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颜依照地图路线的指引,逐渐接近了凌云仙境的方向。正值午时,烈日高悬,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柔和的暖意,为大地披上一层温暖的薄纱。那些原本略显萎靡的花儿似乎也被这蓬勃的朝气感染,纷纷扬起头,迎接炽热的生命馈赠。
短暂休憩之际,她好奇地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被不远处的一条清澈河流吸引。河面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细碎的涟漪,与风声交织成一曲低吟浅唱,仿佛在诉说着属于它们的故事。河边,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悠闲地倚靠在躺椅上。他戴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粗糙的布衣裹覆着略显瘦削的身躯,躺椅随着轻微的摇晃发出吱呀声,宛若与自然共鸣。他闭目享受着阳光的亲吻,显得格外安宁。
河水中,几尾鱼儿游弋不定,偶尔跃出水面,又迅速滑入深处,留下圈圈扩散的波纹。它们自由而灵动,仿佛将这片天地的秘密藏匿于每一丝水波之间。
中年男子静坐在河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鱼儿偶尔浮出水面,他却丝毫没有急切之意,身旁的渔网和鱼钩昭示着他的身份——一位渔夫。陆卿颜远远望见这一幕,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却没有贸然打扰,只是悄然站在远处静静观察。
渔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几分慵懒与惬意。随后,他站起身活动了筋骨,随手拿起渔网,动作娴熟地将它抛向河面。片刻后,随着诱饵散落水中,鱼群如潮涌般蜂拥而至,纷纷落入网中。渔夫利落地收起渔网,嘴角露出满足的笑意。
陆卿颜注视着这一切,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样的情景对她而言显得格外熟悉,可她眼眸深处却掠过一抹阴影,垂下的视线停留在那些于网中挣扎的鱼儿身上。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一声粗粝的嗓音猝不及防地打破了宁静:“你是谁?”
陆卿颜闻声转头,步伐不疾不徐地从树荫后走出,语调平和地回应道:“我只是看见您在打鱼,觉得有些新奇,便过来看看。”
渔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皱。就在此刻,树枝因风摇晃,几片枯叶飘然坠地,发出微弱的沙沙声。渔夫的目光再次投向陆卿颜,声音里多了一丝戒备:“有什么好新奇的?莫不是想当偷鱼贼吧?”
陆卿颜闻言,神色依旧泰然自若,只是上前一步,纤细的眉峰轻蹙,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淡:“如果您非要这么想,我也不解释。只希望您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更别让我跟‘偷’这个字扯上关系。”
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那渔夫却拉不下脸向晚辈认错,反而恼羞成怒:“没拿就没拿,哼什么?又不是欠你的,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教的,脾气这么大!”陆卿颜对这番话本不以为意,但当对方提及家人时,她眉心骤然一蹙,眸中寒意凝聚,冷冷地盯住他:“你说我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但若牵连到我的家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她转身欲离去,却被渔夫唤住。陆卿颜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你还想怎样?”
渔夫气鼓鼓地瞪着她:“这就完了?你让老夫不高兴了,不管怎么说,今天你得给老夫捕鱼,否则别想走!”
她抬眼望了望天色,日已偏西,思索片刻后,终究按捺住情绪,略带讥讽道:“我给你捕鱼?就不怕我偷吗?”
渔夫挥了挥手,语气轻蔑:“你捕来给我的,算什么偷?那是你的本事。”
陆卿颜咂了咂嘴,低声嘟囔了一句“勉强帮帮你”,随后脱下鞋履,微微卷起裙摆,踏入河中。她的动作娴熟利落,不过片刻便抓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看到这一幕,渔夫不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你倒是很熟练啊。”
她闻言,从水中起身,回到岸边整理好了衣物,淡淡道:“我爹曾是渔夫,耳濡目染罢了。行了,我有事先走。”然而,渔夫再度拦住了她的去路。陆卿颜眉头紧锁,声音陡然变冷:“你这是耍赖!”
渔网内的鱼儿仍在挣扎,有些翻腾不止,有些已经没了动静。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在叶间嬉闹跳跃。渔夫撇了撇嘴,看似不满,实则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以为老夫愿意留你?衣服湿成这样,就这么走了,难看得很。”
渔夫拾来几根干燥的树枝,手法娴熟地生起火,将刚捕捞上来的鱼处理干净后,置于火上炙烤。陆卿颜坐在一旁,目光追随着火焰舔舐着鱼身,那细腻的动作中透出几分专注。渔夫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眼望向陆卿颜,他捋了捋斑白的胡须,小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他缓缓说道:“既然令尊亦是渔人,看来咱们算是同行了。”
陆卿颜闻言怔了一瞬,篝火贪婪地吞噬着木柴,火光映照下,烤鱼表皮渐渐转为诱人的金黄色。她嘴角微扬,应酬般地答道:“这行当的同行可不少,照您这么说,岂不是所有捕鱼的人都成了同道中人?”
渔夫听罢哈哈大笑,目光投向她,语重心长地说:“难道不是如此吗?不论从事何种营生,最重要的并非竞争,而是相互扶持,共度时艰。”说着,见鱼已将近烤好,便随手扇了扇热气,把鱼递给了陆卿颜。
“多谢。”陆卿颜接过烤鱼,轻轻点头致意。
这一声道谢让渔夫不禁莞尔,他把玩着手中的遮阳帽,话锋一转:“你是个有底蕴的姑娘,但从你捕鱼时的表现来看,虽然出手精准,但心思并未全然投入其中。一颗心固然要有血有肉,但更多的时候,要学会释怀。看得出来,你经历过不少事。”
陆卿颜的动作突然停滞,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握着烤鱼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眉头紧蹙,咬住嘴唇。内心深处,最大的伤痛莫过于父母惨遭仇家杀害,这份沉重如何能轻易放下?又怎能真正释怀?
渔夫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静谧与理解。
妖族
镜妖独自坐在高耸的宝座之上,大殿内空旷寂静,唯有她偶尔轻微挪动身体时发出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她的目光略显呆滞地投向头顶的天花板,思绪如同挣脱了束缚的丝线,飘回到了千年前的那段岁月。
那时的妖族何等低调而壮观。而守护她的,是她的夫君——黑麟龙妖冷宇。他实力超群,却从不介入任何势力的纷争,亦不会伤害任何一方。他们过着简单的生活,夫妻之间满是爱意。
记忆中,有一片清新浪漫的花园。绿色的草坪平整地铺展在地面,宛如一块巨大的地毯,踩上去好似踏在柔软的棉花之上。周围种植着象征生命与光明的向日葵,还有那代表着幸福与浪漫的玫瑰花,仿佛置身于一片充满幸福气息的花海之中。镜妖身着简单的酒红色长裙,一头黑红色的长发随风舞动,她开心地在花园里转着圈圈奔跑。她的身后,冷宇一脸宠溺地跟随着。
冷宇白嫩的脸庞被硬朗的线条勾勒,一双圆润而细长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剑眉入鬓,高挺立体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轻抿的嘴。他身着一身黑色长袍,衬托出冷艳绝尘的气质,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沉稳地跟随在镜妖身后。
镜妖转过身来,眼底满是笑意地问道:“夫君,这个地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冷宇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搂入怀中,清风轻拂,玫瑰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如同雨滴般洒在二人身上。冷宇垂眸,在她耳边低语道:“因为这里只属于你,自然要准备好,才给你这个惊喜。这里只属于你一人,今天是,以后也都是。”
镜妖幸福地笑了,拉着他的手说道:“夫君,那我也会一直拥有你吗?”冷宇摘下一朵玫瑰,轻轻放入她的手心,柔声说道:“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只属于你一人,你也同样只属于我一人。未来,我要告知全天下,你是我的妻子,我一生要守护的唯一。”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命运从不肯轻易放过那些尚存余温的灵魂。仙族的到来给凡间带来了祥瑞之光,那是百姓眼中的福泽,却成为了妖族灭顶之灾。光明如同利刃,刺入每一个妖族的生命。他们的体内天生汇聚光芒,有些甚至瞬间灰飞烟灭,连尸骨都无处可寻,就连新生的婴儿也未能幸免于难。
冷宇已经连续几日未曾合眼,他的眉头紧锁,指尖在桌案上不停地敲击,似乎试图寻找一条生路。这时,镜妖缓步走近,默然无言地将外袍披在他的肩头,纤细的手掌轻抚过他的额头,眼神中满是怜惜:“夫君,这几日的忧思让你消瘦了许多,身体要紧啊。”冷宇抬起手,握住那只冰凉而柔软的手腕,转过头来,原本疲惫的目光被她温暖的关怀渐渐溶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如今妖族这般处境,我又怎能安心休息?若不行动,迟早亡族;但若是出手——我怕你会……”
镜妖没有让他说完,而是坚定地扣住他的手掌,目光如炬:“我一直都在。”这句话虽短,却像一道暖流涌入冷宇的心田。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既有温暖也有心疼:“若想护住妖族,唯有开战一途。然而,我身为统治者,不愿挑起战火,更不愿看到生灵涂炭。这是无奈之举。作为王者,我必须守护族人;但作为你的夫君,我更想要保全你的平安,这亦是我的责任。”
镜妖凝视着他,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彼此的信念已然明了。“你在前方,我会永远与你并肩而战。”
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终究还是拉开了帷幕。天地之间血染山河,亡魂哀泣,诉说着不甘与怨恨。仙族与妖族双双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最终,冷宇被仙族拼尽全力封印,化作一把象征平衡的钥匙,留在仙境之中。而在封印之前,他将自己的半生修为尽数托付给了镜妖与妖族,只为换取他们一丝生机。
千年之后,命运再次拨弄它的齿轮。她追杀陆嘉二人,只为夺回那把钥匙,却终究未能成功。而十八年后,当陆嘉派人屠戮她满门时,那种痛彻心扉的复仇快感,仍不足以弥补她心中万分之一的伤痕。
思绪被拉回,镜妖她的手微微颤抖,流下一行清泪,手中的烟斗不自觉掉落在地。
陆卿颜听完渔夫的指点,心中已然明了——眼前这人绝非寻常渔夫,其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深邃。她站起身,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疏离:“多谢款待。”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过去。那手帕样式朴素,并无特别之处,可她坚持将它塞入渔夫手中,“虽不值钱,但也不能白受您的恩惠。”话音未落,她转身迈步离去,背影坚定而从容。
渔夫愣了一瞬,低头看向掌中的手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叹道:“真是个倔强的人啊。”
陆卿颜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到凌云仙境。远远望去,云雾缭绕之间,一座气派非凡的大门巍然矗立于山坡之上,门前悬挂的牌匾上书“凌云仙境”四个遒劲大字,彰显出这里的威严与神秘。正当她准备踏入时,一声清冷的喝止骤然响起:“站住!此乃凌云仙境圣地,无信物不得擅入!”抬眼望去,只见两位年轻男子拦在面前,目光警惕地审视着她。
陆卿颜闻言眉梢微蹙,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稍作思索后,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古铜光泽的令牌。当令牌现于众人视线之中时,两名男子的脸色顿时大变,原本倨傲的态度瞬间化为恭敬,齐齐躬身行礼:“长老令!是我们眼拙怠慢了,请姑娘恕罪!”说罢,两人立刻侧身让路,并主动引她前行。
陆卿颜跟在二人身后,目光却久久停留在手中的令牌上,神情复杂难辨。这枚小小的令牌不仅承载着父亲生前的痕迹,更让她隐约察觉到一些被隐藏多年的秘密。“难道……爹的身份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她默默思忖,“他未曾提及这些往事,或许是因为肩负守护之责吧。”握紧令牌的手微微用力,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情感涌上心头,驱使着她揭开属于过去的迷雾。
门卫引领着陆卿颜一路前行,直至主殿。殿内地板由橡木铺就,两侧各置一张座椅。左首坐着一男,身材匀称,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一头黑发高高束起,身披白褐色长袍,举止间透出沉稳与优雅——他是凌云仙境的雪峰长老。右首坐着一女,黑发整齐披落,仅以一根木簪固定,肌肤如凝脂般白嫩,看不出岁月痕迹,身着素净白色布衣——她是灵月长老。正中主位上,一位身着棕色长袍的男子端坐其上,面容端庄大气却不失刚毅,脸上一道浅浅的伤疤为他平添几分威严。
门卫恭敬行礼,身后陆卿颜亦随之而立。他语气沉稳且带着敬意:“掌门,这位姑娘手持宗门长老令,我便亲自带她来此。”这门卫一身青色长衫,面容温润如玉,双眸深邃,仿佛藏着星辰大海。掌门闻言微微抬手,示意退下:“瑞儿,你先出去吧。”男子低头应道:“是。”随即转身离去。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陆卿颜身上,殿内的空气似乎因她的到来而凝固。旁边蒸茶的炉子冒着丝丝热气,茶香四溢,却隐隐透着一丝苦涩。众人看清她的容颜后皆暗自吃惊,唯有雪峰长老面色未变。掌门脱口而出:“真像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陆卿颜上前一步,微微拱手,声音清朗而谦逊:“陆嘉之女陆卿颜,拜见掌门。”
陆卿颜报出家世的那一刻,灵月长老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神色复杂难明:“原来是他的女儿,难怪……难怪长得这般相似。”她低叹一声,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陆嘉当年可是宗门内实力最强的长老之一,与先掌门并肩作战,曾以一己之力击退妖族数百精锐。即便先掌门筋疲力尽、满身伤痕,脸上那道疤痕也是在那一役中留下的,而陆嘉却依然坚持到最后……可惜,他终究还是失踪了。”灵月长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有什么沉痛的情绪被压在心底,“没想到今日来的,竟是他的后人。”
掌门静静地坐在那里,长久未发一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把手,思绪回到了三年前——若非先掌门临终托孤,他不得不继承这掌门之位,或许他早就踏入茫茫天地寻找陆嘉的踪迹。毕竟十八年前,镜妖追杀的人不仅仅只有他,还有他自己。如果不是陆嘉将钥匙交给自己,并舍命挡住敌人的围攻,他又如何能够活到今天?
眼眶微微泛红,掌门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情绪,问道:“孩子,那你父亲……是否还活着?”
陆卿颜攥紧了手中的令牌,指节用力到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她垂下眼帘,沉默少顷,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拳头。她抬起头,目光坚定但带着一丝隐忍,轻轻摇了摇头,嗓音低沉而清晰:“弟子会亲手讨回这笔仇债。”
灵月长老的话让她心中有了方向:能对他们一家如此痛下杀手的,除了妖族再无其他。复仇之路虽然艰难,但她的目标已然明确。
掌门缓缓起身,走到陆卿颜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厚重且带着几分愧疚:“好,好孩子。你愿不愿意拜老夫为师?让我以此来弥补对陆嘉的救命之恩。你的天赋与潜力绝不会逊色于你父亲,未来成就必定非凡。这掌门之位本该属于他,等你学有所成之日,我自当把它交还给陆家。”
“救命?”陆卿颜眉梢轻动,还未完全明白其中含义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声呼啸而至,将殿门猛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她蹙起眉头,转头看向掌门,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掌门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这些事情迟早你会知道,但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而不是靠别人告诉你。”
陆卿颜听罢,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跪倒在地,向掌门深深叩首:“师父。”,
掌门连忙俯身将她扶起,语气温和却充满欣慰:“好孩子,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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