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柳巷的风裹着霜气，吹得院角的竹席沙沙响。沈清欢躺在里屋的硬板床上，翻了个身，不知怎地今夜总睡不踏实，眼皮跳的厉害。刚要合眼，院外忽然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动静。
她猛地坐起身，摸过床头的油灯点亮，灯芯跳动间，又听见衣料摩擦院墙的窸窣声。沈清欢捏紧了枕边的银簪 —— 那是最喜欢的一件首饰，平日里插在发髻上，此刻却成了防身的物件。她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撩开半角窗纱，月光下，一道壮实的身影正扒着院墙上的砖缝往上爬，裤脚还沾着墙根的湿泥。
是周小宝！刘氏的儿子，嗜赌成性。沈清欢心一沉，刚要喊人，又看见院墙下缩着个瘦小的身影 —— 刘氏正踮着脚往上递布绳，嘴里还小声催促：“快点！那丫头睡得沉，等拿到银子和人参，咱们就去还赌债！”
周小宝 “咚” 地一声跳进院里，压得青石板发出闷响。他搓了搓手，直奔前院的药柜，刘氏也跟着爬进来，猫着腰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沈清欢哪还忍得住，推开门就冲了出去：“你们敢偷东西！”
刘氏和周小宝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沈清欢，先是慌了神，随即刘氏咬了咬牙，扯着周小宝的胳膊喊：“怕她干什么！咱们是来拿该得的！快找银子！”
周小宝壮着胆子扑向药柜，伸手就去拽最下层的抽屉 —— 沈清欢平日里把诊金攒在那里，虽不多，却够周小宝还半个月的赌债。沈清欢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银簪尖对着他的手背：“住手！再动我就喊里人了！”
周小宝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猛地推开沈清欢。沈清欢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腰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刘氏见儿子占了上风，立刻扑过来，伸手就去抓沈清欢发髻上的银簪：“你个小贱人！还敢拿簪子唬人！”
沈清欢侧身躲开，指尖扣住桌案上的药罐，抬手就朝刘氏扔过去。药罐 “哐当” 一声砸在院墙上，里面的黄连散了一地，苦味瞬间弥漫开来。周小宝趁机拉开了药柜抽屉，抓起里面的碎银就往怀里塞，还想伸手去够那包人参。
“不准碰！” 沈清欢急了，忍着后腰的疼冲过去，一把抱住周小宝的胳膊。周小宝恼羞成怒，回手就推了她一把，沈清欢的额头 “咚” 地撞在药柜角上，顿时一阵眩晕，额角渗出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滴。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李掌柜的声音：“谁在里面闹？” 紧接着，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李掌柜举着油灯，身后还跟着几个街坊 —— 刚才的动静吵醒了住在巷头的他们，都拿着扁担、菜刀赶了过来。
刘氏和周小宝一看这阵仗，吓得魂都没了。周小宝怀里的碎银掉了一地，转身就想爬墙逃跑，却被街坊们死死按住。刘氏还想撒泼，刚要张嘴哭嚎，李掌柜把油灯凑到她面前，指着地上的碎银和散落的药材：“又是你刘氏，你半夜带着儿子翻进医馆偷东西，还把沈姑娘弄伤了，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了断！”
沈清欢扶着药柜站稳，额角的血还在流，却没顾上擦，只是冷冷地看着刘氏母子：“姨母，你为了给周小宝还赌债，连偷抢的事都做得出。今天街坊们都在，咱们这就去见里正，让他评评理 —— 看看是我这个‘庶女’不占理，还是你们母子俩丧了良心！”
刘氏看着围上来的街坊，又看看沈清欢额角的血，终于没了底气，双腿一软就瘫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 是小宝催得急……” 周小宝被街坊们按在地上，吓得直哭：“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李掌柜叹了口气，让两个街坊看着刘氏母子，自己则扶着沈清欢：“沈姑娘，先去处理伤口，里正那边我去叫，今天定要让他们给你一个说法。”
沈清欢点了点头，扶着李掌柜的胳膊，回头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医馆 —— 药柜抽屉开着，碎银散在地上，那包人参还好端端地放在柜顶上。她摸了摸额角的伤口，虽疼，心里却透着一股坚定：这医馆是她的根，谁也别想毁了它。月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洒在她带血的脸颊上，竟生出几分不屈的韧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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