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压在他心口说不出。
“我走了，你好好练习。”李炆压着怒气出门，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不比褚橙好多少，都有点拿不准目前什么状况。
白栎和盛流云同时开口:“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分手了？”
褚橙:“......”
两个问题差不多，他叹气解释:“不是我男朋友，谈什么分手？”
吵架倒是真的，就是自己说得太直白，对此单方面破防而已。
就这么喜欢韦教授吗？
褚橙手有些痒，下意识想去掏裤兜，什么也没摸到，他愣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摸了两下鼻子。
盛流云作为最大受害者，惊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骗你的。”褚橙脸色波澜不惊，“我就是不喜欢你，说谎骗你的。”
盛流云难以置信:“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来。
是想说我什么？
你果然没心、太没人性、太没同情心，果然是个大烂人？
褚橙预感都是这些话，自嘲道:“对不起，我就是这种人。”
“不对啊！”不料盛流云惊诧道，“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会接受他给他带饭？”
作为褚橙一级观察人员，他掰着手指说:“第一你不喜欢欠人人情，第二你喜欢独处，第三你对待无关人员都很冷漠，如果说不是恋人，那么综上可见，他是你亲人？？？”
在场所有人:“......”
哥们，你是真的脑回路清奇啊。
褚橙从未想过这些事，顿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盛流云不放过他，指着他呆比的模样嚷嚷:“还说不是你亲人，不然你在想什么？！”
陈澜去堵他哥嘴，把人拉开，没好气道:“我的好哥哥，你少说两句吧！”
其他人看透了什么，假装忙别的去，剩褚橙一个人懵在原地。
为什么自己独独对李炆这么宽容？
是因为任务一开始就突破了身体上的亲密，把他当做朋友了吗？
可是自己对贺鹏也不这样，对秦安也不这样......
褚橙越想越闷，又开始掏荷兜，什么也没掏到，更加烦躁。
下班后，路过夜间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他买了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老板还记得他，瞄了他一眼，说:“这不是上次买风油精的小伙子吗，怎么开始抽烟了？”
褚橙付完款把烟拆开，叼在嘴里，含糊道:“就是想抽了。”
老板把豆印关掉，靠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劝道:“小伙子有啥想不开的嘛，人生就是连绵起伏的山，有高有低，低谷过去就是高峰，想要稳，就把山给铲平。”
老板一拍手:“嚯，就是这么简单！”
褚橙面无表情望着他，嘴上烟一抽一抽的:“有个男的喜欢你爸，你怎么想？”
老板脚一撇，从膝盖上滑落，瞪大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隔了很久，他朝褚橙伸手:“兄弟给我也抽一根吧。”
褚橙和老板并排坐在门外抽烟，老板憋了许久，问:“咋回事啊小兄弟，你爸咋想？”
“没咋想，又没可能。”褚橙很郁闷，因为他爸都不是人了，能想什么？
倒是韦教授，人家家庭圆满，可不能让李炆那个神经病去破坏。
老板“嘶嘶嘶”抽气:“那个男的呢，人品咋样，不会来强的吧？”
褚橙轻飘飘吐出一口气，摸着裤兜里扎手的纸团，望着路灯下忽闪忽闪的飞蛾，说:“不知道。”
老板又开始猛抽，很快一支烟就被他吸到底，呼出浓重的烟雾，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你长得像妈还是像爹？”
褚橙眯起眼前，好一会儿才道:“我妈吧。”
老板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你长成这样，会不会是，他喜欢的是你，假装追你爸打掩护？！”
褚橙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老板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老板一脸挺开心的模样，刚想说什么，忽然停住了，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
褚橙疑惑一同看过去。
夜色深沉，只稀稀落落亮着几盏冷白的路灯，就在不远处，白光笼罩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白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像一张过曝光过度的照片。
鬼......不是，是李炆。
他吓得手一抖，下意识把烟往后藏。
李炆一直望着这边，发觉自己被看到之后，散步般走过来。
“这是什么？”
褚橙丢掉烟头，用脚尖在地上碾火星子，莫名有些心虚:“什么也不是，小玩意而已，你怎么来了？”
话题转变生硬，李炆瞥向他裤兜里有棱有角和球状鼓起，说:“你比平时晚了一分钟，我怕你出意外。”
褚橙不说话了，把地上烟头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和早就见势不妙进店的老板道别。
两人因为不久之前的事情，一路无言。
褚橙刚想说点什么，电话叮铃铃响起来，拿起看了一眼，是本地的号码，还是私人号。
现在搞诈骗的用这种号码的也不少，褚橙直接给挂断。
还没过三秒，那边又打过来了。
无奈他只好接起，电话那头在接通后焦急出声，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像被冻结在原地。
李炆走出好远，发现人没跟上，转头见人一动不动，脸上是震惊和......说不出来的排斥？
“小橙啊，还记得我吗，我是姨妈啊。”
褚橙说不出话来，嘴唇动了动，最终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啪嗒按下打火机点燃。
她是妈妈的姐姐，在自己失去双亲后，就是这位姨妈把他接过去养着，一开始她对自己挺好的，但是后面也变了。
因为他们都以为爸妈给自己留了遗产，结果发现自己妹妹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实际上欠了一大屁股债。
他没出声，那边等了许久，又再次出声:“姨妈以前对你也不差吧，你爸妈死了，是我把你接过来养着，你才没饿死吧？后来被讨债也是我们在帮你顶着，不然你早被那群讨债的打死了吧？”
褚橙缓缓吐出白烟，眼底情绪被烟雾遮挡:“有什么事您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你这贱种怎么说话呢？！”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粗嗓子，骂骂咧咧，“和他屁话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对他那么好，人家还不是考上大学就和咱们断了联系，把咱们当他累赘呢，自己过他好日子去逍遥快活去啰，哪里管的上我们这些的死活哦！”
“唉，小橙啊，你姨夫没读过书，说话不中听，你别和他计较，”女人堆笑着，“但是姨夫也有一点没说错，我们也帮过你不少，为了供你读书我们倾家荡产，但是我们也没怪过你，只因为当你是我们亲儿子，即使你不认，怎么说我们也算你半个爹妈。”
褚橙冷笑了一声:“我刚跟别人说我爹妈都死了。”
女人苦笑:“唉，小橙——”
“要多少？”褚橙直接打断她。
女人不吭声了，隔了许久才道:“其实我们也没想着要你回报什么，只是你可以不管我们，但是小琳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她啊！”
褚橙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弹了弹，风吹走烟灰，他也没再吸一口。
他声音在风中冷得像冰:“多少？”
或许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女人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10万块而已，对你来说不多。”
褚橙轻笑一声:“最多5万，多的我也没有。”
男人在另一头叫叫嚷嚷:“没有你去借啊，贷款啊，反正你爸妈也是这样做的，你也比我们强，能还的上！诶！”
女人低声斥责男人几句，转而温和道:“对不起啊小橙，小琳需要动手术，这次据说真的能好，姨妈也从来没求过你其他事，你就帮帮小琳吧！”
烟快燃到尽头，褚橙拇指按住烟头压出一个弧形，橘红色火星在他指尖跳跃。
指尖感到一点灼热，一只手忽然从身后穿过来，从他手指间夺过烟蒂。
低沉男声不悦开口:“都快烧到手了，你没感觉吗？”
褚橙一愣，那头女人还在喋喋不休，但是已经无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看着肩膀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强硬道:“她是你女儿，不是我女儿，钱会很快打到你账户，但是多的没有。”
女人开始哭起来，褚橙直接把电话挂断。
李炆侧偏头，在人脸上打量一圈，问:“刚刚是谁，你为什么不开心？”
褚橙不欲多说，干巴巴道:“与你无关。”
这话倒伤人不伤人的，李炆却没反应，把要燃烧殆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又捡起烟头丢进最近的垃圾桶。
他抓起褚橙的手腕往某个方向走，在街边让褚橙扫了辆自行车。
“大半夜的你要骑车去哪儿？”褚橙问。
“是我们。”李炆把人抱上车，自觉坐到后车座，自然搂着他腰，神神秘秘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褚橙莫名其妙当上司机，艰难跟着李炆指令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一所高档小区。
门口还有喷水池的那种。
他和里面穿着干净整洁制服的保安对视一眼，低声问破烂自行车后座上的李炆:“你确定是这里？”
“嗯。”后者异常坚定。
褚橙看了看周围:“我们要进去？”
“嗯。”
“怎么进去？”
靠不要脸还是等个居民蹭卡？
李炆却义正言辞:“翻墙。”
褚橙:“.......”
褚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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