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揣着那只沉甸甸、亮闪闪的手表,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一路哼着歌溜回了家。
她躲在房里,对着窗户反光戴了又摘,摘了又戴,喜欢得不得了。这表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精致。
但她不敢戴出去,被她爹看到就完了。只能藏在枕头底下,晚上偷偷拿出来摸一摸。
第二天,顾晏果然准时来了。
就在秦阮家院子那棵老枣树下,搬了两个小马扎,还真像模像样地拿了一本高中数学书。
秦阮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公式就头疼。她硬着头皮坐下,眼神飘忽。
顾晏指着一道函数题,虚心求教:“秦阮同志,这个地方我不是很明白……”
秦阮凑过去看了一眼,嗯……认识字,组合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其实很简单嘛……就是……就是那个……”她“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急得鼻尖都冒汗了。
顾晏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依旧严肃认真,甚至带着点崇拜地看着她:“是不是我太笨了?领悟不到精髓?”
秦阮立刻顺杆爬:“啊对!就是你得自己多悟!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说完还用力点点头,增加可信度。
“原来如此!”顾晏恍然大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阮同志果然厉害!”
秦阮被夸得飘飘然,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个隐藏的学霸。
“那我再看看别的题……”顾晏又翻了一页。
秦阮一看,头更大了。她赶紧转移话题:“顾知青,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碗水?”说着就要起身。
“不急。”顾晏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温热干燥,碰到她细腻的皮肤,两人都是一颤。
秦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颊绯红。
顾晏也收回手,指尖蜷缩,仿佛还残留着那滑腻的触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硬糖。
“差点忘了,家里寄来的糖,味道还不错,秦阮同志尝尝?”
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秦阮的眼睛瞬间直了!糖果!还是包装这么漂亮的城里糖果!
她咽了咽口水,矜持地捏起一颗,剥开糖纸,将橙黄色的糖块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浓郁的橘子甜味弥漫开来。
“好吃吗?”顾晏看着她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小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嗯嗯!”秦阮用力点头,腮帮子被糖块顶得鼓鼓的,说话含混不清,“好次!”
“喜欢就好。”顾晏把剩下的几颗糖都推到她面前,“都给你。”
秦阮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顾晏微笑,“以后还有别的,罐头、肉干、点心……只要秦阮同志喜欢。”
秦阮被这巨大的糖衣炮弹砸得晕头转向,看顾晏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这个知青,真是个大好人!又大方又体贴!长得还好看!
她顿时把刚才解题的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拍着胸脯保证:“顾知青你放心!以后你的学习就包在我身上了!有不懂的尽管来问!”
顾晏从善如流:“那就多谢秦阮同志了。以后可能真要经常来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秦阮嘴里含着糖,笑得见牙不见眼。
于是,每天晌午,趁秦支书一家都在地里或上工的时候,顾晏就会准时出现在秦家小院。
有时带几颗糖,有时带一小包饼干,有时甚至能变出一点稀罕的水果。
秦阮则负责“指导”他学习——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顾晏在说,她在一旁吃零食,偶尔嗯嗯啊啊地点头附和。
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秦阮越来越觉得这个顾知青顺眼,虽然有时候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心跳加速,有点害怕,但又隐隐有点期待。
她并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落入猎人精心编织的网中。
纸终究包不住火。
秦阮和顾晏的“秘密教学”持续了快半个月,终于引起了嫂子李秀英的怀疑。
这天她借口肚子疼提前下工回家,正好撞见顾晏从秦阮房里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气氛莫名融洽。
李秀英顿时炸了!
好个小蹄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把男人往自己房里领!还要不要脸了!
她不敢直接跟公婆说,先揪着自己男人秦老大抱怨了一通。
“你看看你妹妹!整天不下地,就知道勾搭男知青!那顾知青是城里人,能看得上她?玩玩罢了!到时候被甩了,丢的可是老秦家的人!”
秦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闷头抽着旱烟,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别瞎说,阮阮不是那样的人……”
“我瞎说?”李秀英声音尖利起来,“我亲眼看见的!两人关着门在屋里,谁知道干什么呢!说不定……说不定身子都不清白了!”
“你放屁!”秦老大难得发了火,“再胡说撕烂你的嘴!”
李秀英见男人不信,更气了,摔摔打打地去做饭,心里却埋下了一根刺。
又过了几天,村里突然流传起风言风语。说村支书的闺女秦阮和那个最俊的顾知青搞对象了,天天趁家里没人私会,收了人家不少好东西。
话传得有鼻子有眼,连顾晏送了什么手表、什么糖果罐头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秦支书耳朵里。
秦建国气得脸色铁青,当天晚上就把秦阮叫到跟前审问。
秦阮一开始还嘴硬,死活不承认。
直到秦建国让大儿子去她屋里搜,当场从枕头底下搜出了手表、床底下翻出了藏着的糖果点心、还有一双崭新的小皮鞋时,秦阮才傻眼了。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秦建国指着女儿,手都在抖,“我说没说过!不许跟知青来往!你倒好!不仅来往,还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秦阮她妈也慌了:“她爹,这……这可咋办啊!这么多东西……这顾知青是想干啥呀!”
李秀英在一旁阴阳怪气:“还能干啥?聘礼呗!人家这是看上咱家大小姐了!”
秦阮又羞又气,哇一声哭出来:“我没有!是他非要给我的!他说是学费!”
“学费?教你种地的学费吗?”秦建国怒吼,“你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你能教人家什么?!”
秦阮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地哭。
秦建国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人,冷静下来一想,就明白了大半。
那顾知青,看着温润和气,恐怕心思深着呢!这是摆明了要把他闺女套牢!
现在东西收了,流言也传开了,他闺女的名声算是毁了。如果顾晏不认账,或者以后回城了抛弃秦阮,那秦阮这辈子就完了!
“哭!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秦建国烦躁地在屋里踱步,“这些东西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送回去?”李秀英尖声道,“爹!这送回去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现在全村都知道了,送回去阮阮的名声就能好了?要我说,既然那顾知青有心,不如就……”
“你闭嘴!”秦建国瞪了她一眼。
但他心里也知道,儿媳的话虽然难听,却不无道理。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顺水推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顾晏清朗的声音:“秦支书在家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秦建国黑着脸走出去,只见顾晏站在院子里,身姿挺拔,神色坦然,手里还提着两瓶酒和一条烟。
“秦支书,伯母。”顾晏礼貌地问好,然后目光落在哭得眼睛红肿的秦阮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顾知青有事?”秦建国语气硬邦邦的。
顾晏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语气诚恳:“秦支书,我是来道歉的。怪我考虑不周,送了些小礼物给秦阮同志,惹出这些闲话,让她受委屈了。”
秦建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顾晏继续道:“但我对秦阮同志是认真的。这些礼物,确实是我心甘情愿送给她的,绝没有轻慢的意思。如果……如果秦支书和伯母同意,我想正式和秦阮同志处对象。”
他顿了顿,看向秦阮,眼神温柔而坚定:“是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秦阮都忘了哭,呆呆地看着顾晏。处对象?结婚?她没想过那么远啊!她只是想要他的东西而已……
秦建国盯着顾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和勉强,但他看到的只有真诚和……势在必得。
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娶他闺女。
秦建国沉默了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顾知青,你是城里人,迟早要回去的。我们家阮阮就是个乡下丫头,配不上你。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秦支书,”顾晏神色严肃,“我顾晏说过的话,从来算数。我可以向您保证,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对秦阮同志负责到底。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城,也一定会带她一起走。”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
秦支书看着他,又看看自己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此刻正懵懂地看着顾晏的傻闺女,心里五味杂陈。
最终,他疲惫地挥挥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了!但是顾晏,你要是敢对不起阮阮,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你好过!”
这话几乎是默认了。
顾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郑重道:“您放心。”
李秀英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好东西都归了她。秦老大则闷闷地叹了口气。
只有秦阮,还在状况之外。这就……处对象了?要嫁给顾晏了?
她看着顾晏,男人也正看着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得像潭水,让她有点看不懂,心里隐隐有点发慌。
但想到那些好吃的糖果点心,还有以后可能源源不断的好东西……好像……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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