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里,陆卿颜低着头,在狭小的空间中搜寻父亲交代的碗筷与布袋。四周堆满了凌乱的杂物,破旧的木箱胡乱摞在角落,仿佛多年未曾动过,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当她伸手翻动时,那些积攒已久的尘埃瞬间扬起,如同细沙般弥漫在空气中,呛得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待尘土渐渐散去,她睁开微涩的眼睛,终于看见柜子深处放着一套崭新的碗筷——朴素无华,由普通陶瓷制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总算找到了。”陆卿颜长舒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这布袋……这里全都是木板,根本不可能藏东西啊。”她环顾四周,将每个可能的地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不禁疑惑地摇了摇头。就在她拿起碗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碗底压着一个做工粗糙的锦囊,上面歪斜的红色印记显得格外刺目,仿佛无声诉说着某种隐秘的故事。
陆卿颜迟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拾起那个锦囊,感受到它略微沉甸的分量。“难不成,这就是爹所说的‘布袋’?”她低声喃喃,语气中充满不解和困惑,“怎么从没见过这东西?”她手指微微用力,想要解开锦囊一探究竟,但理智很快拉回了她的冲动——这是父亲的东西,不能擅自开启。犹豫再三,她最终将锦囊揣入怀中,决定回去向父亲问个明白。
离开了地下室,陆卿颜抬眼的一瞬间,手中的碗筷猛地滑落,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尤为刺耳。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如同噩梦般铺展:地面、房顶、门框上浸满了鲜血,鲜红的颜色几乎吞噬了整个房间。而李琴与陆嘉两人倒在地上,身躯相依,双手紧紧交握,仿佛至死也不愿分离。
陆卿颜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双眼瞪大如坠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她颤抖着指尖捂住唇,企图压下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恐惧,可双腿却像被锁链缚住一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向那两具冰冷的身体。伸出的手依旧在剧烈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探向两人的鼻息——然而,气息全无,只剩一片冰凉。
时间仿佛凝滞了,她的脸庞僵硬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试探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无法收回。反复尝试后,眼眶已然泛红,鼻尖酸涩难耐,泪水终于冲破了内心深处的堤坝,毫无征兆地决堤而下。陆卿颜晃动着他们的肩膀,声音沙哑而低微,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恳求:“爹,娘……你们醒一醒啊,地下凉。”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雷鸣轰隆不绝于耳,但回应她的只有这天地间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些曾经温暖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的欢笑,炉火映照下的温馨——如今却化作刀刃狠狠刺进她的胸膛。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痛彻心扉。
“爹!娘!”她嘶哑的呼喊夹杂着哽咽与哀求,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的哭声越来越虚弱,泪水模糊了视线,整个人趴在父母身边无助地摇晃着他们,直到体力耗尽昏厥过去。即便意识逐渐消散,她仍死死抓着父母的手,不愿松开分毫,仿佛这样便能将他们留住。
妖族
在一处隐秘而低调的妖族山庄里,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徐徐展开。碧蓝色的天空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澄澈而深远。大雁成群结队地飞翔,井然有序,彼此叽喳鸣叫着,分享着属于它们的欢愉。大地的怀抱中,一株株嫩芽破土而出,睁开新奇的眼睛,既期待又羞怯地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山庄之内,生活气息浓厚,人们身着简朴的布衣,孩童们或肆意奔跑嬉戏,或将小小的脑袋埋进父母温暖的臂弯,在那轻柔的呵护中悄然入睡。街道两旁的小摊鳞次栉比,摊主们卖力地吆喝着,将自家商品的特色娓娓道来。熙攘的人群穿梭往来,邻里间谈笑风生,夫妻恩爱和睦。老人拄着拐杖,弓着腰踱步到邻居家串门;男子在田间挥汗如雨,开垦耕种;女子则在家教导儿女、料理家务,勤勉持家。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这片土地注入生机与活力,平凡的日子却洋溢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满足感。
向着高山仰望,可见一座宫殿傲然挺立于群山之巅,高耸入云,犹如自天地开辟之时便已存在,与山峦云雾融为一体。金黄的琉璃瓦在余晖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辉,恍若梦境,却又令人心生敬畏。缭绕的云雾仿佛为其披上一层薄纱,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令人不禁屏息凝神。
宫殿最深处的大殿内,一张由玄玉雕琢而成的宝座静静伫立,散发着冷冽而华贵的气息。王座表面覆以黑蛇鳞皮,把手则裹着虎皮,粗犷中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此刻,一名身披红袍的女子正慵懒地倚坐其上。她是镜妖,那一袭红袍勾勒出曼妙身姿,宛若一幅流动的画卷。她的面容如玉般白皙,一双桃花眼中隐现妩媚与锋芒,每当目光流转,便似能将所有人的灵魂牢牢攫住。高挺的鼻梁下,朱唇轻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挂在嘴角,似讥讽,又似洞察一切后的淡然,让人捉摸不透。
镜妖端坐于宝座之上,烟斗中袅袅升腾的烟雾在她周身缭绕,为那一张冷艳的面容添了几分朦胧。她的神情慵懒,却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门外,“啪啪”的声音骤然划破寂静——一个黑衣妖族手执长鞭,每一次挥动都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抽打在跪伏于地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清秀俊逸,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头乌黑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白皙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几近透明,五官轮廓分明却冰冷如霜。他眼神深邃,透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隐忍,仿佛内心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然而此时,他紧握的双拳和轻颤的身体却泄露了他极力掩饰的情绪。每一记鞭笞落在他的后背,衣服几乎被撕裂,血痕交错,可他始终倔强地挺直脊梁。那些刺耳的抽打声回荡在空气中,如同钝刀割肉般令人牙酸,但他只是沉默,嘴唇因用力咬合而泛白。
直到少年的后背被鲜血染红成一片模糊,镜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如寒冰:“罢了,打死他可就浪费了本座亲手调教的利刃。”黑衣妖族闻声停手,甩了甩手中的长鞭,默默退到一边。镜妖浅笑着,迈步靠近少年。她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刺耳。她轻轻将烟斗敲了敲鞋底,随后俯身,以指尖勾起少年的下巴。她的目光似毒蛇吐信一般危险而炽烈,贴近他的耳边低语:“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在本座面前,还是乖乖把心思咽回去吧。上官夜,记住——这不是警告,而是命令。”
“是,主上。”上官夜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压抑的颤抖。他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镜妖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侍立两旁的手下命令道:“把这个废物带下去疗伤,死了可就无趣了。”手下应声而动,拖起早已奄奄一息的上官夜,一路留下长长的血迹,以及鞋子与地面摩擦的沙哑声。
镜妖重新坐回主位,优雅地吸了一口烟斗,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她注视着另一名单膝跪地的黑衣人,淡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意:“如何?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那黑衣人战战兢兢抬起头,低声禀报:“主上,属下已经完成刺杀任务,但……有一条漏网之鱼逃脱。”
“哦?”镜妖不急不缓,将燃尽的烟灰弹落到地面,又用高跟鞋尖不疾不徐地碾碎,动作优雅得仿佛在处理一件艺术品。片刻后,她唇角微扬,语气淡漠中透着残忍:“既然没能杀死她,那就让她活着吧。活着承受痛苦,岂不是比死亡更加折磨人呢?”
她的话语宛如冰冷的刀锋,令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陆卿颜将父母妥帖安葬后,神情恍惚地跪在墓前,整整三天三夜未动分毫。泪如雨下,无声滑落,直至血丝渗出眼眶,染红了脸颊。她心底明白,这样的消沉并非父母所愿,可悲痛却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理智。终于,她缓缓跪直身体,在父母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地的一瞬,仿佛能听见心灵深处的碎裂声。
她噙着热泪,颤抖着手指轻抚过那冰冷的土壤与简陋的墓碑,像是想要触及父母最后的温度。一阵微风拂过,她感到一抹熟悉的暖意,仿佛父母仍在身边低语安慰。她闭上双眼,嘴唇微动,无声地呢喃:“爹,娘,你们安心休息。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们讨回公道。请在天之灵等我……再等我一次。”
说罢,她决然起身,转身离去。风中,只留下一行清泪,悄然坠入尘埃。
景阳镇
杂货小店
此时,溪瑶正忙碌地招待着客户。陆卿颜悄然推门而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打扰,只是寻了个角落静静坐下。店内人来人往,嘈杂中夹杂着外面的叫卖声与欢呼声——这曾是她最喜爱的热闹景象,可如今,却再也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波澜。
溪瑶瞥见了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活计,倒了一杯温水,端起凳子坐在她对面。她将那杯水轻轻递到陆卿颜手心里,目光里满是关切,却又带着些许好奇:“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丫头不开心?我去替你收拾他,给你出气。”陆卿颜听着这温暖的话语,看着掌中的水,眼神微微晃动。沉默片刻后,她只是平静地喝了口水,低声摇头:“没事啊。”
“没事?”溪瑶显然不信,双眉轻蹙,“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卿颜听到这句话时,鼻子骤然一酸,眼眶迅速泛红,千言万语仿佛被堵在喉咙深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勉强抬头,看向溪瑶,眼里尽是复杂的情绪。
溪瑶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立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手掌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没事,我在呢。”
这一刻,陆卿颜再也支撑不住表面的镇定。她在溪瑶怀里彻底崩溃,呜咽声夹杂着断续的咳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连整个世界都变得脆弱不堪。
溪瑶低头望向怀中的人,起初还略显慌乱,但很快,她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她想安慰,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轻声重复道:“哭吧,哭出来就好……没事的,我一直在这儿呢。”
渐渐地,陆卿颜的哭声弱了下来,疲惫袭上心头,她就这样噙着泪花,在溪瑶怀抱里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这一夜,喧嚣的店外依旧灯火通明,而屋内的一切,却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心跳声。
谢谢大家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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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泣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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