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菲蕊达和楚言楠就开始计划去南半球哪个国家。
菲蕊达的一台电脑两个平板三部手机共同运作时,还不忘吐槽:“真不知道那么多大热旅游国家,你为什么偏偏来北极圈。”
楚言楠翻看着旅游杂志:“朋友推荐我去芬兰看极光,当时也没想好去哪,就听她的呗。”
“那又为什么来挪威?”菲蕊达问。
“火车上遇到中国人,推荐我来挪威。”楚言楠说。
“然后你又没有想好去哪,就听他的了。”
“是的。”
菲蕊达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到底是谁呀,能让你受这么重的情伤,为了逃避连个计划都没做就稀里糊涂出了国……”
长篇大论的挤兑刚说到一半,菲蕊达瞥见他愈发低下去的脑袋打住了话头。
楚言楠从来没有表现出难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楚言楠在难过,也许是因为他的眼里是全然的晦涩。
在一台电脑两个平板三部手机,和一沓旅游杂志的共同努力下,楚言楠决定去希腊。
菲蕊达问楚言楠为什么,楚言楠说:“想去看看差点被我篡改的历史。”
“嗯?”菲蕊达不明所以。
楚言楠解释道:“初中历史考四大文明古国,中国、古印度、古埃及、古巴比伦,我老是把古印度记成古希腊,历史老师常说我想篡改历史。”
菲蕊达无语:“……决定得好敷衍啊。”
北半球到南半球一般没有直飞,挪威到希腊需要在丹麦转机,菲蕊达还提议他可以在丹麦玩两天:“丹麦可是安徒生的故乡,不去玩两天可惜了。”
眼见着计划制定完毕,菲蕊达伸了个懒腰,对楚言楠说:“明天我要上班,会提前吩咐司机送你去机场的。”
楚言楠笑:“谢了,菲蕊达。”
挪威和丹麦几乎没有时差,从奥斯陆到哥本哈根,一路上温度升高了不少,楚言楠把羽绒服里的羊绒毛衣脱掉,下飞机时也不觉得冷。
凯斯楚普机场的大厅是木质地板,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楚言楠越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出门打车。
机场离市区八公里远,的士从高速到市区用了30分钟,才在楚言楠订的酒店外停下。
新港两旁的房子多是鲜艳的色彩,酒店也像是童话里的房子,房间也具有十足的童话色彩。
楚言楠放下行李出门觅食,走在童话般的小径上,一会儿路过对岸的哥本哈根歌剧院,一会儿看见小美人鱼的铜像,斜斜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凝望海港。
也许是突然从无尽的黑夜来到白天,又也许是因为这样鲜艳的色彩,楚言楠竟然无由来地觉得心情不错。
在芬兰吃了几天的鱼,又在挪威吃了两天的素,楚言楠现在迫切想吃点好的,找了一家华人餐厅就餐。
市区里很多餐厅和商店半截都在地下,总感觉下雨天很容易被水淹,楚言楠找到的华人餐厅也是这样,需要下几节台阶弯腰才能进去。
到店点了一碗牛肉面,因为肉质不同、面粉不同、调料不同,所以这碗牛肉面带着浓浓的北欧味,麦香味和坚果味很重的面粉,加上不知道什么调料,混合出一种奶油浓汤的味道。
虽然这碗牛肉面本土化严重,但是比起碳烤三文鱼和黑麦面包,楚言楠觉得也还能接受,只是不喜欢而已。
解决完晚餐,楚言楠独自漫步在城市的夜晚,街上有人看到他的亚洲面孔,还和朋友打赌他是哪里人。
丹麦的英文普及率是74%,楚言楠听到了他们的讨论,生怕听见什么不想听的,扭头便对那两人道:“I'm Chinese.”
海洋文明孕育出敢于表达的民族,那两人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笑着对楚言楠说:“O~Chinese,you are handsome(帅).”
那两人一男一女,看着像是情侣,男人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发,和记忆中的某人一样凌乱,楚言楠面对他们,尽力扬起一个笑容:“Thanks.”
说完,楚言楠转身隐没进人群,回到酒店就把后天早上的机票改到了第二天,因为上午航班满了只能改到下午,还加收了50%的手续费。
丹麦人似乎都很喜欢运动,第二天上午楚言楠起床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哪怕外头下了雨,也还有人在跑步。
收拾完东西时间还早,楚言楠出门找了家店买伞,还在新港的拐角发现一家冰淇淋店,买了一支巧克力脆皮冰淇淋。
冰淇淋店有一个店员很健谈,建议楚言楠可以趁天气好的时候,去百年曲奇店。
下午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楚言楠也不在乎天气好不好,曲奇店离新港也有点距离,直接打了辆的士就过去了。
丹麦克朗和人民币的汇率几乎一比一,但是物价绝对不是一比一,楚言楠根本没在国内看到过九块的曲奇卖59块。
但是曲奇的味道还是不错的,黄油的奶香和坚果香混合,不会甜得发腻也不会太淡。
在店里吃着曲奇的某一瞬,楚言楠其实有些后悔,没有做好攻略,轻易就能放弃,但仔细一想,如果做好攻略再放弃,他应该会更遗憾。
从丹麦耗时三个小时到希腊,两地时差将近一个小时,气温也相差十来度,楚言楠半路就脱掉了羽绒服,落地雅典时又脱掉了一件内衬。
在楚言楠的印象里,雅典是一个神奇的城市,似乎只存在于历史和神话中,但现实却更像一个旧旧的小县城。
楚言楠订的酒店在第二天,因为机票改签只能重新订,幸运的是他订到了一个不错的民宿,民宿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帕特农神庙。
坐在民宿的窗边,看着远处神庙断柱间流淌着时间的痕迹,楚言楠内心忽然升腾起一种探索欲,或许这就是人文的魅力。
民宿的经营者是个不会英语的老太太,楚言楠需要用翻译软件和她交流,希腊语流畅柔和,有着音乐一般的节奏,老太太聊天时的话语也充满哲理。
雅典市区里也旧旧的,那种可以看到时间痕迹的感觉,让楚言楠想到了他那很有文化底蕴的老家。
十一月的希腊很温柔,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楚言楠在民宿老太太的建议下规避人群,打算到卫城登往高处参观帕特农神庙。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要规避人群,因为在大多数知名旅游景点,游客被路人言语攻击的情况屡见不鲜,楚言楠可不想被当街吐口水。
希腊的十一二月是旅游淡季,穿过满是涂鸦的小巷,穿过被精心修缮的主干道,到达卫城和人群一起往上走。
等我帕特农神庙的途中,楚言楠还听到有人吐槽:“现实中的雅典和网上的精修图差别也太大了,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
他旁边的女生一边拍照一边说:“因为散装生活精装朋友圈啊,来雅典除了看个人文历史,其余就不要期待了。”
楚言楠顺口就接了一嘴:“我觉得挺好的,很有文化底蕴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我老家。”
“那可不,感觉我老家小县城都比他发达。”先吐槽的男人感叹了一句:“北上广不相信眼泪,穷游雅典让你心碎。”
“不应该是江浙沪让你心碎吗?而且出来穷游调剂一下生活,不要想那么多啦。”他旁边的女人拍完照开始修图:“我刚从圣托里尼过来,那边物价贵得吓人,酸奶一小份就要9欧。”
男人“啊”了一声,说:“幸好我没有去圣托里尼。”
楚言楠看向他们:“原来你们不认识啊。”
那一男一女也看过来:“我们也不认识你啊,你不也接我们的话了吗?”
在异国他乡碰到同乡,使他们成了天然的同盟者,产生了自然而然的信任感也是正常。
后来的路程,三人一路同行。
那一男一女中,男人剪着个板寸,于是被叫做板寸,女人是个哲学生,自称网名叫真理。
楚言楠面对他二人的打量,已经接受了自己被叫作“眼镜”或者“老师”的命运,却见真理和板寸嘀嘀咕咕一阵,又咯咯笑了一阵,最后竟然叫他金毛。
有那么一刻,楚言楠觉得自己已经失神落下山崖,不然刚刚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哪怕心里早已惊涛骇浪,楚言楠面上也只是扬起嘴角,笑问:“为什么要叫金毛啊?”
“老师引领学生走向正确的方向,而金毛是导盲犬啊。”真理玩笑。
楚言楠故作苦恼,说:“可是我不喜欢狗诶,要不还是叫我老师吧。”
“行吧,”真理耸了耸肩:“老师也可以,就是有点占我们便宜。”
虽然听着是楚言楠占便宜,但其实他本人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一听到有人叫他老师,他就会想起他的当老师的那一年……
帕特农神庙伫立在雅典卫城的最高处,宛如一位历经沧海变迁的大理石巨人,因为衰败在身体一侧支起手脚架,沧桑地俯瞰着脚下的一程又一程的繁华与热闹。
亲眼见到帕特农神庙在历史中破败,哲学生原来是会落泪的,多立克与爱奥尼式的少女柱下,真理喃喃:“哲学已死。”
在帕特农神庙边沿俯视整个城市,原本在板寸口中不比家乡小县城的雅典城,终于突破了“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桎梏,在浩瀚的历史文明面前,人类永远渺小。
黄昏和历史带来的哀伤,让人心情不自觉沉重,楚言楠却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提议道:“我们去喝酒吧。”
三人一致同意,一起去城里找了一家酒吧,酒吧里放着欧美流行歌,和国内的酒吧也差不多,就是舞池中间摆着个笼子,奇奇怪怪的。
三人点完酒,就坐在卡座里吐槽那个笼子,看起来就很**。
“也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板寸喝了一口酒,下一秒他看着两个男人钻进笼子里跳脱衣舞,嘴里的酒瞬时喷了出来:“我操?”
“这有什么的,大惊小——”真理本来想说大惊小怪,可是看着笼子里的两个男人开始拥吻,瞬间就怪不下去了:“我操。”
楚言楠扫视了一圈周围,忽然不自在地捏了捏左耳垂,说:“那什么,这好像是个Gay吧。”
板寸和真理也朝周围看去,周围大多都是男人,不乏有举止暧昧的。
“……我一直以为男人只能柏拉图。”真理说完,喝了一口石榴果酿压惊。
“唉。”楚言楠叹了口气,说:“你把Gay看得太纯洁了。”
真理看了他一眼:“你很懂啊。”
楚言楠诚恳道:“我是Gay啊。”
真理:“……”
板寸:“……”
板寸挪了挪屁股,远离楚言楠。
“板寸,不用担心,我也不是是个男人就喜欢的。”楚言楠眼神揶揄。
“哦。”板寸尴尬地坐好。
三人商量着喝完酒就走,楚言楠却在喝完酒以前被搭讪了。
一个棕色头发橄榄色皮肤,穿着抹胸和黑丝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和楚言楠碰了下杯:“Hey ,帅哥,你想喝一杯吗?”
真理和板寸默默挪远了一点,貌似是害怕打扰他的艳遇。
楚言楠木然看着他们袖手旁观,嘴角抽了抽,转头对来搭讪的男人道:“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人就看向卡座里的板寸,问楚言楠:“是他吗?”
楚言楠:“不是。”
“既然你男朋友不在,和我试试怎么样?”
“不怎么样。”
楚言楠面无表情看着那人有些恼怒的神情,心里想着如果动手自己有几成胜算。
结果真理踹了一脚板寸,板寸会意,突然站起身靠近那人:“喂,可以请你不要骚扰我朋友吗?”
该说不说板寸还是很高的,目测一米八几身材匀称,比在欧美地区身高偏低的希腊人要高半个头,猛然这样一站起来,是将人吓退了两步。
那人看看板寸再看看楚言楠,啐了一口,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这就怂了,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楚言楠看着那男人离开。
“看着不像是怂了,更像是觉得你们撞号了。”真理说。
“什么撞号?”板寸不明所以询问。
真理:“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1.哲学已死。出自史蒂芬·霍金的《大设计》。
2.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出自苏轼的《题西林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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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丹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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