔的人死了,又或者是涛叔本人即将逃跑。
她这边想得入迷,没发现一直暗中尝试靠近的宋恒。
某个家伙如愿以偿,又站在她身侧,与姐姐肩靠着肩。
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是半米左右,宋恒此时和竺桢桢之间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
他坏心眼地突然在她耳边说:“明日便打算上山,会不会太快了?”
竺桢桢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移了一下,“还不够快,顺着夜色上山更有意境。”
宋恒被她呛声也不恼,他纯属没话找话。
不过,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话有没有营养,只是不想她沉浸在思考里不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一日下来,她都在与百姓交流,除了为了利用他展现自己的娇小可怜之外,竺桢桢就没有再碰过他,与他说过别的话。
冷落了他,宋恒心里憋得慌。
竺桢桢被宋恒一打扰,顿时也想不了事了,索性放松下来,和宋恒一道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寂静破败的街道找不出一丝人气,许是太晚了,百姓也早就灭了蜡烛,拉上了帘。
“明天记得跟紧我。”
竺桢桢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一句关心话。
“山上路陡……”
正在想坏事的宋恒一口答应:“好,那你要牵紧我。”
竺桢桢没想太多,回:“好。”
但她没料到,后悔的情绪能来得如此之快。
阳光明媚尽职尽责地为他们照亮前路,花儿香喷喷地招蜂引蝶,走在泥土路上的竺桢桢却忍不了了,额头青筋微凸,“也不用牵得这么紧吧?”
宋恒一脸无辜样,“怎么了?”
竺桢桢将手举到他面前,意思很明显了。
谁家姐弟牵手十指相扣的?
宋恒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又主导动作慢慢地把手放下,一副“这很正常”的做派。
竺桢桢甩了甩,没甩开。
宋恒像黏在了那只手上,微微发着力不让她逃脱。
她不问就没问题,问就是这很正常。
张宇在一旁弱弱发问:“还走吗?”
竺桢桢又是一甩手,意料之中没甩开,略微黑了脸,“走!”
张宇是被他们叫来带路的,这座山上也大,有个人带路去找人也不怕走不回去。
张宇也表示曾经在山上见过涛叔好几回。
一路上,他虽在前带路,偶尔听到些动静便知这公子哥没做什么就能惹姑娘生气好几回。
他好奇不已,极力克制着自己,但实在忍不住了,直到现下才回头偷偷看了眼。两人的气氛就像是在打情骂俏,
张宇回头顺着气,内心却不甚平静,我的娘嘞,怎的和情人一样。
穿过一片樟树林后,便见到了阿年所说的黑色泥土。
她轻轻用鞋底一触,泥土便牢牢地贴满了鞋底。她不想染上粘人的黑泥,于是仰头在层层叠叠的枝丫间挑选着落脚点。
她看准了后,纵身一跃,足底还未触碰到树枝,松香味便从她四面八方袭了过来。
极近、极其浓烈的气味让她感到疑惑。
这不是在樟木林附近吗?
思考还未停止时,下一瞬,腰椎骨便被轻轻地碰了一下,突如其来的袭击引得毫无防备的她从尾椎骨窜起一道酥麻的电流。
随后便落入满是松香味的怀抱,视野内强势闯入一张极为俊俏的脸,他下颌线的弧度正正好好,至少在她眼里,他的侧脸如神塑一般完美无缺。
直到宋恒稳稳落了地,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被宋恒公主抱了。
那只作恶的手此时还放在她的腰上。
竺桢桢这下真真切切感到一阵……怪异?伴随着心脏跳动的声音让她恍惚。
她刚要开口质问,就见他放下了自己,将远处目瞪口呆的张宇抱了过来,用的还是一模一样的姿势。
张宇甚至红了脸。
宋恒神色自然地牵上她的手,跨步继续向前,发现竺桢桢没动,反而用一种“怎么了”的目光看着她。
一副我只是好心帮忙的模样,竺桢桢质问的话只能憋屈地吞了回去。
竺桢桢没有看见,宋恒隐晦勾起的唇角,眼底带的是从未出现过的餍足。
不久后,张宇便在一处池塘边停了下来。
他说:“我每次就在池塘附近砍柴,而恰巧总能见到涛叔。”他绕着池塘周围找了块地坐了下来,捧起一捧水喝了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好了就回来这找我。”
“你平日里砍柴常往哪条路走?”
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山上的环境都大差不差,两人在一起也不怕回不去池塘,便继续往前走。
一个中年人日日上山,山上罕无人烟,这种情况下还总是夜晚才回家。
而眼下,他已经许久未归家,云见鹤还肯定他就在沧州。
竺桢桢没想明白,于是她问出了口。
宋恒远眺的动作一停,像是随意猜测道:“也许是因为山上有吸引他的东西。”
竺桢桢微微怔住,脑海里莫名闪过他床上的华贵粉衣。
待他们已经离池塘够远,便停了下来,在这个范围内开始找人。
进行地毯式搜索时,不知惊动了多少成双对的鸟儿,他们东翻西找,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倒是见到了不少昨日刚刚拜访过的人。
一听他们在找涛叔,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
“涛叔啊?他很怪异的嘞,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而且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春节前我拜托李婶给我小女儿做新衣服,好不容易才狠心买了个粉色料子,谁知道他突然就冲出来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一直摸着我的料子,听着好像是在说什么……他也要做新衣服?”
“一个老男人了,还想拿粉色料子做衣服,你们说奇不奇怪?”
竺桢桢和宋恒一对眼神,皆想跑路了,这群人在这边八卦再久,涛叔也不会自己主动到走他们面前。
他们刚想说话致歉,可另一道声音先他们一步响起。
“还有别的呢,我还知道一件事。”
“快说!”众人眼里闪起了兴奋的光芒。
“有一回我熬了夜,脑子昏沉就迷了路,找不到下山的地方,绕着绕着就看见涛叔……”
众人被他吊足了胃口,想偷溜的二人组也顿了脚。
“我看见涛叔在小溪边对着一块木牌自言自语!”
众人脸上皆露出失望神色,“我们早知道他喜欢自言自语,他今天对着木头,明日就能对着石头!”
“不不不。”他连忙摆手示意,“他对着的是一块碑!我看了上头字迹,确实是他亲手刻的碑!”
“那天你烧糊涂了吧?你怎么知道是涛叔的字? ”
他们越是质疑,说话的人越是焦急,“那就是他的字,他之前说自己写了本书,我看过那本书!”
“……”
不管是不是真的,竺桢桢都记住了。
竺桢桢主动问道:“那碑在哪里?”
没想到他的声音顿时变小,支支吾吾地说:“那日我神志不清,不记得了,其实我也不记得后来是怎么下的山,总觉得走着走着就下去了。”
告别百姓之后,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的思考有了方向。
人是不会杜撰出自己没有见到过的画面的。
那人说出了“碑”这一个十分重要的点,山中偶尔出现野碑并不奇怪,但一个活人,大晚上守在碑前、对着碑自言自语就很奇怪了。
这样一来,从百姓口中说出来的涛叔倒像是个疯的。
而且,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
竺桢桢展开画像,右下角用鲜红朱砂写的字清晰明了——
【欠银五百两,逾期。】
疯癫之人哪来的赚钱能力?即使再如何压榨,他也不能正常思考、干活。能维持温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拿出一百两。
给他们画像是为了处理闹事的百姓,可是涛叔的整颗心都像丢在了山上,如何闹事?
涛叔的画像在这里,与其说是怕他在皇帝的人面前闹事,还不如直接说想借他们的手除去涛叔。
所以,是汪锐想除去涛叔,还是云阳明呢?
若是后者……
竺桢桢将画重新收了回去,眼含笑意。
那么,来沧州的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啊。
必须赶快加紧步伐了,那么久没回过家,涛叔是否存活还是个未知数。
竺桢桢心情好了起来,连带着觉得他也顺眼了,回头刚想和他分享,就看见他面前垂着一条滴着粘稠汁液的藤蔓。
见他左顾右盼,丝毫没注意到即将近在咫尺的长条物。
她靠着边上的树干,想象着他那张俊脸上做出猝不及防的表情。
竺桢桢盯着他慢慢走近,嘴角慢慢扬起弧度,却在看见什么时,猛地起身,朝着他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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