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真几乎都没办法回忆起整件事情的过程就已经手握结婚证站在了照片里那个男人的家门口。
她跟对方在家人的陪同下见过几次面,没有私下里的接触。仓促结婚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非他不可,只是因为公司在并购案上的时间拖的太久,双方都快失去了耐心。虽然婚姻是包办,又不会举行昭告世人的典礼,但这对梁以真来说是不值得反抗与气愤的,不过是交易,而且她是人尽可夫,跟谁结婚没区别,结果也不会因人而异,如果对象是这种没感情的陌生人反而更好脱身。
她知道张越对她没什么兴趣,也知道他跟她一样不过是完成家族派出的任务,为公司达成合作添一份对自身影响微乎其微的薄力,甚至他们可能对这段婚姻有某种不言而喻的共识。
眼前是一幢高三层的垂直平墅,白色微晶石的立体墙面下是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很气派的现代科技风别墅。站的太久,两腿撑的似乎有些酸疼才想起去再看看这个未来的新家。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庭院里的灯亮了起来,梁以真深呼吸几次才敢伸手去按响门铃。她倒不是害怕进入一个新的环境需要费心去适应,只是担心张越没有向家里佣人说明她的情况,万一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现在岂不是相当于私闯民宅,还是一座黑珍珠级别的民宅,按照他们法学生的思维,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怎么量刑了。
新任老公‘上岗’一分钟不到就撒手走人,在民政局门口丢下句:“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自己想办法过去!”后就对她不管不顾了。
在这冷天里站了这么久有点扛不住,她后悔没再套一层毛衣御寒,虽然现在已经穿的跟个球似的。之前的不属于她的衣服她一件都没带,只穿了一件她在大三时跟室友兼好友的郑佩珊一起去逛街时买的黑色棉服。这件棉服宽而大,郑佩珊调侃说像商业街里穿黑熊玩偶服的,手里拿一摞传单就可以营业了。她不在乎这衣服有点丑,因为怕冷,她考虑的只是可以在里面多穿几件而显不出来臃肿。她掂了掂装着几件夏秋行李的干瘪手提袋和电脑包,换了只手,把那只空出的手捂在嘴上哈了哈气,又轮流抬起双脚活动活动快要血液循环不通畅的下肢。
等的太久,在她这种极能忍耐的脾气都快要爆发时,大门右边嵌着的可视电话里才终于发出一丝电流滋啦声,出现一个妇人的脸,语调里有些喘,急促的带笑说道:“是夫人吧?哎,不好意思,刚才在楼上收拾房间,喊老刘去开门,没想到他没在楼下。我现在就给您开。您进来后在门口稍等我一下,我去接您。”
听到那两个字,梁以真一愣,后来反应过来是叫她,猛地被改称呼还真是不习惯。看着一脸和气的阿姨,她急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不少,刚想说不用接,我自己过去就行,那边的可视电话就挂断了,屏幕变得跟这夜色一样黑。与此同时大门缓缓向两边开启。
她走进去才真实感受到这院子真大,踩在石英砖上四周环顾这个院子,发现这里有两条环形车道,紧挨道路两边有很多大棵的乔木和小丛的灌木,往里看是一片高低错落的绿植,绿植丛后是嶙峋怪状的山石,隐隐听见有水缓流的声音,看来是想打造山水系庭院。
在这寒冬腊月,什么都是灰扑扑、毫无生机的,这座院子里的生物似乎不受大自然的温度调节,依旧枝繁叶茂,沧翠欲滴的。
矮杆路灯照射范围不大,但依旧可以从光的边缘可以看出草坪被推的平平整整,像一个青年人的毛寸头,硬而倔强。
一边走一边看,总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什么生物带着高度激动的喘息从远处朝她这个方向奔来。等她看清那两条不同品种的大型犬从被一人高的灌木遮挡住的小路拐弯处飞奔过来时,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身体挺得笔直,因为恐惧,喉咙里似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实际是她只张开了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想跑,脚却像被钉死了,一动也不能动,整个人不由自主。
从小她就害怕狗。记得上幼儿园时,姥姥没时间送她,她都是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去学校必经一家小卖铺,而那家小卖铺必有一条半大的黄狗,好像专门等她似的趴在小卖铺门口的水泥地上,见她过来就坐直身体冲她吼两声,导致现在见狗都有阴影。真没想到他们家这样的狗居然有两条。
两只大型犬充耳不闻身后女人的呼唤,一往直前的冲向梁以真,红棕色的阿拉斯加脚不沾地的狂吠,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挂在脸上,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之人,今晚可以报仇雪恨的阴笑,蓬松的毛发随着动作在黑夜里乱颤。旁边跟它体型相差无几的德牧倒是镇定很多,粉嫩的舌头耷拉在嘴边默不作声,跑到离她大约两米远的位置便停住了,两颗圆溜溜的黑眼珠像个领导似的上下打量梁以真。
阿拉斯加围着木桩一样的梁以真转圈,大尾巴在她小腿上扫来扫去。
追狗追的呼哧呼哧的女人喊着:“汉姆,你给我过来。”
阿拉斯加回头望着梁以真不情愿的走到女人身边。
“对不起夫人,这两个狗东西吓到你了吧,少爷不在家,它们就不太听话。”说完女人就在那条叫汉姆的阿拉斯加背上使劲拍了一下。
汉姆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靠近女人,撒娇的蹭了蹭她的身体。
梁以真这个时候也在狗情绪稳定下来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开口道:“没关系,它们咬人么?”
女人走过来去拿梁以真手里的包,笑道:“不咬。少爷把它们训得很好,就是爱缠人。”
女人走近,梁以真才真真切切的看清她的容貌,圆中带方的脸,皮肤很白,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有些发胖,到现在说话还带着粗重的喘。她不知道该叫姐还是阿姨,只能打哑谜般的拒绝她的好意:“谢谢您,东西不多,我自己提。”
女人见她把包往身后一闪,再看看她的表情便也没坚持,脸上依旧是让人舒服的笑容:“夫人可别跟我用您,少爷在家叫我邱姨,您跟着叫我邱姨就行。”
梁以真见她年龄比她大得多,她却一直夫人、您的叫,也感觉很别扭,见现在是纠正得好时机,便道:“那好,邱姨,你也别叫我夫人或者您了,我听着不太习惯,要不然你叫我梁以真?或者以真都可以。”
邱姨想了想,估计在从张越之前表现出的态度中探索两人真正关系的蛛丝马迹,斟酌片刻后点点头:“好的......以真小姐。你的行李是不是还有些在大门口,我让老刘去提过来。”
“没有,我只有手里的这些行李。”
邱姨明显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转瞬即逝,“哦,好,那赶快进屋吧,天这么冷,一定冻坏了。”
两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入户门口。
那两条狗在这期间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她们后面,此时门一开,它们反应敏捷的从两人身边挤过去,率先嗖的一下钻进屋子。
邱姨对它们像是遇到家里来客人还不知道收敛的小孩似的轻骂了一声。
随着门开,室内暖洋洋的气流迎面扑来,冷热交替的刹那让长时间浸泡在阴寒空气中的脸突然麻木了几秒钟。她定了定神,让身体短暂的适应一下突如其来的温暖。
房间里灯光明亮,她换鞋的时候偷眼看了看这个暂时成为自己的‘家’的地方。客厅宽敞而整洁,开放式的厨房设在左手边,家具都是采用的真皮压纹,尽头一道极具雕塑感的大理石楼梯盘旋而上,紧挨着楼梯的是一部带有密码的专属电梯。
邱姨带她从楼梯上了二楼,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栋别墅的区域分工,三楼是少爷的书房、健身室、和游泳池,二楼是卧室区,那两条狗没有跟上来是因为少爷不让它们进入二楼以上的区域。
“以真小姐,那边是少爷的卧室,这边是你的。”邱姨向左指了指,又向右指了指,说完领着她朝她的房间走去。
梁以真跟在后面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隐隐有些发热,看来张越不仅什么都交代了,而且交代的很清楚。
邱姨把她送到门口,又问有没有饮食忌口之类的,梁以真摇摇头,邱姨让她先休息,然后便下去准备晚饭了。
房间很大,超她之前的卧室十个,有单独的浴室和衣帽间,家具跟楼下差不多,黑白灰的冷色调,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让人从楼上可以把下面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窗下有一张长方形的实木书桌,书桌横头是一排玻璃书架,没几本书,她可以往里面填充,看来这个屋子跟她很契合。
也许之前住的太压抑,现在看到这不真实的属于自己的大空间,她心底居然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念头,如果真的跟这样的人结婚,也还真是享福。
她自嘲的笑了笑,把行李丢在床尾厚实的定制手工羊绒地毯上,解开棉衣的扣子,脱下随手扔在一边,身体重重的朝后一倒,把工整纯白的鸭绒被压出一道道长褶。
她全身终于不再僵硬紧绷,四肢百骸柔软下来,心想没上班的一天也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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