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逛到宵禁前,便各自散去。叶婳伊看着褚渊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低声说道:“原来他接近我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师傅。”
之柔有些惊讶,轻轻皱眉道:“我也没想到,原以为他是因为你的身世才接近我们。”
“师傅曾提过他只是个江湖游侠,其他的却从未多言。”叶婳伊沉思着,语气淡淡,“不过,师傅从来不谈自己,不管我们怎么追问,他始终保持沉默。”
“那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之柔的疑惑与叶婳伊一样,师傅的过往一直是个谜,始终没有人能够从他口中得知一丝一毫,关于家世、亲人,甚至朋友的事都无法探究。而师傅的出现,仿佛是命运安排的巧合。
叶婳伊摸了摸下巴,眉头轻轻一挑:“我们只好等着看。褚渊至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显然他还会继续动作。”
“思洄,你说,今天的事,不会真是褚渊的安排吧?”之柔的语气有些揣测。
叶婳伊眼中闪过一抹思虑,“有可能。但他到底是如何判断我们会武功的呢?我们什么时候暴露了师傅的线索?”
“我们才和褚渊见了两次面,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可能泄露什么信息?”之柔皱眉。
叶婳伊眼神渐渐锐利,脑海中迅速推理,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之柔身上,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低声说道:“那么……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
“这就解释得通了!”之柔猛然醒悟,“那天在胡风楼,我们俩还在等人,他露出的那点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
“那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主动来邀请我们一起游玩了。”叶婳伊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之柔轻笑:“呵,大家都心怀目的,那后面的事情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确实。”叶婳伊也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被两人目光紧盯着的褚渊脊背挺得笔直,指尖微微绷紧,暗自叹了口气。
“今日,确实是太急躁了。”
但也并非全无所得。他目光微敛,心下已然笃定,眼前这两个女子,与师父之间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追查师父的下落,或许可以从她们身上入手。
只是,今日自己的举动未免太过唐突,怕是已经让她们起了疑心。褚渊眉心微蹙,心中无奈,暗叹往后之路,只怕要更加艰难了。
这时,一道轻微的破风声传来,潜藏在暗处的护卫现身,拱手低声问道:“少郎君,还需继续盯着她们吗?”
褚渊微微沉吟,眼底浮过一丝深意,随即点了点头:“嗯,继续。”
话音方落,护卫身形一掠,转眼间便隐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片寂静。
褚渊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夜色,心头微沉,眸中一片幽深。
刚到叶府,之柔便如影随形般消失在暗处。回程的路上,她与叶婳伊商量好,决定潜伏在暗处,捉住那个“小眼睛”,得知敌人的位置后,才能更好地伪装自己。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窗棂忽地传来轻响。之柔翻身跃入窗内,径直扑向叶婳伊的床榻,青丝间沾着夜露:"五个哨点!东南西北四门各设暗桩,连叶府后巷都缀着尾巴。"沙哑嗓音里裹着几分怨气,手指将绣枕攥出深深褶皱。
叶婳伊倚着金丝软枕轻笑,烛火在铜雀灯台上摇曳,映出她眼中几分不屑:“倒是舍得下本钱。”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动用了这么多的眼线。”之柔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有些心烦。
“没关系,且有他们瞧着。”素手撩开烟罗帐,叶婳伊腕间翡翠镯碰出清越声响,“你探查时,我倒想明白了如何攀附褚渊这棵大树。”
之柔倏然撑起身子“怎么做?”
“我记得上一世,褚渊明面是不涉任何党政,但其实当时他暗里帮过六皇子的,我在掖庭当值的时候,有看到过,他恐是六皇子身边的客卿。既如此,他自会想方设法扳倒太子”
“而我和越礼是他们扳倒太子的重要棋子,所以他又怎么舍得让我死呢?”
之柔沉思片刻,轻声问“那六皇子可是登基了?”
“可惜我在新帝登基前便已故去,不知后来谁坐了龙椅。但我清楚,当年最受宠的是太子与三皇子,母族显赫;六皇子的母亲却地位平平。”
“就你刚才说的这些,你是想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叶婳伊摇了摇头,说:“我要做的,在上巳节那天你就知道了。”
“行吧。”
之柔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从床上弹起,“对了,差点忘了。”
叶婳伊微微皱眉:“怎么了?”
“我刚才在昭阁外面,看到叶婳姝的丫鬟白露。”之柔淡淡地说道。
叶婳伊听到这个名字,依旧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问道:“她怎么了?”
“她在昭阁外鬼鬼祟祟的,我猜肯定又是叶婳姝派来找你的麻烦。于是我就……”之柔顿了顿,故作神秘地一笑。
“然后呢?”叶婳伊眉眼一挑,神色警觉。
“也没什么,就是吓了她一下。”之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经吓,竟然就晕过去了。”
“哈哈哈,你呀。”叶婳伊忍不住笑了,眼中露出一丝柔和,声音带着一抹无奈,“真是的,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只是突然出现,做了个鬼脸罢了。我看到她晕倒了,我立马就把她抱回了云阁。”之柔小声嘟囔。
“以后可不许了,明懿可是我大伯大伯母的心肝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是要掀了天了的。”她眨眨眼。
“知道啦,知道啦。”之柔应了一声,终于露出一丝倦意。两人相视一笑,夜色在窗外静静笼罩,她们在这片温暖的闺阁中,悄然享受着短暂的宁静。
夜色沉沉,昭华院静谧如水。
叶婳姝半夜醒来,本只是腹中微滞,起身方便。待她从净房回来,刚推开寝门,眼角余光一扫,顿时驻足不前。
屋内帘影摇曳,铜灯未熄,一地沉静中,门侧竟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露。
婳姝眼神倏地一沉。
她今日明明是派白露盯着叶婳伊行踪,怎的好端端却倒在自己屋里?还是在深更半夜。
“蒹葭。”她压下心头烦躁,声音沉而稳。
片刻后,一个身影披衣奔入:“姑娘?”
“把她弄醒。”
蒹葭一愣,随即看清地上人影,脸色微变,蹲身轻摇白露:“白露?白露你怎么了?”
白露眉头紧皱,神色恍惚,几声低唤才悠悠转醒,眼神空茫地望向四周,片刻才发出一声惊呼:“姑娘?我……我怎么回来了?”
叶婳姝走近几步,垂眸冷冷看着她:“我正要问你,你不是去盯着叶婳伊?怎么晕在我房里?”
白露努力回忆,额上浮起薄汗:“我……我守在昭阁外等她出门,后来天黑了……忽然身后起风,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捂住胸口,心有余悸:“醒来就在这儿了。
蒹葭小声道:“会不会是贼人趁夜闯了院?”
“荒唐。”叶婳姝冷声打断,面色阴沉。
她素来谨慎,又岂会连一名小贼都防不住?而且若是贼,怎会只“送”回一个昏迷的丫鬟,还安安分分地把人摆进她的屋子?
这是警告,亦或是挑衅。
白露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是何人出手——堂姊身边竟然有如此的高手。
叶婳姝拂袖坐下,眼神幽冷,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你今晚没白去。”
蒹葭和白露都怔住,不明所以。
叶婳姝却没有立刻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白露,眼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良久,她才缓缓转身,回到榻前落座,语气平静却带着隐隐思索:“堂姊这几日,确实来去频繁,前日还借口说去给外祖家上香,今早又一早出门,说是阿娘派她去庄子上帮忙点账。”
她眼神微敛,指尖轻敲着扶手:“可奇怪的是,阿娘今日在老太君面前提起此事,却似乎毫不知情。”
蒹葭低声道:“思洄娘子素日并无异动,或许只是与阿娘之间有口头约定?”
“也可能。”叶婳姝缓缓点头,却不置可否。
她生性稳重,不轻妄言,也未曾与叶婳伊有过正面冲突。可这些天的异常频出,让她不得不多了几分提防。
“我并不是怀疑她做了什么错事,”叶婳姝声音低了些,带出几分真诚,“只不过是只有她在,阿娘都看不到我,明明我才是阿娘亲生的。我只不过是想拿回来属于我自己的一切。”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分寸:“既然她这些日子心思浮动,我也该为她打点打点了。”
白露尚有些惊魂未定,小声问:“那奴婢……还要再继续去盯着婳伊小姐吗?”
“继续盯着。只不过是要更加小心。”
她顿了顿,眼中却多了几分温婉而审慎的光,“这次她能察觉你盯着她,也算是提醒了我——她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也更警觉了。”
“无妨,”她目光落在铜灯轻摇的火焰上,轻声道:“只要她继续行动,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她声音温和如常,却有着一种笃定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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