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相看着眼前这个不成人样的儿子,心痛不已,以为胸口那处伤是致命伤,没想到膝盖处的伤才最阴险毒辣,这条腿,怕是废了。
金佳根听闻她的哥哥回来了,急着想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英雄,她跑到屋前,正看见金相坐在金嘉祁床前抹泪,哎,伤心至此,也实属悲痛了。
几日后,听金柔说,金嘉祁醒了。
金佳根跑进金嘉祁的院子里,正看见金铭端着药在门前徘徊,金柔开口问道:“金铭,你在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金铭支支吾吾的:“我、我哪有偷偷摸摸?二小姐,你来的正好,还是你将药送进去吧,我实在不敢进去。”
金佳根问道:“为什么不敢进去?里面是吃人的老虎吗?”
金铭一愣,还从未听见二小姐这么形容自己的哥哥,以前她嘴里的哥哥,都是伟岸的,光磊的,无畏的。他摸着后脑勺,满脸的无奈。
金佳根接过药,敲了敲门,只听屋内人说:“把药放门外吧。”
“哥哥?我是佳根。”
金嘉祁:“原来是佳根啊,进来吧。”
金佳根推门而进,见金嘉祁只穿了衵衣坐在桌旁,左手耷拉在桌上,右手摸着自己的膝盖,额上两缕细发拂在脸前,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若不知他是将军,只怕会被误以为是书生了。
史书上有记载,金嘉祁乃一代枭雄,可眼前的哥哥,脱下战袍,也不过一介普通人罢了。
金嘉祁:“妹妹可好些了?”
金佳根将药放在金嘉祁手旁,心想,他都这幅模样了,还关心别人呢。
“昏了几日,现下已经好了,哥哥怎么样了,腿伤好了吗?”
金嘉祁苦笑:“呵呵,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说罢,将药一饮而尽,又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好凶啊,怪不得金铭不敢进来呢,可她来撞什么枪口啊,金佳根有点儿后悔来目睹英雄的尊荣了。
正在她手足无措时,金嘉祁忽开口问道:“听金铭说,你失忆了?”
金佳根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有许多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金嘉祁笑了笑:“你失忆了倒是爽快,可现下整个天启朝都知道,咱们金府的二小姐拒绝了御赐的婚约呢。”
金佳根急道:“那日只是一时昏了头,又喝了几口酒,便壮着胆子干了那些蠢事,真的是一时昏了头。”金佳根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要是早知道会来到这个时代,当时抓王明的时候就该带根避雷针。
金嘉祁:“哦?妹妹还学会喝酒了?呵呵,想不到你就突然长大了啊。”话音未落,金嘉祁伸手摸了摸金佳根的脑袋。
金佳根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挠得心痒痒,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被哥哥摸过头呢。
哥妹俩正寒暄着,金铭突然来报,画师求见。
画师将五张人像呈给金嘉祁:“将军,小的已按照您描述的相貌将这五人的模样画了下来,您看看如何?”
金佳根打量了画师一番,他虽束发戴冠,可眉眼之间的清秀,温婉而坚韧,全然不似男儿般硬朗。
金嘉祁将这五张画像一一审视了一遍:“嗯,是这五人没错!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画师微躬拘礼:“多谢将军!”
见画师走后,金佳根忽问道:“哥哥,是这五人伤了你?”
金嘉祁:“准确地说,是六人,伤我的是另一个没看清模样的人!”
金嘉祁握紧拳头,狠狠地锤向桌子。抬眼望去,画师已经走远了。
金佳根看了看画师的背影:“哥哥,你不觉得那个画师有点奇怪吗?”
金嘉祁:“是有点奇怪,他脸上的胡子,贴得太假了!金铭,派几个人跟着那画师!”
“是!”
可一出了府,那画师便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金嘉祁便准备进宫面圣,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妹妹。
“这段时日雷雨多发,小心点儿啊,平日里你最怕打雷了。”
金佳根嘴上说着“好”,可心里想的却是让雷把她带回去!
“哥哥进宫面圣,是要把这次回程的遭遇说给陛下听吗?”
金嘉祁用指尖点了点金佳根的头:“小机灵鬼!除了说我的事,还有你的事呢。”
金佳根不解:“我的什么事?”
“你的终身大事呀。”
金佳根一听,一个激灵:“哥哥可不要乱说,我这么小,还不能嫁人呢!”
金嘉祁笑了起来:“当然是为你考虑啦,你若不想嫁给三殿下,我们就不嫁!”
金佳根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一阵舒心。
可天上的云不舒心!
她望着天上的云卷啊卷,卷啊卷......却总是不见下雨。
直过了晌午,金佳根坐在水池边,忽听一声雷响,一个激灵站起来,愣了愣,接着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要下雨啦!要下雨啦!雷公,快来劈我吧!”
金柔见金佳根疯了似的指着天大笑,以为自己的小姐被鬼附了身,冲过去抱住了金佳根:“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别吓我啊。”
金佳根推开金柔,双手向上头仰天,大喊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来吧!”
忽然起了一阵风,地上的叶子被刮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金佳根的头发也被吹得扬了起来。金柔看见这一幕更觉得玄乎了,拉着自己的小姐往里屋走,心想遭了遭了,莫不是小姐的脑袋里真进了水......
金佳根松开金柔的手:“你拉我干什么,没看见马上就要下雨了吗?”
金柔:“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所以要赶紧进屋啊,小姐是最怕打雷的啊。”
金佳根“咯咯咯”笑着,双手展开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说道:“雷有什么好怕的?本小姐今天,偏偏就不怕它!”说罢,伸手指向了天,随后又开心地跳起来,如同久旱逢甘露。
金柔被金佳根的这一系列动作惊懵了,定在原地,小姐要淋雨,自己也得陪着呀,没办法,自己的小姐还得自己惯着......
这一场雨,是金佳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场雨,她当然要抓住机会,如果再让雷公劈一劈,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回到真正属于她的时代,她是被雷带到这里来的,再让雷带回去,这道理也说得通,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场雷雨。
她来到这里有好多天了,都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王明抓到了没有,不知道她的失踪会给家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金佳根一个劲地仰天呐喊:“下吧!下吧!下的越大越好!哈哈哈哈哈......”
金柔两眼睁得大大的盯着自己的小姐,生怕一不留神眼前的小姐就变成了一头吃人的怪兽。
一滴、两滴、三滴......雨落在了金佳根头上、手上、衣服上,不一会儿,“滴滴答答”一阵斜雨将地面浇了个湿,低洼处也已有了积水。
金佳根和金柔都已湿透,金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金佳根在院子里又跑、又跳、又笑,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她还从未见过小姐这样开心,以前的小姐虽也无忧自在,但大多时候都很倔强,就像给自己罩了一层坚硬的壳,还带着刺,如今的小姐,虽然说话怪、做事也怪,但她能感觉到,小姐是开心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着。
看着这样的小姐,金柔也开心,如果这场雨能带给小姐快乐,那就让它多下一会儿吧。
可不知过了多久,金佳根突然不跑了,也不跳了,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天,任雨水“啪嗒啪嗒”打在脸上,望着望着,金佳根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为什么不打雷?为什么不带我走?”
一股失落感袭上金佳根心头,她在雨里蹦跶了这么久,可就是不打雷!没有雷,她怎么回去?白淋了这场雨!
金柔见状,也哭了起来:“小姐,您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姐,我们别站在雨里了,会着凉,会生病的,小姐,听柔儿的好不好,我们进屋好不好?小姐。”
金佳根像跟木头一样不动,不断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打雷?为什么不带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罢,她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谁也不认识,还要处处被莫名其妙的规矩束缚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做得不对说得不对就要被罚,不是抄书就是罚跪,这才几天,膝盖都跪脱了一层皮了,手也还酸着,而且不知道几年后天启朝被灭,她是死是活?
连日来的委屈喷涌而出,可哭声瞬间被湮没在瓢泼大雨里。
金柔也在一旁哭了起来。
就在她们哭得昏天黑地之时,院前大门突然被推开。
金相和金嘉祁回来了,他们和金家一众家仆刚抬脚进门,就看见金佳根和金柔站在雨中痛哭流涕。
金佳根和金柔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也停止了哭泣,只呆呆地看着他们。
金相见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二女儿不知道又在作什么花样,怒道:“胡闹!成何体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你哪里有一点小姐的样子?”
四下仆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金嘉祁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吩咐家仆把她们送进了屋。
金佳根只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雨渐渐小了,金佳根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焉了的茄子,霜打了的黄瓜,提不起劲来。
老天爷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小姐,把湿衣服换了吧。”
金佳根未说话。
“小姐,您这样会着凉的。”
金佳根还是未说话。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啊?”
金佳根木然地望着窗外,就像被恋人抛弃后的悲情少女,“你看,雨停了。”
金柔看看窗外,雨确实停了。
雨停了,圣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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