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理,你今天早一点到学校,我记得号码牌就在我桌子上。
坐在公共汽车里,手机上显示着刚过7点的时间,张理又确认了一遍徐木胜发给她的信息,然后关掉了流量。
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她的脑袋时不时地磕在玻璃上,可张理却觉得这样很舒服,而且不容易睡着。
照理来说,这个时间并没有她平时上学时候的早,可今天是辰栖开运动会的日子,本来就不用去得那么早,所以此时就算是家远的人,估计也在睡觉。
原本她也可以晚一点去,可却被徐木胜的一通电话叫了起来。
早前因为没有参加任何比赛项目,张理便作为机动人员,被班委徐木胜派去负责给运动员检录。
统计非参赛者时,班里除了一个在家休养的女生,就剩下她和几个总是调皮捣蛋的男生,徐木胜就以其他人不靠谱为由,把所有写号码的任务都交给了张理,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早早溜了。
可就在决赛日的早晨,他才发现一沓子号码牌竟然不见了。
号码牌原本应该提前给到个人,但是每届运动会上总有那么几个学生要么是忘带,要么是丢了,无奈之下老师才决定收集起来,由班委统一保管,比赛之前才配发给选手。
听到徐木胜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声音,张理也就不敢再睡了,匆忙赶来了学校。
在这个平时已经上早自习的时间点,整个校园只有零星几个老师,张理漫步到操场抬眼望去,看见操场的四周被装饰一新,到处都挂上了彩旗,各班的标语留在看台前,什么“高二1班,永争第三”“5班,一个神奇的班级”。放松的学生们都开始用耍贫逗乐活跃着运动会的气氛。
看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开,进入教学楼,向高二3班走去。
来到徐木胜的座位前,张理左看右看,却没发现所谓的号码牌,她记得徐木胜说放在了桌子上,往座椅上看,也没有。
号码牌是运动员参赛的重要凭证,没有它,她们班的同学就无法参赛。一想到这个后果,张理顿时慌了神,连忙给徐木胜发信息。
——你桌子上没有。
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她仔仔细细地找了找桌子的周围,小心地翻开垒在一起的课本,又轻轻抽出胡乱塞在座位里的书,但号码牌却丝毫不见踪影。
——我又在其他地方找了找,也没有。
直到她将书码放整齐又塞回去后,手机里依旧没有徐木胜的回复。
虽说运动会8点半才开始,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拿到号码牌那么简单,而是号码牌不见了。
该怎么办?
又等了几分钟,就在张理犹豫再三,想着要不要继续给徐木胜发信息的时候,他的电话及时地打了过来。
张理赶紧接起,“喂。”
“没有吗?不会吧。”徐木胜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懒洋洋地传来。
“真的没有,我看了好几遍。”
“不可能,我记得放桌上了啊。”犹豫了几秒,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闹钟的铃乐,紧接着声音就变小了,张理把手机贴近耳朵,隐约听到一句“靠,都7:30了。”然后是翻东西的声音,“哎呀,不会被我妈当废纸扔了吧。”还有什么东西咚一声砸到了地板上,似乎对面也开始慌了阵脚。
“喂?”手机重新被捡起来,声音开始变得清晰。“你现在也别找了,正好老师办公室里还剩下不少牛皮纸和记号笔,我记得你那里有名册,赶紧现写吧。”发号完施令,不等张理回答什么,徐木胜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迫于紧急的时间,张理现在也无暇思考,她听从徐木胜的指示,赶紧到了教师办公室,可是却发现上了锁,没办法,她只得跑下楼,直奔保安室而去。
听到要借教师办公室的钥匙,保安狐疑地看了张理一眼,说明用途又登记后,才把钥匙递给她。
“5分钟后还回来啊。”
一把抓过钥匙,张理噔噔噔地跑回4楼,拧开办公室的门,抱起一大堆要用的纸和笔回到班里,转身锁上门,又连忙冲向保安室去归还钥匙,等终于回到班里时,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几天前班里的运动员报名会上,虽说项目不少,张理却一次都没敢举手。在她看来,这些项目里没有一个是她擅长的,与其逞强在全校面前丢人现眼,还不如放弃参加。可就在这个决赛日的清晨,什么比赛都没有的张理在无人喝彩中,从教室到保安室,被迫完成了一场特殊的“赛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到了,冷清的楼道里渐渐有了人声,桌椅被拉开,有嗓门大的同学开始串着班打招呼。
喝了口水,张理不敢有片刻的耽误,她赶紧把牛皮纸对折,压成一个个长方形后再撕开,同时把名册展开在一旁,对着上面的姓名和编号写了起来。
昨天预选赛后,她们班的成绩不错。集体项目中篮球得了第一,拔河得了第三,个人项目里男子的100米和400米,女子的50米和竞走都进了决赛,甚至一个扔实心球的男生还破了学校的记录,想不到陈默平时看起来乐呵呵的,很好相处的样子,比起赛来却异常勇猛。而今天还有跳高、跳远、4*100米接力和长跑。照这个势头,她们班这次得奖应该不成问题。
张理一边写着,一边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随着班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同学开始大声聊天,讨论着今天的赛况和他们看好的选手。班长提了一箱水进来,跟着她的两个人每人提了一袋子零食,在讲台前清点起了为运动员准备的补给。教室的后方,几个要好的女生围在一起讨论着跑800米前是喝红牛好还是喝咖啡好,以及提前几分钟喝。最后老师也来了,喊需要换衣服的同学抓紧时间,由于3班要在开幕式上组方队,大家开始拿着衣服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马上要到点了,张理的内心着急起来。她也需要去换衣服了,可还有号码牌没写完。
就在张理朝着门口望去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徐木胜一下子跑到张理的跟前,咽了口唾沫,抓起她刚写完的号码牌,边数边问,“怎么样?写完了吗?”
张理摇摇头,目光赶紧回到表格上,左手比划着对应的号码,右手抄了起来。
“还有多少?”
她捻了捻剩下的纸张,“还有两页。”
徐木胜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张理看得出,他也确实是着急,可如果他能不把号码牌弄丢的话,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用这么着急。
换完衣服的同学接连回到了班里,看着周围逐渐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她身上的蓝色显得尤为突兀。已经不能再等了,再不去换衣服,她就赶不上走方队了。
“诶你干嘛去?”见张理从座位上起了身,徐木胜立刻喊道。
张理扬了扬手里的班服,“换衣服,再不换就来不及了。”
可没想到徐木胜却马上拦在了她的身前,开口道,“要不,要不你别去了,我看你还有那么大一堆没写完呢,况且咱们的方队也不缺你一个人。”
“可是……”听完徐木胜的话,张理觉得如鲠在喉。她个子矮,之前排练的时候一直被放在队伍后面,而且举牌的人也恰好不是她。可以说,少张理一个人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可走方队是她在运动会里参加的唯一项目了,如果连开幕式都不参加,她觉得自己就彻底被排除在外了。
看到张理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徐木胜转了转眼珠,赶忙说道,“虽然走方队重要,但写号码牌也是大事,你得为咱们班着想啊。”
最后几个字是如此沉重,仿佛张理要是完不成任务,她就会成为无视班集体的罪人。
见张理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徐木胜急道,“没有你的号码牌,咱们班可就参加不了比赛了。”
沉默代替了回答,这个道理张理何尝不明白。她侧头悲哀地看了眼那些写了一半的号码牌,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衣服重新塞回了书包里。
见班里大部分同学已经准备妥当,体委开始催促大家整队,3班在整个高二的10个班里属于前列,为了保证运动会的准时召开,顺序靠前的几个班级必须先带队入场,否则后面的班会赶不上。
欢声和笑语像热气一样迅速消散了,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教室此刻空荡荡的,最后一个同学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最后的喧嚣。人来人又往,张理坐在那里,仿佛她只是熙攘人群中的过客,热闹都是别人的,她只有观看的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