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四周的魔鬼军训终于在新生们脱胎换骨（或者说去掉半条命）后宣告结束。重返洛非茨军校主校区，看着窗明几净的教室和舒适（相对训练营而言）的宿舍，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正式的文化课和专业课即将开始，而军训中结下的“革命友谊”或“梁子”，也悄然延续到了校园生活中。
编程系A班因为白棠在“午夜奔袭”中的亮眼操作，凝聚力无形中增强了不少。至少，再没人敢明面上质疑这位娃娃脸班长的能力和权威。而白棠也似乎收敛了些许外露的锋芒，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纵和漫不经心，却丝毫未减。
这天上完第一节高能物理课，白棠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低头快速地在光屏上修改一段刚刚课上灵感迸发想出的算法代码，打算抄近路穿过中心花园回编程系大楼。
他走得急，没太看路，刚拐过一个爬满藤蔓的廊柱，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坚硬温热的“障碍物”。
“唔……”
他鼻尖撞得生疼，手里的光屏差点脱手，抬头就想骂人。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冷峻非凡的脸，以及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灰蓝色眼眸。
是兰序。
他同样刚从指挥系的战术分析课上下来，身姿笔挺，穿着笔挺的军校制服，更衬得肩宽腿长，气质冷冽。他手里拿着几份纸质资料（在高度电子化的军校这很罕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打断了一下。
两人距离极近，白棠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清冽而沉稳的白兰地信息素，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而他自己身上那清甜的栀子花气息，也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与对方的纠缠在一起。
“走路不看路？”兰序率先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但也没有太多责备，只是平静的陈述。
白棠本来因为撞疼了鼻子就有点火大，再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一激，那股骄纵劲儿立刻上来了。他后退半步，揉了揉鼻子，狐狸眼一挑，反唇相讥：“指挥系的高材生，障碍规避课没及格？这么大个人杵路中间，怪我咯？”
兰序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目光扫过白棠因不满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和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最终落在他叼着的棒棒糖上，语气依旧平淡：“公共区域，注意仪态。”
白棠：“……”他差点气笑。这人是不是有病？吃个糖碍着他了？
“管好你自己吧，A-001！”白棠没好气地回敬，特意加重了他的军训代号，带着明显的挑衅。他懒得再跟这块冰山废话，侧身就想从他旁边过去。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兰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白棠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光屏。屏幕上那串复杂而精妙的动态算法代码流畅地运行着，其逻辑结构和优化方式，让他冷寂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代码水平，远超普通新生，甚至比许多高年级生都要老辣。
白棠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将光屏锁屏，像只护食的猫，戒备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指挥系还偷窥别人编程？”
兰序收回目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代码第三行，冗余循环，效率可提升17%。”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离开。
白棠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刚才的代码。
第三行……冗余循环？
他猛地反应过来，兰序说的……好像是对的！那个细微的冗余，他自己刚才都没注意到！
这家伙……不是指挥系的吗？怎么会对底层算法这么敏感？！
白棠看着兰序挺拔冷硬的背影，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心里那股不爽里，莫名掺杂进了一丝被精准戳中弱点的憋闷和……一丝极其微弱、绝不愿承认的佩服。
该死的冰块脸！眼神还挺毒！
他忿忿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短暂的、算不上愉快的交锋，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第一圈涟漪。
冰山与骄阳，在洛非茨的校园里，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的、带着火药味和意外欣赏的碰撞。
白棠带着一肚子莫名的不爽回到了编程系大楼。他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兰序那句精准的挑刺——“冗余循环，效率可提升17%”。这感觉就像你精心搭好的积木，被一个路过的人随手一指，说那里有块木头纹理不对，偏偏他还说对了！
“啧，显摆什么……”他低声嘟囔，推开A班教室的后门。
教室里正有些喧闹。几个Alpha学员围在许喏的座位旁，热情得有些过头，桌上还放着包装精美的点心和饮料。
“许喏，这是首都星最近很火的甜品，尝尝看？”
“晚上有空吗？听说星际广场新开了家全息影厅……”
许喏坐在中间，栗棕色的狼尾发丝垂在颈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冷淡地回一句“不用了”或者“没空”，疏离的态度显而易见，但那几个Alpha依旧锲而不舍。
白棠挑了挑眉，看来这位室友的受欢迎程度，从训练场延续到教室了。他懒得理会，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然而，他刚坐下，就听到其中一个被许喏屡次拒绝后有些挂不住面子的Alpha，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低声对同伴说：“……装什么清高，一个Omega来读军校，不就是……”
后面的话没说全，但那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许喏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但他依旧没有抬头，仿佛没听见。
白棠本来心情就不爽，听到这话，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最烦这种自己没本事，就拿别人性别说事的蠢货。
“喂。”白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冷意，瞬间吸引了那圈人的注意。他甚至没看那个说话的Alpha，目光落在自己刚打开的光屏上，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带刺：“自己脑子里的代码跑得像蜗牛，就跑来对别人的专业选择指手画脚？编程系A班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连这种逻辑不通的残次品都能混进来？”
“白棠，你什么意思？！”那个Alpha顿时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白棠的毒舌在军训期间他们就有所领教。
“意思就是，”白棠终于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吵到我眼睛了，滚远点。”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嚣张模样，配上“白宁儿子”和“满分状元”的光环，威慑力十足。那几个Alpha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悻悻地散开了。
许喏这才抬起头，看向白棠，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讶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白棠却已经低下头，重新开始修改他那段被兰序指出问题的代码，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随口道：“不用谢。下次遇到这种听不懂人话的，直接泼水比较快。”
许喏：“……”他默默地把“谢谢”咽了回去。这个室友，果然……很特别。
这时，格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教室，手里拎着一个印着知名logo的食品袋，目标明确地直奔许喏。
“许喏！我给你带了‘星云坊’的限定蛋糕！排了好久的队呢！”他金发耀眼，笑容灿烂，完全无视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许喏眉头立刻蹙起，语气比刚才对那几个Alpha还要冷上三分：“拿走，我不需要。”
格莱顿时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耷拉下脑袋，但依旧不肯放弃：“你尝尝嘛，很好吃的……”
白棠在一旁看着这几乎每日上演的戏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个死缠烂打，一个冷若冰霜，偏偏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修改完代码，效率果然提升了将近20%。看着优化后更加简洁流畅的算法，他心情稍微好了点，但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冒出兰序那张冷峻的脸。
……算了，看在他确实指出了问题的份上。
傍晚回到宿舍，白棠发现兰序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柔和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少了些许白天的冷硬，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存在。
听到开门声，兰序头也没抬。
白棠也懒得打招呼，自顾自地放下东西，准备去洗漱。经过兰序书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看的似乎是一本纸质版的《星际战役指挥艺术精析》，书页边缘还贴着细长的索引标签，笔记工整。
真是……严谨得刻板。
就在这时，白棠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是班级通知。下周开始，各系班长需要轮流参与校级纪律巡查，第一次轮值表已经出炉。
他点开表格，目光在名单上扫过，随即定格——
第一周轮值：指挥系A班兰序，编程系A班白棠。
白棠：“……”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兰序，几乎同时，兰序也抬起眼，目光从自己的终端屏幕上移开，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白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哦，合作愉快啊，A-001。”
兰序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收回目光，继续看他的书。
白棠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胜负欲。和这家伙一起巡查？看来，下一周的校园生活，是不会无聊了。
冰山与骄阳的“强制合作”，即将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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