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盈丰集团总部大厦顶层。
这间占据了大厦最佳视野、装修极尽奢华却又不失沉稳的办公室,曾经是萧承的绝对领域。每一寸空气仿佛都曾浸染着他冷静、强势、运筹帷幄的气息。而此刻,萧齐正背着手,悠然自得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模型玩具般的车水马龙和芸芸众生。
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洒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眼底那份冰凉的野心和即将登顶的快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权力顶端那令人迷醉的空气。
他缓缓转身,目光贪婪而细致地扫过办公室内的一切——那张宽大厚重、价值不菲的黑檀木办公桌,桌面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玉石笔筒;那张符合人体工学、真皮包裹的总裁椅,他几乎能想象出萧承曾经如何慵懒却又威慑十足地靠坐在上面;背后占据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柜,里面摆放的大多是经济、管理类的精装书籍,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外文原著,彰显着主人的学识与格局;还有那些看似随意点缀、实则价值连城的艺术摆件,无一不在诉说着前任主人高雅的品味和雄厚的财力。
每一件物品,都曾是他那位好哥哥权威的象征,是他过去许多年里只能仰望、连触碰都觉得是亵渎的存在。他曾无数次借口汇报工作走进这里,每一次都感觉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被那种无形的、强大的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内心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而现在,这一切,即将唾手可得。他将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想到萧承昔日坐在这张椅子上,神情淡漠地听取汇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运筹帷幄地下达指令、决定着数亿资金流向和成千上万人饭碗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再想到他现在只能毫无知觉地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靠着冰冷的仪器维持生命,萧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充满讥讽和畅快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他低声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亲爱的哥哥,你看看,你苦心经营、视若珍宝的一切,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你躺在那冰冷的疗养院里当活死人,连呼吸都不能自主,而我,即将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能力强又如何?眼光准又怎样?父亲看重你又有什么用?最终赢家,看的可不是这些,而是谁……更狠,更能活到最后,更懂得抓住机会!你输就输在,太重所谓的原则和规矩,呵,可笑!”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积压多年的嫉恨和即将宣泄而出的、扭曲的得意。他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桌面,仿佛在抚摸一件战利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位保养得宜、衣着华贵的中年美妇。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夏日套装,颈间戴着圆润光泽的珍珠项链,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眉梢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留下的刻薄和精明的算计感。正是萧承的继母,萧齐的亲生母亲——林晚秋。
她环视了一下这间阔气又压抑的办公室,眼中闪过和萧齐如出一辙的贪婪、满意与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但很快被习惯性的谨慎和多疑所取代。她走到萧齐身边,目光也下意识地投向窗外那片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风景,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她一贯的小心翼翼:“小齐,”她唤道,“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股东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关键时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萧齐收敛了些许外露的得意,但那份自信依旧溢于言表,他转过身,面对母亲:“妈,放心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媒体那边早就打点好了,通稿都准备了两版,一版是我成功当选、稳定局面的歌功颂德,另一版……呵,根本用不上。股东们那边,该打点的早就打点了,该许诺的利益也喂饱了,该威胁敲打的……也早就暗示得明明白白。大局已定,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林晚秋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狠厉的笑容:“那就好。我们母子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看那个老东西和他前妻生的儿子的脸色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好在老天有眼……哼,活该他短命,活该他儿子现在半死不活!”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积怨已久的恶毒。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最关键的事,神色变得更加严肃,叮嘱道:“还有,疗养院那边,必须盯紧点。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能让他出‘意外’,至少……不能是现在。等你名正言顺地拿到了位置,彻底掌控了大局,站稳了脚跟,到时候……”
她没把话说完,但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心照不宣的狠毒与期待。那是一种长期压抑后即将释放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我知道。妈,您放心。”萧齐点头,笑容变得冰冷而残忍,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现在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一个活死人,才能更好地衬托我的‘临危受命’和‘力挽狂澜’,不是吗?等实权落地,董事会里全是我的人,媒体舆论也掌握在手里,到时候,他想怎么‘自然’死亡,什么时候‘不幸离世’,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那才叫真正的永绝后患。”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那笑容在明亮奢华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瘆人,与窗外明媚的阳光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
与此同时,位于大厦同一层的最大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紧绷,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总裁“重病昏迷”事件,早已变了味道,成了一场**裸的、决定集团未来命运的权力争夺战。
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盈丰集团的各位股东和大大小小的董事,男女老少,个个面色严肃,或交头接耳,低声交换着信息和看法,或沉默不语,眼神却锐利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或眼神闪烁,在心中飞速计算着利弊得失。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和金钱与权力交织的算计。
属于萧承的那个最顶端的主位,空荡荡的,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声的讽刺和悬在每个人心头的问号。
显而易见的是,原本属于萧承嫡系的几位核心高管和坚定支持他的股东,此刻要么面色铁青、嘴唇紧抿地沉默不语,眼中含着愤怒与无奈;要么位置上已经换了陌生的、带着明显萧齐烙印的面孔,正襟危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过去两个多月里,萧齐利用代理总裁的职权,进行了雷厉风行甚至堪称残酷的清洗和打压,威逼利诱,分化瓦解,早已让萧承苦心经营多年的派系七零八落,元气大伤。商场如战场,历来现实残酷,树倒猢狲散是常态,剩下寥寥几个死忠,此刻也是独木难支,面色艰难,只能做着最后的坚持。
而那些数量众多的墙头草们则左右观望,心中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萧承久久不现身,情况危殆据说毫无好转迹象,盈丰集团股价暴跌,内忧外患,急需一个强有力的掌舵人出来稳定局面,挽回信心。相比之下,虽然能力、威望远不及萧承,但此刻跳得最欢、准备最充分、手段最狠辣的萧齐,似乎成了那个唯一的选择。利益面前,忠诚和道义往往是最先被抛弃的东西。
萧齐是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踩着自信而沉稳的步伐进入会议室的。他穿着一身极其合体的昂贵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一种“勇于担当”、“临危受命”的坚毅表情。他在那个空着的主位旁边站定,却没有立刻坐下,目光缓缓扫视全场,仿佛已经是这里毋庸置疑的主人,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压迫感。
会议前期按照流程进行,先是由财务总监通报了近期的集团运营情况和股价暴跌问题,措辞谨慎,避重就轻。然后很快就进入了今天最核心、也是唯一的真正议题——选举新任集团总裁。
萧齐一手提拔起来、如今已是集团总经理、俨然成为其头号马仔的王兴立刻站了起来。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眼神精明而闪烁,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和站队。
“各位董事,各位股东,”王清的声音拿捏着一种沉痛而忧虑的语调,“众所周知,萧总突发重病,至今昏迷不醒,情况非常不乐观。集团不可一日无主,尤其是在当下面临如此巨大的外部压力和内部动荡之时,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位有能力、有担当、有魄力的领导者及时站出来,稳局面,定军心,带领我们盈丰这艘大船度过眼前的惊涛骇浪,继续稳健前行!”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一旁的萧齐,语气变得推崇备至:“萧齐副总裁在萧总病重期间,临危受命,代理总裁职务,可谓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对集团各项业务快速熟悉,应对得当,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能力和责任担当!在此集团危难存亡之秋,我认为,他是接任总裁职位,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最合适、也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我在此正式提议,由萧齐副总裁担任集团新任总裁一职,请各位股东审议并投票表决!”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早已被萧齐用各种手段收买或威胁的中小股东纷纷出声附和,气氛被刻意带动起来。
“王总说得对!现在不是犹豫彷徨的时候!”
“萧齐副总裁的能力和付出我们有目共睹,我支持!”
“没错,集团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必须尽快稳定下来!我赞成!”
萧齐心中冷笑,看着眼前这群唯利是图的乌合之众,面上却露出谦逊和沉重的表情,他微微躬身:“感谢各位股东的信任和支持。在这个集团最艰难的时刻,我萧齐义不容辞,只是希望尽我所能,为集团尽一份力,守护好各位股东的利益,守护好父亲和哥哥的心血……”他适时地提到“父亲和哥哥”,语气哽咽了一下,表演得情真意切。
投票环节正式开始。
萧齐手中握有他自己原有的、以及这两个月通过多个隐秘账户在股价暴跌期间大肆低价收购來的股份,总计约占集团股份的20%,作为关键性的武器,虽然依旧比不上萧承手里的35%的大头,但已经是现场所有股东中持股比例最高的一位了,这张底牌他现在不需要轻易露出来。
在机上他事先许以重利、或抓把柄搞定的几个中立的股东的支持……
电子计票屏上,赞成票的比例开始稳步上升。
25%... 30%... 35%...
然而,反对的声音同样强烈不容忽视……
以一位跟随萧承父亲打江山数十年、德高望重的李姓元老级股东为首,萧承残存的嫡系们纷纷投出了反对票,态度坚决。
“我反对!”李老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萧齐的能力和业绩,大家有目共睹,远不及萧承!集团过去几次重大的战略决策失误和投资败笔,背后都有他的影子!让他来掌舵,绝非集团之福,反而是巨大的灾难!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困境,就病急乱投医!”
“没错!李老说的对!萧总只是暂时生病,国内外都有昏迷多年苏醒的案例,我们应该抱有希望,等待他的康复!在此期间,我们可以成立临时管理委员会,或者是聘用职业的管理操盘手,而不是匆忙将大权交给一个景琰和能力都备受质疑的人!”另一位支持萧承的董事附和道。
“我也支持李老!萧齐难当大任!他的个人风格过雨激进冒险,不适合领导现在的盈丰!”
一些原本摇摆的中立股东,出于对萧齐能力的不信任和对未来巨大风险的担忧,在最后关头也选择投反对票或者弃权观望。
赞成票和反对票的比例,僵持在了45%对45%!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彷佛一根紧绷的弦一样,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由地投向了最后一位还没表态地重量级人物——陈泠地父亲,陈氏集团地董事长,陈志远。他个人及其所代表地基金共持有盈丰集团高达12%的股份!是在场仅次于萧承的第二大股东!
这张票投向哪里,将毫无悬念的直接决定最终的结果!决定盈丰集团未来的走向!
萧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更多的是自信与迫不及待。他早已和陈志远私下达成了秘密协议。陈志远虽然从心底里看不上他,更加青睐萧承,但他是个极其现实的商人,更加看重的是利益,一个昏迷不醒,未来不可知的萧承,显然是比不上一个即将掌权、并愿意许诺给陈氏更多合作机会和利益让步的萧齐有价值。陈志远之前就已经给过他明确的暗示,会在关键时刻支持他。
想到这里,萧齐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志远,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又带着十足敬意的笑容,声音放的更加温和:“陈伯父,您的意见是?集团的未来,还是需要您这样的定海神针来把握方向。”
陈志远面色沉稳如水,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早就喜怒不形于色。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缓开口:“在当前这个特殊情况下,集团的稳定和持续发展,确实是我们首要考虑的大事。萧齐在这段时间代理总裁的职务,确实是尽心尽力,付出了很多的辛苦和努力,我也看在眼里……”
他话说到这里,意思和倾向已经非常明确。台下支持萧齐的任脸上露出了放松和胜利的笑容,王兴甚至准备好要带头鼓掌庆祝。萧齐脸上的笑容更是放大了许多……
就在这千钧一发,尘埃几乎要落定之际!
“砰——!”
会议室那扇厚重隔音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用力推开,毫无预兆地狠狠撞在后面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瞬间打断了陈志远还未说完地话,也震惊了在场地所有人!
众人错愕万分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包括脸色巨变地萧齐和皱起眉头地陈志远。
只见陈泠有些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显然是极其匆忙地赶来地,身上地那件精致地浅色连衣裙有些凌乱,栗色地长发几缕散乱地落在额前和脸侧,精心打扮地妆容也掩不住脸上地焦急。
她一双手还紧紧扶着门框,高耸地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而那双总是带着高傲骄纵意味的漂亮桃花眼,此刻却燃着一簇愤怒和决绝的火焰,直直的射向台上的萧齐和脸色不好的父亲。
在全场死寂无声的注视下,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声音清晰略带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大声喊道:“等一下!不能投给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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