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吱吱呀呀地行进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车轱辘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牛粪味和尘土气息，车上几个知青忍不住拿手帕捂住口鼻，面色青白交加。
“这什么鬼地方！早知道下乡苦，没想到连路都这么烂！”一个男知青忍不住抱怨道，他叫赵伟，是这批知青里脾气最躁的一个。
赶车的周老汉头也不回，冷冷哼了一声：“嫌路不好走？有本事自己走去村里！”
赵伟被噎得脸色涨红，还想反驳，被身旁一个女知青悄悄拉了一把。
“少说两句吧赵伟，这才刚来呢……”
车上众人沉默下来，气氛压抑。唯独坐在牛车中央的一个青年始终神色平静。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腕上一只银色的手表，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冷冽的光。他叫顾晏，是这批知青里最打眼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貌和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更因为他带来的行李中明显有别人没有的稀罕物。
赵伟嘀咕了几句，没再大声抱怨，但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顾晏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目光掠过远处连绵的青山和近处大片待收割的麦田，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牛车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日头西斜，天色渐暗，才终于看到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
槐树下等着几个人。为首的是荷花村的村支书秦建国，他身旁站着会计和生产队长，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半大孩子。
周老汉把牛车停稳，没好气地催促：“到了到了，都下车！”
知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沉重的行李，踉跄着下了车。
秦建国走上前，目光在这群城里来的年轻人身上扫过，眉头不自觉皱起。一个个细皮嫩肉，尤其是中间那个最打眼的，长得跟画报上的电影明星似的，能干什么农活？怕是来分口粮的。
他心里嘀咕，面上还是客气了几句：“同志们辛苦了，我是荷花村的村支书秦建国，欢迎你们来支援农村建设。”
赵伟刚想开口诉苦，顾晏却先一步上前，语气温和有礼：“秦支书您好，一路给您添麻烦了。我是顾晏。”说着，他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两罐麦乳精，一罐递给周老汉，“周叔，一路辛苦您了。”另一罐则递向秦支书，“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周老汉愣了一下，推辞道：“这……这咋好意思……”
秦支书也有些意外。麦乳精在这年头可是金贵东西，这年轻人出手真大方。他脸色缓和不少：“这太贵重了，不能收不能收。”
顾晏笑容温和，态度却不容拒绝：“应该的，以后还要请您和乡亲们多关照。”
其他知青看着那两罐麦乳精，眼神复杂。他们之中家境好的也有，但像顾晏这样随手拿出两罐送人的，绝无仅有。
赵伟撇撇嘴，小声对旁边人说：“显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娇憨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爸！接到知青了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碎花小褂的姑娘从村口跑来。她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镀了一层柔光。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身段纤细却又不失少女的玲珑。
她跑得急了，脸颊泛着红晕，微微喘着气，胸脯轻轻起伏。
一时间，所有知青都看呆了。
连一向清冷的顾晏，目光也瞬间定格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秦阮跑到父亲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群陌生人。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晏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个知青……长得真好看。而且，他手上戴着手表呢！秦阮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拨动起来。
秦支书看到女儿，眉头又皱起来：“你怎么跑来了？家里没事做了？”
旁边一个青年汉子连忙帮腔：“支书，阮阮妹妹肯定是来找您的……”
秦支书瞪了他一眼，那汉子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秦阮撅起嘴，撒娇道：“我就来看看嘛！”说着，她又悄悄瞟了顾晏一眼。
顾晏正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秦阮像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姑娘，像是山野间最纯净的精灵，又像是古画里走出的仕女，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看什么看！赶紧回家去！”秦支书不耐烦地挥挥手，生怕这宝贝闺女被这群城里来的小子盯上。特别是那个顾晏，眼神都快黏他闺女身上了！
秦阮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经过顾晏身边时，她似乎无意间抬眼又看了他一下，那双水润的眸子里带着单纯的好奇，然后才快步离开。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
顾晏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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