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引得四座侧目。
她素来厌憎旁人的目光,此刻却浑不在意,周身森冷的戾气如有实质,似乎凝固在身。
那青年神色变幻,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她,终于迟疑开口:
“这位姑娘,你这是……”
霎时间,那道足此泯灭人心,狠戾刺骨的气场却像是被利刃切断一般,倏忽消散。
上一刻还周身散发着寒意的少女,那眼底的一抹深不见底的狠绝却突然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好似刚才只是眼花的幻觉罢了。
伶舟璟又无缝切换上温良乖巧的面孔
她望向那青年,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不达眼底,徐徐开口。
“道友何必呢,同为仙门正派,如此刻待,有辱门风呀。”
话是这样好好说,只是她开口的瞬间,周身灵力在她的经脉间运转,向那青年袭来。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足以让低阶修士骨底生寒的威压弥漫开来,凝结于方寸之中——这正是伶舟璟金丹期三阶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冰锥,骤然刺向那青年!
青年首当其冲。
脸上的倨傲瞬间瓦解,他只觉一股磅礴巨力猛然压在肩头,四肢丝毫动弹不得,每一次呼吸都像被冰冷的针尖刺穿,带来窒息的闷痛。
周身灵力被那股高境威压蛮横地禁锢、碾压,在他经脉中凝涩挣扎着游动。他才刚满筑基期,面对金丹期强者的威压,没有丝毫反抗之地。
酒肆内一时间针落可闻,所有声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掐断。
伶舟璟面上的浅笑分毫未变,只那双深眸中,在看向青年绣着赤焰的道袍时,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道友原是赤烬门的呀。”少女唇角微启。
“贵宗虽是上九门,但是底蕴不及同级宗门深厚呢。”
那青年脸色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仙……仙子恕罪!晚辈……给您赔个不是!求、求您高抬贵手!”
青衣一直静观其变,此刻见对方已彻底服软,才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扯伶舟璟的衣袖。
少女会意,那笼罩一隅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退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伶舟璟脸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几分,那双眼睛弯成了无害的月牙儿,声音清脆:
“赔不是?”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讶异和不解,目光落到旁边惊愕呆愣着的少年,若有所思。
“在下只是一介散修,怎敢当道友如此大礼?您这道歉……怕是用错了对象罢。”
青年瞬间会意,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忙不迭地向那清虚境少年躬身行礼,连声道歉,那少年显然还未从方才巨变中回神,面对这陡转的场面,手足无措,脸颊涨得通红了。
伶舟璟见此,倒也不再不依不饶,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在下唐突了,打扰二位雅性。莫怪在下了。”
话音刚落,她便微捋衣袖,坐回位置上,小口啜饮着茶水,好似刚才的风雨雷霆真的与她无关。
蛊虫的声音幽幽响起:“借我的灵力好用吗。”
伶舟璟无语:“本来就是我的。”
“两……两位客官,素……素面来了……”店小二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几乎是小跑着靠近放下碗筷,目光在触及伶舟璟的瞬间,又飞快的收回,头埋得极低,好似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存在。
伶舟璟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青衣叹了口气说:“阿璟,你刚才是何意?”
伶舟璟反问道:“这涉及到我的心事,你要听吗?”
青衣沉吟片刻,无奈的笑:“既然是你的心事,那就不必了。”
面碗见底,两人起身离坐。方要踏出酒肆门槛,一声极轻、带着迟疑的低唤自身后传来:
“前……前辈!请……请留步!”
伶舟璟脚步一顿,缓缓回身。
那头戴玉冠的清虚境少年,已站在数步开外,眼眶微红,唇抿得发白,双手交叠胸前,深深一揖,
“晚辈清虚境,……周听寒,谢前辈援手之德”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肩膀微微耸动。
那蛊虫笑了:“正道修士给魔宗妖女道歉?有趣。”
伶舟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修士,目光在他微微颤抖的道袍下摆停顿了一瞬。
良久,她才淡声开口。
“在下伶舟璟,不必多礼。”她目光越过少年头顶,望向门外流淌的光,眼底掠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寂寥。
那句“不必多礼”的话音还悬在空中,她已一把攥紧青衣手腕,拉着她毫不犹豫地扎进喧闹的街市人流,将周听寒那深深作揖的姿态彻底隔绝在身后。
青衣被她拽得踉跄,急问:“跑什么?”
伶舟璟充耳不闻,只顾在陌生的街巷间疾行。巷中人流渐稀,直到拐进一条窄巷,她才骤然停下,扶着墙面急促喘息,脸色在巷底阴影下略显苍白,额角渗出细汗。
青衣稳住脚步,恼道:“你……干什么”
伶舟璟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急促的呼吸还未平复,声音有些发紧:“……清虚境的事,以后再说。”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波动,生硬地岔开话题:
“找‘债主’要紧。走吧。”
青衣看着她强装的镇定和生硬的转折,心下明了,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好。”
阿璟不想说,她也没办法。
良久,她们在一座气派非凡的朱漆重楼前停下。
这金玉阁,可真但得上“金玉”二字。
整座楼阁由红木所筑,在日光下流淌着温润醇厚的金红色泽。飞檐斗拱之上,琉璃作瓦,碧玉镶边,檐角悬着水晶铸造的风铃,风过时,声音清越玲珑,如碎玉相击。
伶舟璟轻叹:“真是奢靡啊,能在这里花天酒地的,怎么也得是豪门贵族了。”
青衣亦然。
“二位贵客远道而来,老爷已在议事厅候着,还请随我来。”
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名女子,语气像是拂过水面的风,激不起一点涟漪,她身着翠绿锦缎,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微微欠身,笑语盈盈,让人挑不出差错。
伶舟璟觉得稀奇,青衣可没有自报家门,这女子是怎么得知的。
“婢子叫云烟,贵客刚抵朝云溪时,老爷便知动向,”像是看穿了她的忧虑,云烟缓缓开口。
青衣的脚步不易察觉的一滞。
这秦满玉,当真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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