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后一只盘子放进消毒柜时,指节已经泛白。
水槽里的泡沫早就没了,只剩下冰冷的自来水,顺着袖口钻进皮肤,冻得她指尖发麻。她甩了甩手,看着墙上的挂钟——早上六点半。距离顾衍辰的早餐时间,还有半小时。
这是她在顾家当保姆的第六个月。
六个月前,她在一片消毒水味中醒来,脑子里空空荡荡,只记得自己叫“刘翠兰”,是顾家新雇的保姆。张叔说她出了点小意外,忘了以前的事,让她安心在这儿做着,工钱不少。
她信了,直到某天在顾家书房的旧书堆里,翻到一本情节诡异熟悉的小说。
书里的男主叫顾衍辰,女主叫苏念,女配叫秦曼妮和江若薇。他们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误会,都和她这六个月在顾家亲眼所见的,分毫不差。
林晚当时就傻了。
她不是什么刘翠兰,她好像……是掉进了这本小说里,成了个连名字都只在末尾出现过的背景板保姆。
“刘妈,这是新来的阿深管家,以后你们搭个伙。”张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回过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管家服,身形挺拔,肩宽腰窄,领口的银质领针在晨光里闪着微光。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明明是服务人员的打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
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人……有点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吗?她的记忆像蒙着层雾,怎么也抓不住那点模糊的影子。
“刘妈好。”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刻意压制的平稳,听不出情绪。
“你、你好,阿深管家。”林晚赶紧收回目光,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不自在。
张叔在一旁叮嘱:“阿深刚来,对家里不熟,刘妈你多带带他。”
“哎,好。”林晚应着,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又瞟了过去。
他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扫过厨房,像是在评估什么。那眼神太过锐利,完全不像个普通管家该有的样子。
【这人……该不会也是穿来的吧?不像啊,看着比顾衍辰还像霸总。】林晚在心里嘀咕,赶紧把这荒唐的念头压下去。
“顾先生的早餐?”阿深突然问,目光落在餐台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上。
“好了,这就端过去。”林晚端起托盘,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餐厅里传来秦曼妮的尖叫。
“顾衍辰!你把话说清楚!这女人怎么会在你家?!”
林晚的脚步顿住,叹了口气。
【来了。每天早上的固定节目,比闹钟还准。】
她往旁边的柱子后挪了挪,果然看到秦曼妮指着站在顾衍辰身后的苏念怒骂,顾衍辰皱眉护着苏念,江若薇端着碗粥,一脸“我好为难”的表情在旁边劝架。
林晚看得索然无味。
六个月了,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厌烦。
她以前看小说时只觉得热闹,可真成了这“热闹”里的一份子,才明白有多糟心。这些人吵架从来不管场合,摔碎的杯子要她收拾,泼洒的汤汁要她擦,甚至有时候还会被莫名迁怒,挨几句冷嘲热讽。
【打工人招谁惹谁了?挣点钱容易吗?】林晚翻了个白眼,准备等他们吵完再进去。
“刘妈?”阿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林晚吓了一跳,赶紧站直:“阿深管家,有事?”
“进去吧。”他看了眼餐厅,“再等下去,牛奶该凉了。”
林晚想想也是,硬着头皮端着托盘走进去。
“让让,让让,顾先生的早餐。”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往顾衍辰那边走。
秦曼妮正骂到兴头上,被她打断,火气立刻转移到她身上:“哪来的下人?没看到我们在说话吗?滚出去!”
林晚没理她,把早餐放在顾衍辰面前,刚要退出去,就见秦曼妮扬手要去推苏念——
苏念站的位置,身后就是一张摆满餐具的桌子,这一推下去,非得磕破皮不可。
林晚想也没想,往苏念那边靠了半步,手里的托盘“不小心”撞在秦曼妮胳膊上,托盘里的牛奶晃了晃,大半都泼在了秦曼妮的裙子上。
“哎呀!”林晚故作惊慌,赶紧去擦,“对不起啊秦小姐!我没拿稳!您这裙子……要不我赔您?”
秦曼妮低头看着胸前的奶渍,气得脸都绿了:“你眼瞎啊!这是高定!你赔得起吗?!”
“是是是,我笨手笨脚的。”林晚一边道歉,一边给苏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苏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趁着秦曼妮注意力在裙子上,悄悄退到了门口。
顾衍辰皱着眉,语气不善:“刘妈,做事仔细点。”
【合着就看见我泼了她?没看见她要打人?】林晚心里腹诽,脸上却恭顺地应着:“是,顾先生。”
她转身往外走,路过阿深身边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手没烫到吧?”
林晚愣了一下,才发现刚才泼牛奶时,溅了几滴在自己手背上,有点发红。她摇摇头:“没事,不疼。”
阿深没再说话,只是在她走过之后,目光冷冷地扫了眼还在撒泼的秦曼妮。
林晚回到厨房,刚要去拿抹布,就看到阿深端着个医药箱走过来。
“处理一下。”他打开箱子,拿出一管烫伤膏,递过来。
是她惯用的那个牌子。林晚愣住了——她从没跟人说过自己用什么烫伤膏。
“谢谢阿深管家,不过真的不用……”
“擦点好得快。”阿深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把药膏塞到她手里,“张叔说你以前也总不小心烫到手。”
林晚这才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她心里莫名一动。
她低头挤了点药膏,往手背上涂,闻着那熟悉的薄荷味,脑子里的雾好像散了点。
好像……以前也有人在她烫到手时,这样递给她一管药膏。
是谁来着?
“刘妈,苏小姐让你去她房间一趟。”张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晚回过神:“哎,来了。”
她把药膏塞进口袋,往苏念的房间走,没看到身后的阿深,正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傅景深握紧了拳。
半年了。
他找了她半年。
从车祸现场的血迹,到医院的监控死角,再到顾家这份模糊的雇佣档案,他像疯了一样,把所有能查的线索都翻了个底朝天。
直到三天前,看到她洗碗的照片,他才敢确定——他的晚晚,还活着。
只是忘了他,忘了自己是谁,甚至把这里当成了一本小说的世界。
没关系。
傅景深抬手,摸了摸领口的领针——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她亲手为他别上的。
他有的是时间。
他可以做顾家的阿深管家,可以陪她看这场她口中的“狗血戏”,可以等她一点一点想起他。
只要能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为别人打抱不平,看着她对着脏盘子皱眉,看着她……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活着。
就好。
林晚走到苏念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希望苏念别再傻乎乎地围着顾衍辰转了。】她在心里叹气,【凭她的设计天赋,离开顾家,肯定能活得更漂亮。】
门开了,苏念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手里拿着张被揉皱的设计稿。
林晚的心软了软。
【看来又被欺负了。得想个办法,让她赶紧跑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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