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好吗?帝斯凯…”
歌莉夜想起了被关在房间里的日夜以及变得越发陌生的哥哥,眼角开始泛红,湛蓝色的眼眸里涌出了一滴泪水。
“发生什么事了?”
帝斯凯擦拭着歌莉夜眼角的泪滴,轻声问道。
歌莉夜握起帝斯凯缠绕着她发带的温热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侧脸,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祈求与无助。
“求求你…”
帝斯凯察觉歌莉夜语气里的严肃,用披风裹着她离开这个血腥弥漫的斗兽场。
穿过兽笼堆放的腥臭长廊,一只银雪豹向两人扑来,好在它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旁的驯兽师用脚踢了踢铁笼,激起了这只猛兽的愤怒,它们朝着驯兽师呲牙低吼,咬着笼子的铁栏露出锋利的獠牙,驯兽师手里的鞭子对着铁笼不停地抽打,这猛兽不但不服反而伸出利爪挠着空气示威。
歌莉夜害怕得把脸埋进帝斯凯的胸膛,帝斯凯环抱住了她,可以感觉到她在怀里剧烈的颤抖。这本就不是像她这样的女孩该来的地方。
两人来到马厩前,庆幸的是这里没什么人,帝斯凯把战马风佑牵了出来,歌莉夜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确保没有人在跟过来。
阳光下她的睫毛倒影在眼下的青影,那里还埋藏着几道泪痕。
马匹甩着头,帝斯凯拍了拍它的脖子,事先安抚好马儿的情绪,以便待会歌莉夜骑上的时候不至于动作太大而被吓着。
“边境发生战事,需要我带兵出征,你能否再等我几个月…”
“等不了!现在就带我走!”
看着歌莉夜带着恐慌又着急的眼神,只觉得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被人带到这种地方,若不是被绑架那也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检查过马鞍和马匹的情况后,他将歌莉夜抱上马背,跟着踏上马鞍环坐在她身后,用手按住她颤抖的冰冷手腕,另一只手拉紧了缰绳。
“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求你…求你…”
这两个字被歌莉夜重复了好几遍,最后变成了微弱的抽泣声。
“抓紧。”
帝斯凯不再过问,勒紧马绳示意马儿前行。歌莉夜在他的怀里安静的把脸埋在他的胸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脖颈流下,帝斯凯这才意识到歌莉夜在无声的哭。两人沉默片刻,帝斯凯于心不忍出言安慰。
“知道吗,我本来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本打算在我凯旋归来时,在山谷教堂向你求婚,到那个时候…你会等我的对吗?”
歌莉夜抬起红润的双眼,惊讶的望向帝斯凯。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帝斯凯的脸瞬间变得滚烫起来,会不会太突然,又或者她会不会拒绝?他脸颊泛红,侧过脑袋避开了歌莉夜的目光。
“当然!”
帝斯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心情雀跃不已,他双手紧紧抱着歌莉夜,在她额前轻吻了下去。
“拦住他们!!”
身后传来众多马蹄踏着尘土而来的声音。歌莉夜回过头,看到兰斯洛神色凝重的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两队骑兵包抄过来。
帝斯凯见状猛拉缰绳调转头,马匹前蹄扬起。
“给我从马上下来,歌莉夜!”
兰斯洛的声音带着怒火,震慑得歌莉夜更加抱紧了帝斯凯。
“你打算要去哪里?你打算弃父王于不顾吗?”
歌莉夜伸出半个脑袋:“今早出发前你发誓过只要我出席就让他静养...”
兰斯洛放轻了语气,试图劝导妹妹回头。
“是,我答应过你,可父王他前两天开始昏迷不醒。”
“他最后清醒时还在找你。”
帝斯凯按住剑柄,露出了应战的神情质问道:“你是谁?快给我们让路。”
“那要问问你怀里的人。”
兰斯洛的剑鞘指向了歌莉夜。
帝斯凯贴近歌莉夜耳边安抚着她:“别害怕,我们能冲过去!”
“看看这个。”
兰斯洛抛来几根鲸川草,那是宫廷御医给父王熬的草药,这种药材一旦用完就要等半年才能生长成熟,一次只够用两个月,但父王每天都要喝,歌莉夜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的珍贵药材,却被哥哥给找到了。
歌莉夜望着那困能延续父亲生命的药草,又抬头看了一眼能带给她自由的恋人,她犹豫了,看着帝斯凯环抱着她的手臂,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儿时父亲将她高高举起的臂弯。这样的任性私奔或许也不是父王想要的,况且她也不想帝斯凯和哥哥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于是她翻身下马,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两步。
她下马后立刻弯腰去捡兰斯洛抛出的珍贵药材,拍了拍叶片上面的尘土,她看着这药材又想起了父王憔悴的模样。
“跟我回去,父王看到你一定会好起来。”
兰斯洛伸出手,示意歌莉夜从帝斯凯身边过来。
“歌莉夜?”
帝斯凯叫住了她。
歌莉夜正准备朝兰斯洛走过去,听到身后帝斯凯的声音,顿足回望。
“我们会再见的。”
歌莉夜回头留下这句话,便朝着兰斯洛走去。骑兵们让出一条道,兰斯洛把妹妹抱上了自己的白马。
眼见歌莉夜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兰斯洛立即下达了铲除帝斯凯的命令。
“杀了他。”
歌莉夜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头探出半张脸:“不要!!”
骑兵迅速将帝斯凯围住,帝斯凯见状拽紧马绳,马匹人立而起,娴熟地撞向骑兵并列站着的缝隙。他挥剑砍向兰斯洛,好在被卫兵及时挡了下来,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兰斯洛的白马横向挪步,帝斯凯趁机追上,想要驾马拦在兰斯洛载着歌莉夜的白马面前。
歌莉夜眼见帝斯凯追了过来,突然挣扎着要跳马,被兰斯洛用臂弯锁住喉咙:“你想让父亲死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还是跟我回去?”
帝斯凯扯动缰绳再次逼近,这次直接撞飞了两名夹击的卫兵。其余骑兵及时补上前,从帝斯凯的右后方视野盲区挥来一剑,深深地划开了他的手臂,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即便如此,他仍想伸手去够兰斯洛怀里的歌莉夜。
正前方冲来另一名骑兵,为了保护兰斯洛,骑兵猛冲向前,撞得帝斯凯差点掉下马。
帝斯凯握剑的右臂艰难的抬起,吃疼的咬紧牙还想继续冲锋,奈何人数众多,越来越多的骑兵靠过来补进站位空缺,将他团团围住。帝斯凯以一敌百的阵容毫无胜算,但他的眼眸里仍计算着策马冲击的路线。
帝斯凯受伤流血的手臂映入歌莉夜的眼帘,她突然抓住兰斯洛持剑的手,祈求地哭喊着:“哥哥求求你,让他走!!”
兰斯洛并没有下令叫停的意思,歌莉夜抬眼瞧见兰斯洛嘴角勾着一抹笑,明摆着想要今天就将帝斯凯给了结。
“以瑟兰茵国王的名义,全部都给我住手!!”
歌莉夜喊的嗓子都哑了,骑兵们才肯同时勒马。帝斯凯也拉住正准备冲击的马绳急停。
“回去吧!帝斯凯…”
帝斯凯只是僵在原地,并没有打算转身离开的意思。
“我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也请你在那里等着我。”
她回过头对帝斯凯留下一句,放下任性的姿态,用祈求的语气对兰斯洛说。
“哥哥,我已经答应了你回去,求你放过他吧!我们现在回城,好吗?”
兰斯洛撇了一眼帝斯凯还有他那流血不止的手臂,举手示意骑兵队伍跟随。
围着帝斯凯的骑兵队伍调转马头散开,眼前載着歌莉夜的骑兵队伍也在远方逐渐消失。
战马风佑没有装备防护用具就去应对刚才的冲击,皮毛上印上了一道道伤痕。而它的主人帝斯凯则低伏在马背上,右臂的伤口随着颠簸渗出更多新鲜的血。
坎佩冬王城高耸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高耸的尖塔刺向压低的云层。
帝斯凯勒马停在王座厅前的砾石广场上,侍从匆忙迎上来牵马,看到王子负伤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本想从侧门回去,却不料碰到乌瑟尔从王座厅的门前走了下来。
帝斯凯右臂的袖口已被血浸透,看到乌瑟尔朝自己走来,他刻意放慢脚步,让披风遮住染血的伤口,可父王的眼睛还是犀利的注意到了他遮掩的动作。
“你这条胳膊还能举剑吗?”
帝斯凯迅速单膝触地,左手按在佩剑柄端。
“不过是皮肉伤,不碍事。”
“还把战马弄成这个样子!”
“领主们下周就到,要是让他们看见你挂着半条废胳膊……”
帝斯凯观察了一下乌瑟尔的脸色,急忙解释。
“比武大赛新增了斗兽表演,我本想试试力气,但那熊速度敏捷,挠伤了我…”
帝斯凯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抬起,博林夫人跟着乌瑟尔的身后走了出来,看到帝斯凯流血的胳膊急忙派人传唤了侍医。不一会儿侍医端着装满器械的盘子小跑到帝斯凯身边,颤抖着剪开帝斯凯自己随意包扎的染血的亚麻布,脓血黏着布料撕离皮肉的声音让侍卫别开了脸。
“听着,”
乌瑟尔上前揪住帝斯凯的领口。侍医们因为帝斯凯身体动了一下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敌人可不会等你养好伤。”
“要是敢用这个当战败的借口...我不介意再敲断你的另一条胳膊。”
帝斯凯低着头答应,眼见乌瑟尔搂过博林夫人远去,才敢扭头看看自己的伤势。侍医用木质夹板将帝斯凯手臂裂开的皮肤夹紧直到贴合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帝斯凯的额头滚落,额前的金发早已被冷汗浸透,喉间忍不住溢出痛苦的闷哼。
这声细微的痛吟还是被踏上阶梯的乌瑟尔听到了,他突然顿足,转头指着帝斯凯说道。
“给他多灌些颠茄膏!明天就给我上场训练!”
帝斯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宫,他踉跄着跌坐在床沿,右臂的伤口在颠茄酊药效过后又开始隐隐作痛。
月光透过浮雕拱窗洒进房间,帝斯凯缓缓仰倒在床褥上。
夜空中繁星闪烁,让他想起了歌莉夜泪光莹莹的脸庞。
一阵刺痛让他不得不侧过身。就在这个视角下,月光正好照到壁炉上方悬挂的圣迹之剑。
那是母亲伊芙洛琳临终前亲手交给他的遗物,剑鞘上繁复的浮雕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想起儿时每晚睡前,母亲总说这剑能斩断最坚硬的铠甲,但他从未舍得让它沾染血腥。
帝斯凯挣扎着起身,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无力地扶着床柱喘息。他拖着脚步来到壁炉前,手心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原谅我,母亲。”
帝斯凯将圣迹之剑从挂钩上取下,比起他握过的那些普通铁剑,这把剑的剑身略微有些沉重,当他缓缓抽出剑身时,寒光如水般倾泻而出,剑刃上映出的,是一双决绝的浅蓝色双眸。他将剑收入鞘中,轻轻放在枕边。
号角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各国联军集结。敌军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出地平线。帝斯凯左手握紧战马风佑的缰绳,绷带缠绕的右臂悬在身侧,掌心按在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铁剑上,身旁的挚友弗雷德担忧的望着他。
敌军战鼓如雷鸣般,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
“盾墙!!”
帝斯凯的命令刚落,前排的重甲士兵已轰然踏前一步。钢铁屏障组成的防线矗立,敌军骑兵的第一波冲锋撞在上面,长矛从盾牌缝隙刺出,战士们的鲜血泼洒在异乡的土地上。
“稳住阵型!”
帝斯凯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可闻。
第一波箭雨从联军弓手阵中升起,遮蔽了天空,敌军前锋在箭矢的呼啸声中倒下。但敌人数量太多了,一列一列的骑兵踏过同伴的尸体,如怒涛般撞向联军的盾墙。
帝斯凯拔出长剑,他策马冲入战阵,铁剑劈开一个敌军战士的胸膛,鲜血喷溅在他的胸甲上。
控制战斗的节奏对他来说得心应手,就像平时训练那样,手中的剑就像他手臂的延伸,挥斩精准且致命。
敌军的重装步兵突破了联军左翼,弓箭手的箭矢即将耗尽。帝斯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护卫队已被冲散,弗雷德想要冲过来护着他,却在半路被人围堵。几名敌军的勇士正持斧头朝他奔来,他挥剑格挡下一击,却被震得受伤的右臂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绷带。又一名敌军勇士举着斧头向他劈来时,他勉强侧身闪避,铁剑与战斧相撞,“铮”的一声,剑刃竟被劈出一道裂痕。其他勇士与前两名勇士相互配合,不带半点喘息的时间,对方高举长刀,朝他当头砍下。
情急之下,帝斯凯左手探向腰间的圣迹之剑,他迅速仍掉裂开的铁剑,拔出了母亲遗留给他的圣迹之剑。
剑刃脱离剑鞘的刹那,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敌军战士的铁斧距离帝斯凯的头盔仅有短短几厘米间,却在圣迹之剑横挡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那战士甚至来不及惨叫,火焰便如活物般吞噬了他的全身。铁甲熔化,血肉焦枯,短短几个呼吸间,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竟在帝斯凯面前化为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战场周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寂静了几秒。
帝斯凯低头看向手中的圣迹之剑,剑身流淌着金色的光芒,宛如耀眼的太阳。剑锋所过之处,仿佛连空间都被灼烧。
他这才明白,为何母亲临终前叮嘱他:“不要轻易拔出此剑。”
但此刻,持久的战役导致联军濒临崩溃。他除了稳住己军的阵营,还要支援联军的队伍,面对的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身旁还有不断倒下的友军,此刻的情况不容得帝斯凯有半点松懈。
帝斯凯深呼一口气,握紧圣迹之剑,剑尖指向敌军阵中那面狰狞的狮头战旗。
“全军!随我冲锋!”
圣迹之剑挥落的瞬间,一道黄金色的火线横扫战场,所过之处,敌军人马俱焚。敌军的阵型在烈焰中崩溃,战马惊嘶,士兵奔逃…联军士气大振,战吼如雷,铁蹄踏过焦土,向溃散的敌军碾压而去,胜局已定。
帝斯凯却没有乘胜追击。他勒马立于燃烧的战场上,凝视着圣迹之剑上渐渐熄灭的火焰,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对圣剑未知力量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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