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茵国王的寝宫里弥漫着浓重药味。歌莉夜小心扶起父亲,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她看到父亲头顶的深蓝发丝间白发丛生,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咳咳...你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话音未落,寝宫大门突然被人撞开。兰斯洛捧着一束新摘的夜凌花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
“哥哥什么时候能学会先敲门?”
歌莉夜不满地说,兰斯洛将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父王今天气色好了些。”
他走向青铜花瓶,取出了歌莉夜几天前采摘的雪绒草,换上了手中的夜凌花。
“御花园的夜凌花开了,我特意让人剪来装点您的寝宫。”
瑟兰茵倚在鹅绒垫上,望向花瓣上滚落的露珠。夜凌花的颜色比雪绒草鲜艳得多,香气也浓郁得刺鼻。他用手帕捂着嘴咳嗽。
“香气太浓了...还是歌莉夜送的雪绒草更适合病人。”
兰斯洛整理花枝的动作突然停顿。
“雪绒草虽好,但生命太过脆弱。”
他将凋零的花苞扔进壁炉。
“病人该汲取些新鲜事物。这些夜凌花即使根茎溃烂,也能绽放三个月。”
瑟兰茵的视线从花苞移到儿子脸上。
“你总是擅长找寻能长久保存的东西,兰斯洛。就像上个月那些放了十多天都不腐坏的骆驼肉,味道像河豚肝一样,是巧合吗?”
兰斯洛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俯下身,一把夺过歌莉夜手里的药碗,坐到了瑟兰茵床前。
“让我来侍奉父王用药。”
“咳咳...有歌莉夜在就行...”
瑟兰茵因说话太多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去忙吧,替我打理政务很辛苦。”
“我只是提醒父王按时喝药。”
兰斯洛瞥了一眼瑟兰茵手指上象征着王权的蓝宝石戒指,扶着他的后颈将药汤喂了下去。歌莉夜拿出手帕擦拭着从父王嘴边溢出的汤药,动作轻柔地扶着他躺了下去。
确认瑟兰茵将汤药喝下去后,兰斯洛起身准备离去,身后的士兵为他推开寝宫大门,头也不回的带领着士兵们离去。
“歌莉夜…”
瑟兰茵虚弱地呼唤着,歌莉夜俯身靠近,听见父亲说。
“或许你该多看看你母亲的画像...听听画像想对你说的话...”
待父亲睡去,歌莉夜关上寝宫门,走向挂着母亲肖像的阅读室。
推开厚重的木门,尘埃与羊皮纸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远处散乱的放着成百上千的书籍,堆砌得像小山一样的书塔也是小时候和兰斯洛捉迷藏时绝佳藏身的地方。母后芙洛依的肖像画在房间正中心的墙上挂着,她身上那件银线刺绣长裙在画布上栩栩如生,孔雀石颜料调出的天蓝色油彩完美的还原了她双眸的颜色,就好像母后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母后…”
歌莉夜轻声唤道,她靠近画框,侧耳倾听,却只听见烛火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风声。
“画像想对我说什么?”
她仔细检查画框的每个角落,又翻开母亲留下的诗集,却一无所获。最终她只好抱起几本书,不甘心地又看了画像许久,才转身离开。
“歌莉夜。”
兰斯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怀中的书散落一地。
“你在这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来找几本书。”
兰斯洛望了望许久未踏足的阅读室,皱了皱眉。
“早点休息,这么晚了别在外面走动。”
清晨,剧烈的敲门声吓飞了站在歌莉夜窗台上的白鸽,兰斯洛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妹妹寝宫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伸出脑袋的却不是歌莉夜。
“歌莉夜还没起来吗?我昨晚明明提醒过她要早点休息。”
侍女探出脑袋,发现是王子殿下造访,急忙行了个礼后,回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支支吾吾的说:“公主殿下今早外出了。”
“她去哪了?”
侍女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歌莉夜到底去哪了。
“殿下她……”
兰斯洛盯着半天说不出话的侍女,脸上的神情显得略微有些恼怒,侍女想起歌莉夜最近手里总是抓着黑风铃草,急忙编造一句。
“殿下最近对药草很感兴趣,昨夜读了些药草相关的书籍后,今天一大早就说要跑出去买些药材来研究…说是想要找到能够治疗国王病情的药……”
被兰斯洛盯得她紧张的发抖,侍女抬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的表情,又急忙低下头来,王子一言不发的样子最为可怕。好在兰斯洛还是转头离去了,要不然她的双腿都快瘫软得蹲坐到了地上。
马厩旁的泥土空地上,布满了车轮碾压的痕迹和马蹄铁踏过的印记。眼前那匹漆黑的庞然大物喷着白气,前蹄不停刮蹭脚下的泥土,歌莉夜惊慌地提起裙摆往后退。
“当心!”
帝斯凯的皮革护手紧抓住缰绳,另一只手轻抚着战马布满伤疤的脖颈,马儿的瞳孔警惕地盯着歌莉夜,她对于战马而言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再者她那头蓝色的长发也让马匹感到异常躁动。
帝斯凯摘下手套,修长的手指贴着马鬃缓缓下移,用平静的喉音贴近马匹的耳际安抚道:“安静些,伙计。”
他顺势又拍了拍战马的胸膛,原本炸开的鬃毛竟奇迹般伏贴下来。
“它叫风佑,是我的老朋友了。”
“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匹战马?”
帝斯凯骄傲的点了点头。
“我五岁那年,它把训马师的手指给咬断了,当时人们都说它性子太烈没办法驯服,但我不这么认为。“
“它从未伤害过我,在战场上它甚至救过我很多次。”
歌莉夜想要伸手去触摸,但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些比普通马匹还要大几倍的战马。伸出去的手腕因为马儿动了几下又迅速伸了回来。
“别害怕,我可以教你怎么驯服它。”
帝斯凯牵引着歌莉夜的手去触碰马匹的鼻梁,马儿滚烫的皮肤下传来轻微的震颤,歌莉夜刚要缩手,却被帝斯凯整个手掌包裹住压在它潮湿的皮毛上。
“放轻松,你的恐惧会传递给它。”
“看,它在慢慢的熟悉你了。现在尝试着骑到它的背上。”
帝斯凯的胳膊突然环住了歌莉夜的腰际,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整个人已被托举到了马鞍上。她刚在鞍座上坐稳,还没来的及调整姿势,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下一秒,帝斯凯矫健地翻身上马,结实的身躯紧贴上了她的后背。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歌莉夜深吸了口气,她没想到帝斯凯也要共骑,更没想到会是如此贴近的距离。
“坐稳了。”
帝斯凯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为了让她坐得更牢,他的腿侧将她夹得更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中。
风佑开始奔跑起来,四周的景色快速掠过两人的身侧。
歌莉夜偷偷侧目望向他,正好撞上他垂眸看来的视线。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与战场上截然不同的温柔。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帝斯凯敏锐地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他勒停了马匹,轻声问道。
歌莉夜望着远方的密涅瓦王宫的轮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
“我父亲他说了些奇怪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用更隐晦的方式去表达。
“父亲让我去听听母亲的画像想说什么…我试过了,什么都听不到。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帝斯凯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这个动作让歌莉夜的心稍稍安定了不少。
“既然是你父亲的嘱托,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也许他是想让你从母亲的回忆中找到力量,又或者...那幅画本身藏着什么只有你才能发现的秘密。”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别担心,如果需要帮助,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他解下颈间的银十字项链,并将它戴到了她的胸前。链坠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在夕阳下闪着光亮。
“我住在坎佩冬,只要出示这条项链,就可以找到我。”
回到了密涅瓦王城,歌莉夜提着沾满泥土的裙裾从宫里的贵族身边经过,她丝毫不在乎他们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她推开房门,看到了兰斯洛正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
“歌莉夜!”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面对正要发火的兰斯洛,侍女们低着头一个也不敢说话。
“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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