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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亮(The Moon)

引子--旧岁情,情情难断,反添此际萦怀;明朝路,路路皆迷,莫教此刻枉费。

廊下光阴静极,日间逗弄阶前戏耍的橘猫。

听养父母说些异界风物掌故,檐外流云舒卷,皆异邦景致——可这万般清闲,偏填不满霓裳心底那点空落落的慌。

她心中所念,从不是这被百般护持的温巢,倒是巢外那浩渺无垠、未识其面的乾坤,以及……或许能寻些拼缀自身过往的残片,更让她魂牵。

一日清晨,朝霞初染天空,霓裳常坐的那方软榻上,只余一封素笺,墨迹尚润,未及全干。笺上写道:

父亲、母亲大人敬启:

榻前聆训,庭中观花,皆感深恩。然霓裳心有所惑,如雾萦绕,非亲身踏世路不能解。世间广阔,我想亲自去看,去听,去经历。勿忧,女已非稚童,当能自持。归期未定,但祈平安。

不孝女--千羽霓裳留笔

笺旁并无他物,霓裳原是只携了几件素常衣物,如雏燕离巢般,悄没声儿地离了这暂歇的居所。

官道上轻尘脉脉,驿路边斜停着一辆青篷马车。

车辕已见斑驳,显是用了些年头。那拉车的马儿虽不甚肥壮,却也精神。

霓裳取出足量银钱递与车夫,那人才松了手,掀帘让她上车。

车帘一挑,晨光里浮尘翩跹,一道清冷身影蓦地映入眼帘——那人着一身墨色长衫,寂然端坐,不是前夜雨中所见的舒百墨,却是哪个?

掀开车帘进去的刹那,她愣在原地。

看他模样,竟似早已知晓她会来一般。那双异瞳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毫无讶异之色,只微微颔首,权作招呼,便又转回头去望向窗外——仿佛那檐外寻常的树影尘光,倒比她这活生生立着的人,更能勾住几分目光。

霓裳心下又惊又气,偏生赌了口闲气,索性拣了车厢内离他最远的角儿坐下,扬着下颌,腮边隐隐带了点薄嗔,语气里裹着几分刻意的疏淡,道:“啧,可真是‘山水有相逢’呢,舒公子。难不成我身上拴了根无形的红绳,那另一头竟在公子手里攥着?不然怎的我往哪里去,你便如影随形,总也甩不开这牵绊?”

舒百墨眼波未动,心平气淡,半分波澜也无,道:“天地本就浩渺,原非哪一家的私产。姑娘行止由心,我亦有自己的途程。不过是同道而异路,偶然撞见罢了。”

“同道?”霓裳妙目流转,“那你且猜猜,我此番欲往何方?”

他这才缓缓侧过脸,眼底分明映着她那点故作刁蛮的小性子,只淡淡道:“你寻你的前尘因果,我了我的未了尘缘。”说罢,便又阖了口,再不多言,竟似连多余的目光也懒得予她。

霓裳被他这般油盐不进的冷淡噎得一噎,胸口微微发闷,只轻轻哼了一声,赌气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车厢内一时静了,只余车轮碾过碎石的辘辘声,虽单调,倒也不教人心里发躁。那人依旧沉默。

霓裳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偷偷抬眼觑他——见他闭着眼凝神养气,侧脸线条清俊如刻,长睫低垂,倒有几分谪仙般的清冷。

她只觉无趣,撇了撇嘴,心底暗暗啐了一口,腹诽道:“真是个锯嘴的葫芦!半句话也撬不出来!”便也歇了再与他置气寻衅的念头,自个儿转头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致,不再作声。

一路行来,只觉旅途寂寥。

窗外景致自旷野渐次转入丘陵,层峦叠翠,倏忽变换,却也驱不散这满车厢的沉静。

霓裳时而掀帘望那窗外流云树影,时而耐不住这死寂,便想寻些话头,好撬开舒百墨那闷葫芦般的嘴。

她先是轻唤一声:“喂,舒公子,前几日那场夜雨,风急雨骤,不知庭中花木可曾零落?”

“……”

车厢内静了片刻,只余车轮辘辘,他竟未发一语,恍若未闻。

霓裳不死心,又凑近些,问道:“舒公子,你可曾见过北境的雪?闻说那雪能积至数尺,竟能埋人覆屋,这话可是真的?”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眸色依旧清冷,只淡淡吐出二字:“见过。

霓裳见他终于搭话,追问道:“就只‘见过’二字?再无别的了?”

他言罢,复又垂眸,半响方补了两个字,依旧平淡道:“寒甚。

说罢,便再无言语,只将目光投向窗外,任那丘陵草木匆匆掠过,再不与她搭话。

霓裳腮帮子微微一鼓,刚要发作,转而又噗嗤笑了出来——这人可真是,半句多言也吝惜,当真是惜字如金的紧。

她索性也拢了拢衣袖,抱臂阖眼假寐起来。

意识渐趋朦胧之际,只觉肩上轻轻一暖,似有一件薄衫,悄无声息地覆了上来,动作轻得像怕惊着她似的,连带着车厢里的风,都添了几分软和。

且说霓裳与那舒百墨同乘一车,行了数日,这日忽见前方道路阻断,一座石桥被山水冲得七零八落,车马断不能过。

那车夫只得勒住缰绳,回身禀道:“姑娘,公子,前路不通,唯有绕道楮泉村,方能再上官道。”

霓裳掀帘望去,但见远处山峦叠翠,云雾缭绕,一条小径伸入深谷,隐约可见几缕炊烟。

她本就好探奇访幽,见此景致,倒生出几分兴致,便颔首应允。

舒百墨依旧默然,只微微抬眼瞥了瞥那山谷。

车辙碾过崎岖山道,渐入楮泉村地界。只见沿途树木,无论老枝新桠,皆贴满黄纸朱砂的符咒,随风簌簌作响,平添几分诡异。

村舍俨然,却门户紧闭,田间亦少见人迹,偶有村民探头,一见车马,即刻缩回,神色惶惶。

好容易寻得一户略齐整的人家叩门,半日,才有一老丈颤巍巍开启一缝。

听闻欲借宿,老丈面露难色,再三打量二人,见霓裳容貌明丽不似妖邪,舒百墨虽冷峻却自有清华之气,方勉允其入内。

安置稍定,霓裳便问起村中符咒之事。

老丈吞吐半晌,方叹道:“姑娘有所不知,俺们这楮泉村,早年是受山神爷庇佑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惜……后来不知怎的,惹了‘山鬼’,祸事便来了。贴这些符,是请道士作法,镇邪保平安的。”

霓裳细观那符纸,笔画粗陋,朱砂黯淡,分明无甚灵力,心下暗忖:不过是乡野愚民,自惊自怪。她自幼长于那灵蕴之地,眼界自高,于此等陋习,颇不以为然,只口中敷衍道:“原是如此。”

一旁默坐的舒百墨忽而开口道:“既是山鬼作祟,为何不迁居他处?”

老丈面色一白,连连摆手:“走不得,走不得!离了这楮泉村地界,死得更快!山神爷……不不,是那鬼物……它不让俺们走!” 言罢,似恐言多必失,匆匆借口备饭去了。

霓裳更觉此村迷信至极,正自好笑,却见一青年端茶而入,布衣草鞋,眉目间颇有灵秀之气,不似寻常村氓。

他放下午饭,目光却忍不住在霓裳与舒百墨身上流转,尤其见霓裳衣裙式样非本地所有,眼中露出强烈好奇与渴望。

“敢问二位,是从山外来的么?”青年怯声问道,他名唤幕安,正是村长之子。

霓裳颔首:“正是。”

幕安眼中光彩大盛,急问:“山外……是何光景?可是……可是楼宇高耸,车马如龙?人皆衣着光鲜,言谈雅致?”他话语间充满憧憬,显是困居此地已久,极慕外界。

霓裳闻言,却是一怔。她于“外界”所知,实则亦朦胧如隔纱雾,只依稀记得些残影:缥缈云台,无尽阶梯,清冷光华……还有那双悲悯的淡青色眼眸。这些如何能与这青年细说?只得含糊应道:“外界……自是广阔的,有……有四季轮转,烟火人间。”她语声飘忽,倒似陷入某种回忆。

幕安却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每一个字都印证着他梦中幻想。他喃喃道:“果然……果然是真的……知遥没有骗我……” 忽又神色一黯,匆匆收了碗筷离去。

霓裳心下微异,这青年态度转变突兀,且提及“知遥”之名时,情绪复杂。她暗记于心。

是夜,霓裳于房中打坐,试图凝聚些微灵力,却总觉此村气息滞涩,灵流不畅。

忽闻窗外极轻微脚步声掠过。她心生警觉,悄声推门,见一抹身影正悄向村后深山行去,正是幕安。

霓裳好奇心起,加之艺高胆微,便悄然跟上。

舒百墨在邻室似有所觉,窗影微动,却终未现身。

幕安一路疾行,至山腰一处孤立石屋前,四顾无人,方轻叩门扉。

良久,门开一缝,内里昏暗,只隐约见一人影,白衣胜雪,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唯觉其气度净洁,不染尘俗。

“知遥!”幕安激动道,“我今天见到山外的人了!是个极美丽的姑娘,她说的外界,与你我当年所想,一模一样!”

屋内人沉默片刻,温和道:“是么……那很好。” 顿了顿,又道,“你不该常来此地。忘了我先前的话么?”

“我忘不了!”幕安气愤道,“凭什么要困死在这里?凭什么你就要独自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那些都是骗人的!山鬼?符咒?我今日见了外客,更知那是无稽之谈!知遥,我们走吧!就像小时候约好的,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

原来这石屋中人,名曰知遥,竟是村人口中所嘱“守护者”。

历代守护者皆需独居此屋,不得外出,以所谓“灵识”镇守一地,护佑村民不受“山鬼”侵扰。

幕安与知遥自幼相伴,皆被选为候选,情谊深厚。当年知遥偶然听得长辈商议,此职孤寂终生,无异囚徒,他深知幕安心向外界,竟暗自承下此任,骗得幕安得以自由。

霓裳于暗处听得,方知梗概。

见那知遥虽困守孤室,眉宇间却无怨怼。她心下暗动,待幕安悻悻离去后,现出身形。

知遥见霓裳,并无太大讶异,只微微颔首:“姑娘都听到了。”

霓裳直言:“你既不信此间邪祟,又何必自困?我略通术法,或可助你离开。”

知遥却缓缓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轻声道:“姑娘好意心领。然有些束缚,非术法可解。此间之人……皆画地为牢,无人可真正逃离。”

霓裳不解其深意,只觉此人迂腐。

返回借宿处,见舒百墨独立庭中,仰观星象,侧脸清冷如玉雕。

她莫名生出几分倾诉之意,便将所见所闻略说了,末了嗔道:“你说这人是不是傻?明明可以走,偏要守着什么虚妄的责任!”

舒百墨收回目光,看她一眼,淡淡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与忧?或许,他守护的,比自由更重。” 言罢,解下身上外衫,自然而然披在霓裳肩头,“夜露寒重,早些安歇。”

他动作自然,语气依旧平淡,霓裳却觉肩头一暖,那点因知遥而起的烦闷竟散了大半,嘴上却哼道:“要你管!” 脚步却乖乖转向屋内。

此后两日,幕安再无踪影。

第三日黄昏,他却突然寻来,眼布红丝。

他竟瞒过所有人,将掺了强效安眠药物的饭食送入石屋。

夜深人静时,幕安竟背起昏睡不醒的知遥,欲强行带他离村。

行至村口老槐树下,暗影里忽转出一人,正是舒百墨。

他挡于道前:“此举不智,现在回头,犹未晚矣。”

幕安已是箭在弦上,如何肯听,厉声道:“让开!我绝不能再看知遥为他人的愚昧赔上一生!”

舒百墨静立不动,只道:“我不是来阻你,是劝你。你所见的‘外界’,或许并非真相。你所破的‘囚笼’,或许才是保护。”

幕安只当他胡言,背着知遥,发力前冲。舒百墨竟不硬拦,侧身让过,叹息声,消散夜风中。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村外山林深处,蓦地响起阵阵非人嘶嚎,凄厉刺耳。

浓雾毫无征兆地涌起,雾影之中,道道黑影蹒跚扑来,那些黑影依稀是人形,却肢体扭曲,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口中发出“嗬嗬”怪声,直扑幕安与知遥!

幕安大惊失色,慌忙放下知遥,抽出随身柴刀抵挡。刀锋砍中一“鬼”,竟发出如中败革的闷响,那“鬼”行动只稍一滞,复又扑上。

霓裳亦被惊动,疾掠而至。

见状纤手掐诀,口诵真言,指尖绽出青碧光华——木灵之气化作藤蔓,破土而出,缠向鬼物。

同时舒百墨亦出手,袖中弹出数点幽蓝火星,落在鬼物身上,顿起焚烧,发出焦臭。

然鬼物愈聚愈多,杀之不绝。

更可怖者,村中闻声赶来相助的几名壮丁,在与鬼物搏杀中,忽有人发出痛苦嘶嚎,身体竟也开始扭曲变异,转眼化作新的鬼物,反扑向昔日乡邻。

幕安浴血苦战,眼见熟悉面孔相继化为厉鬼,心神俱裂。

正绝望间,忽见一鬼扑向刚刚转醒、尚自茫然的知遥。

幕安不及多想,飞身扑去欲护住知遥。

岂料那鬼物竟一口咬在幕安臂上。剧痛钻心,神智顿昏。

他挣扎回头,望向知遥,眼中充满不舍与疑问,喉咙咯咯作响,却已说不出话,身体迅速发生可怖异变。

知遥目睹此景,面色惨白如纸,眼中却无惊恐,唯有了然。他竟微微一笑,泪珠同时滑落,低喃道:“终究……还是如此……” 言罢,他猛地拾起幕安掉落在地的柴刀,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刺入已完全化为鬼物、正欲扑咬他的幕安心口。

鬼物幕安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倒地抽搐,渐不动弹。

知遥拔出刀,血溅白衣,凄艳夺目。

他身体摇摇欲坠,转向惊愕的霓裳与舒百墨,气息微弱道:“多谢二位……让我最终……得以见他一面……也让我……看到了……外面的……”

霓裳急步上前为他疗伤,知遥却轻轻推开她的手,摇头道:“没用了……此乃……楮泉村的宿命……” 他断断续续,揭露了惊人真相。

原来此地所谓“山鬼”,实乃一种古老诅咒,村民血脉中早已埋藏异变之根。

平日无恙,一旦心生极度恐慌、憎恨、绝望等负面情绪,便会诱发变异,化为只知杀戮的“鬼物”。

那符咒、那“守护者”,皆是历代村长与知遥这般知晓真相者,为稳定人心、减少恐慌而设的骗局。

守护者独居,并非镇邪,而是作为最后的“清醒者”,一旦村中异变失控,便需……亲手终结一切。

知遥承此重任,甘愿画地为牢,只为护住幕安,护住这短暂虚假的安宁。

“所见鬼物……皆是由人而异变……尸身……亦会在死后不久……化为飞灰……只余衣物……”知遥气息愈弱,目光渐散,“幕安他……一直想出去……如今……我算……带他……看到了……”

言未尽,意已绝。

知遥手一松,带着微笑,溘然长逝。

霓裳怔怔而立,望着眼前惨景,方才明瞭舒百墨那“画地为牢”之深意,亦明瞭知遥那“无人可真正逃离”的悲凉。

所谓守护,竟是如此残忍。

舒百墨默然上前,指尖轻弹,一簇纯净火焰落下,温柔吞没了知遥与幕安的遗骸,免其化为污秽。

他看向霓裳,无奈道摇着头。

“现在,你可知晓,”他声音低沉,“有些业障,非符咒可镇,非法术可解。人心之怖,远胜鬼魅。”

霓裳垂首,首次无言以对。

夜风掠过满村符纸,哗哗作响,如泣如诉。

翌日,霓裳与舒百墨辞别楮泉村。

她轻轻倚向车壁,闭目不语。

肩头,悄然覆上他递来的薄毯。

她抬首,望向身旁始终缄默的舒百墨。

“我想去一个地方……”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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