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少师那里充实的每日训练,梵云飞揣着一腔勇气和满心期待,再次跑到了厉雪扬驻军的营地外。
他蹲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厉雪扬带着一队士兵巡视归来。
出乎意料地,厉雪扬这次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微蹙,声音依旧清冷:“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见厉雪扬竟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梵云飞激动得耳朵尖都在发颤,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紧张,话几乎是不过脑子地、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我……我喜欢你!我想追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厉雪扬身后的士兵们努力憋着笑,肩膀微微耸动。
厉雪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她问出了一个让所有热情瞬间冻结的问题:
“哦?你喜欢我什么?”
“我……我……”
梵云飞瞬间噎住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受伤了还保护别人的样子?
喜欢她冷着脸却很好看的模样?
喜欢她……
那么多具体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羞赧和急切交织。
最后竟抱着头,慢慢地、无比沮丧地蹲了下去,把发烫的脸埋进了膝盖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意味不明的呜咽。
看着他这副连心意都表达不出来的窝囊样子,厉雪扬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呵。”
下一刻,枪尖寒芒一闪。
“咔——嚓——”
熟悉的刺骨寒意再次席卷全身。
梵云飞保持着抱头蹲防的姿势,又一次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立在军营门口,格外醒目。
厉雪扬看都没再多看一眼,径直带队入营,将他再次遗弃在原地。
这一次,没有狐妖前辈及时出现,也没有少师来接。
他就这样在军营门口,从日头正盛站到了夕阳西下,直到冰层在晚风的吹拂和自身妖力的缓慢抵抗下渐渐消融。
“阿嚏!”
彻底解冻后,梵云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一边运转妖力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气,一边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准备颓颓地走回皇宫。
“喂。”
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叫住了他。
梵云飞一愣,四下张望,空无一人。
“往上看,小土狗。”
他依言抬头,只见不远处一棵形态奇特的沙漠枯树的枝桠上,涂山情正姿态轻盈地站在那儿。
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发丝随风飞扬。
她手中正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树上结着的一种淡金色、形似弯月的细小果实,动作熟练地将它们放入腰间的锦囊。
“前……前辈?”
梵云飞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
涂山情低头瞥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光靠嘴说有什么用?明天,带束花,再备份像样的礼物过来找厉将军。”
梵云飞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小声嘟囔:“可……可我不知道送什么……”
涂山情刚好采完最后一颗金色果实,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笨死了,”
她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花就去沙漠里采,一定要新鲜的,礼物嘛……”
她紫眸流转,闪过一丝狡黠,“就去问问你那无所不能的少师,女孩子会喜欢什么。记住了?”
梵云飞捂着被弹的额头,似懂非懂。
但看着涂山情那笃定的模样,心中熄灭的小火苗又“噗”地一下燃了起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声回应。
“记……记住了!”
涂山情见他这副重新打起精神的模样,嘴角微勾,顺手将从树上采来的那种淡金色、形似弯月的果子抛了几个给他。
梵云飞手忙脚乱地接住,触手只觉果子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感,与他此刻体内残留的寒意形成微妙对比。
“这沙月果,” 涂山情随意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生于极阳之地,却能凝聚月华,内含一丝温和的纯阳之气,正好能帮你驱驱冰凌雪枪带出来的阴寒之气。拿着吧,下次再被冻成冰棍,含在嘴里能好受点。”
“谢谢前辈!”
梵云飞宝贝似的捧着果子,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顶顶重要的事,连忙追问:“那……那个公主与王子的故事!后面到底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再讲啊?”
涂山情脚步未停,已朝着军营方向走去,只是头也不回地随意挥了挥手,声音随着风飘过来:
“等我下次去找你少师的时候再说——”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梵云飞那句“那前辈你什么时候去啊?”已经到了嘴边,可眼前哪还有涂山情的身影?
她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已然消失在了军营辕门之内。
……
涂山情辞别了那只傻乎乎的小土狗,步履轻快地朝着厉雪扬的营帐走去。
沿途,一些正在活动的伤兵见到她,纷纷停下行礼,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阿情姑娘!”
一个胳膊上还缠着布条的汉子憨厚地笑着,“俺这老毛病,在沙漠里染了这么多年的湿毒关节痛,吃了你给的药,这几天利索多了!真是神了!”
“是啊是啊,阿情姑娘医术高明,人美心善!”旁边有人附和。
涂山情心情颇好,弯起紫色的眼眸,又从锦囊里掏出几颗白日里采摘的、带着清冽香气的沙棘果分给他们。
“好了就好,这果子生津止渴,拿着甜甜嘴。我要去找你们厉将军了。”
在士兵们连声的道谢中,她掀开了厉雪扬营帐的门帘。
帐内,厉雪扬正对着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听到动静,她立刻放下镜子,看到是涂山情,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烦躁:
“阿情你来了!正好,今天那个沙狐族的二皇子又来了!”
涂山情被她拉着,从善如流地在旁边坐下,顺着她的话问,语气带着点看热闹的趣味:“然后呢?”
“然后?”
厉雪扬眉毛一竖,瞬间切换成愤怒表情,“我问他,你喜欢我什么?你猜怎么着?他、他居然抱着头蹲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越说越气,仿佛受到了某种侮辱。
涂山情轻轻“嗯?”了一声。
这反应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却见厉雪扬抱怨完,又迅速拿起旁边的镜子照了照自己,语气从愤怒转为一种混合着不满和些许…遗憾?
“我这么好看,他哪怕随口编一句‘喜欢你的脸’哄我开心一下也行啊?真是个木头!”
她放下镜子,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声音低了些许。
“不过……他那张脸,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啧,有点后悔今天下手那么重了呢。”
涂山情:“……”
她确实没想到,这位以强悍闻名的女将军,内心纠结的竟然是这个。
她沉默了一下,将锦囊里还剩的几个沙棘果拿出来,递到对方面前,尝试着引导:“说不定……人家喜欢的,就是你的内在呢?”
“内在?”
厉雪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立刻否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我都没见过他,跟他正经说过几句话。外面的兵,暗地里都说我凶悍、不近人情、母老虎……谁会喜欢这样的我?”
涂山情被她这过于直接的自我剖析噎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在感情上意外单纯又别扭的女将军,她斟酌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强悍的外表,或许只是为了保护内在的坚持。总会有人……愿意去了解这份坚持背后的东西。”
厉雪扬听了,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武将的豪气:“阿情,你说话就是好听啊!”
她感叹着,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半真半假的惋惜。
“我都嫉妒你找了那么久的那个男人了!你要实在找不到,就当他不幸亡故了吧,以后就跟着我,我们姐妹俩一起,多好!”
涂山情被她搂着,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王权富贵若是听到这句“当他死了”时,那张清冷脸上可能会出现的、难以描述的精彩表情。
她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侧过头,看着厉雪扬,决定不再隐瞒:“不必嫉妒,都是误会,我已经找到他了,而且……都说清楚了。”
厉雪扬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巨大遗憾,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真是的!”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用力拍了拍涂山情的肩,语气恢复了爽朗,带着十足的好奇。
“能被我们阿情看上,还让你奔波万里来寻的男人,我真想会一会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涂山情但笑不语,只是将手中的沙棘果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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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情:真是受够了这种直球型,脑回路清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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