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城区稀疏的枝叶,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心一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眼窝深陷,左眼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灼烧。
巷口墙边,一个修长身影懒洋洋地倚着。蒋宴之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手里拎着印有"李记"字样的纸袋,热气袅袅升起。
"早啊,许调查员。"他唇角勾起惯有的弧度,将纸袋递过来,"豆浆和粢饭糕,糖放得不多。"
许心一没有接,只是静静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顺路。"他轻笑,不由分说地将温热的纸袋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刹那,一丝奇异的暖流涌入,左眼的刺痛竟奇迹般缓解了几分。"不请我进去坐坐?豆浆凉了就不好喝了。"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自然地越过她,走向楼道。许心一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她的住处简洁得近乎冷清,客厅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色调单调,像是刻意排斥任何多余的情感色彩。蒋宴之却像是进了自己家,熟练地找到杯子倒出豆浆。
"你到底想做什么?"许心一站在客厅中央,没有坐下。
"喂饱你,然后……"他转身,将豆浆杯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间,"聊聊你的眼睛。"
他的直接让她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注视,尽管那目光里盛满了看似轻佻的笑意。
"我的眼睛,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蒋宴之踱到窗边,望着楼下逐渐苏醒的街道,"三年前,城南老戏院后院,忘了?"
许心一的心脏猛地一缩!模糊的碎片试图冲破迷雾——潮湿的墙角、血腥味、一道快如鬼魅的灰影直扑她的面门!左眼瞬间的剧痛和黑暗……
她脸色白了三分,呼吸微乱。
"看来没全忘。"蒋宴之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伤你的那个,是'怨念灰线',一种极其阴毒罕见的恶迦逻。它最喜食人眼目,尤其是……灵视者的眼。"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淡去,只剩下沉沉的审视:"你运气好,碰巧遇到了我。不然,丢的就不只是一年记忆,而是整条命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许心一透过猫眼看去,是许山岳。她心头一紧,压低声音对蒋宴之说:"躲一下。"
蒋宴之挑眉,似乎觉得有趣,但还是顺从地闪身进了卧室。
许心一平复呼吸,打开门。许山岳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文件:"该出发了,今天要去局里开会……"他顿住,敏锐地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你不舒服?"
"有点头疼。"许心一侧身让他进门,"可能昨晚没睡好。"
许山岳走进客厅,目光扫过桌上两杯还在冒热气的豆浆,眼神微暗。他放下文件,语气放缓:"要不要请个假?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许心一避开他的注视。
许山岳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觉得蒋宴之这个人怎么样?"
许心一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他……很神秘。"
"神秘?"许山岳的声音冷了几分,"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蒋宴之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唇角勾着讥诮的弧度:"打不过,就说我不是人?许队长,这招有点老土啊。"
他转而看向许心一,声音提高了几分:"心一,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你放哪儿了?那件衬衫很贵的。"
许山岳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刀般刮过许心一,最终定格在蒋宴之脸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摔门而去。
沉重的摔门声在空气中回荡,许心一尴尬地站在原地:"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蒋宴之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轻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认真:"你不是记性好吗?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许心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记忆碎片如同被浓雾笼罩,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清晰。
夜色再次降临,子时的城西废弃纺织厂比昨夜更加阴森恐怖。
风声呜咽,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破败的屋顶漏下,照出厂房中央那片空地。
红逻如期而至。
但它没有依附赵宇,而是显出了更为清晰的本体——一个穿着残破猩红戏服的女子虚影,纯白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它的身形比昨夜凝实了许多,周身散发出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在空气中扭曲翻滚。
"你来了。"红逻的声音不再是昨夜的哀怨,而是带着一种餍足的慵懒和恶意,"感谢你给的这三日时光,让我得以饱餐一顿。"
蒋宴之眼神一凛:"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红逻发出刺耳的尖笑,"那个叫赵宇的宿主,已经没什么可榨取的了。但他的恐惧和绝望,真是美味至极啊……"
许心一倒吸一口凉气:"你杀了他?"
"杀?不,那太便宜他了。"红逻的水袖轻轻摆动,如同毒蛇吐信,"我让他活着,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看着自己的精气成为我的食粮……这种极致的恐惧,才是大补之物啊。"
它纯白的眼睛转向蒋宴之,充满讥诮:"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治她的眼睛?真是天真。那个灵视者的眼睛可是稀世珍宝,蕴含的力量远超寻常宿主。吞噬了它,我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再也不用依附那些软弱的凡人!"
话音未落,猩红的水袖骤然暴涨,化作无数利刃般的红色丝线,直取许心一的双眼!
蒋宴之反应极快,猛地将许心一向后一推,自己迎上前去。他身形矫健地闪避着红逻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类格斗技巧。
"就这点本事?"红逻讥笑着,水袖如同活物般缠绕、穿刺,逼得蒋宴之连连后退。
蒋宴之咬紧牙关,一个侧身躲过直取咽喉的红丝,反手一记肘击砸向红逻的虚影,却只打散了一团黑雾。红逻的笑声更加猖狂,水袖突然分化成数百条细丝,从四面八方袭来!
"小心!"许心一惊呼。
蒋宴之躲避不及,手臂被几根红丝划破,鲜血顿时涌出。红逻嗅到血腥味,更加兴奋,攻击愈发凌厉。
"该结束了。"红逻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无数红丝汇聚成一股巨大的红色洪流,以毁灭之势冲向许心一!蒋宴之想要阻拦,却被另外几股红丝缠住,动弹不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蒋宴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燃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
"执妄者,渡恶不渡善!"
低沉威严的咒语声中,耀眼的金色光晕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一个小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厂房!那些逼近许心一的红丝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红逻惊恐地后退:"不!这不可能!巡迦使……"
蒋宴之周身笼罩在神圣的金光中,风衣无风自动。他抬起手,金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古朴的长锏虚影,锏身流淌着复杂的符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我给过你机会。"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非人的威严,"现在,接受引渡。"
金锏挥出,带着撕裂一切邪恶的力量。红逻发出绝望的嚎叫,拼尽全力凝聚所有怨气抵挡,但在纯粹的金光面前,它的抵抗如同纸张般脆弱。
金光与红雾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最终,金锏撕裂了猩红的戏服,击碎了那纯白的双眼。在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中,红逻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开来,化为点点黑烟,在金光中彻底消散。
厂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金光明灭的余晖和弥漫的尘埃。
蒋宴之周身的金光缓缓敛去,他转身看向许心一。她因方才的冲击跌坐在地,左眼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
许心一无力地靠在他怀中,意识因剧痛而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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