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老街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顾栖迟站在“南枝茶话”门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昨晚许南枝离开前说“明天开始寻人计划”，但没具体说几点。对一个社恐来说，主动上门找人堪比极限挑战。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许南枝端着一盆洗茶具的水，差点泼他一身。
“哇！你来得正好！”她毫不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我刚泡好一壶碧潭飘雪，进来帮忙尝尝。”
顾栖迟被自然地让进茶馆。店内布置雅致，空气中弥漫着复合茶香，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玻璃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彩色标签，像是化学实验室的样品架。
“你的‘气味标本’？”顾栖迟想起她昨天拿出的灰砖碎屑。
许南枝得意地点头：“聪明。这是灰砖碎屑，那是昨天在阁楼收集的‘青苹果粉笔灰’混合样本。”她指着一个贴着粉灰色标签的瓶子，“今早我又闻了一次，青苹果味里还带着图书馆旧书的纸张味，说明这个苏芷可能是个爱读书的。”
顾栖迟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惊讶于她的嗅觉能力，还是她已经开始调查的事实。
“寻人计划第一步，”许南枝递给他一杯茶，“我们需要一个混进学校的理由。我建议冒充家长。”
顾栖迟差点被茶水呛到：“冒充家长？我们看起来像家长吗？”
“不像，所以需要第三个人。”许南枝神秘地笑笑，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林遇吗？...对，是我。想请你帮个忙，关于昨天那件事...对，就是‘那件事’。”
二十分钟后，林遇黑着脸出现在茶馆门口，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好。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来。”他瞪着顾栖迟，“要不是她说能解释昨天那些怪事...”
许南枝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茶：“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事后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林遇怀疑地看着她，但还是接过了茶杯。
于是半小时后，三人站在了本市重点高中的校门口。顾栖迟穿着向许南枝借的略显老气的夹克，林遇则被迫脱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衫，看起来像个疲惫的年轻父亲。
“记住，我们是来为转学的弟弟考察校园环境的。”许南枝低声叮嘱，“我负责问路和搭讪，你们负责点头和装严肃。”
顾栖迟紧张得手心冒汗。校门口进出着成群的学生，欢声笑语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头晕目眩。林遇则一脸“我到底在干什么”的绝望。
许南枝深吸一口气，鼻翼轻微翕动：“青苹果味...比昨晚淡了，但还在。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自然地走进校门，保安刚要阻拦，她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好！我们预约了参观校园，招生办怎么走？”
或许是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保安竟然指了方向就放行了。
一进校园，许南枝就闭上了眼睛，像警犬一样追踪着无形的气味线索：“这边...青苹果味混合着粉笔灰...还有篮球场的塑胶味...奇怪，怎么还有薄荷糖的味道...”
顾栖迟和林遇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他们穿过教学楼，经过操场，最终停在一栋较旧的实验楼前。许南枝皱起眉头：“味道在这里最浓，但很分散...不像是一个固定源头。”
“所以那个徐蔚然可能不在这里？”顾栖迟问。
“不，他一定在。”许南枝肯定地说，“味道虽然分散，但有一个核心...在二楼。”
他们爬上二楼，走廊里安静得很，只有一间化学实验室开着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老师正在整理实验器材。
许南枝突然抓住顾栖迟的手臂，低声说：“就是他。青苹果味围绕着他，虽然很淡了，但绝对不会错。”
顾栖迟怔怔地看着那个老师——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模样斯文，正专注地给试管贴标签，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三人。
“现在怎么办？”林遇小声问，“直接上去问‘你认识一个叫苏芷的鬼魂吗’？”
许南枝白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敲了敲开着的门：“老师您好，我们是来参观校园的家长，能问问化学实验室的设施情况吗？”
年轻老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当然可以。我是徐蔚然，化学组的。需要我带你们看看吗？”
顾栖迟的心跳加速了——徐蔚然，真的是他！
许南枝自然地走进实验室，开始问一些关于实验室设备的问题。徐蔚然耐心地回答着，语气温和但保持着距离。
顾栖迟注意到他的目光偶尔会飘向窗外，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笔，动作熟练得像是一种习惯。
许南枝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突然话锋一转：“徐老师在这所学校工作很久了吗？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徐蔚然笑了笑：“其实我是校友，毕业后才回来任教的。所以确实很熟悉。”
“那您一定经历过很多校园故事了。”许南枝状似随意地说，“比如...听说过什么校园传说吗？像是...老实验楼的幽灵之类的？”
徐蔚然的表情微微一僵，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许南枝眨眨眼：“好奇嘛。每个老学校不都有几个鬼故事？”
徐蔚然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飘向窗外：“传说没有。但确实有个...遗憾的故事。”
顾栖迟和林遇交换了一个眼神。许南枝乘胜追击：“能说说吗？我们对这些很感兴趣。”
但徐蔚然摇了摇头，表情重新变得疏离：“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继续介绍实验室吧。”
就在这时，许南枝突然从包里拿出那盒《Love Story》的磁带，故意放在实验台上：“哎呀，这东西怎么跑出来了。老古董了，现在都没人用了吧？”
徐蔚然的目光落在磁带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笔。
“这磁带...”他的声音干涩，“你们从哪里...”
话未说完，实验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温度莫名下降了几度。顾栖迟脑中再次涌现粉色色块，但这次带着刺骨的寒意。
许南枝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脸色微变：“青苹果味变酸了...像是在哭泣...”
徐蔚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实验室角落，那里空无一人，但他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颤抖，“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参观就到这里吧。”
他几乎是推着三人出了实验室，然后重重关上门。
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的三人，只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压抑的、像是呜咽的叹息。
寻人计划成功了，但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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