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晨曦精准地漫过卧室,将一切染上毫无温度的“温暖”光泽。
歌椿殇在那片极致的柔软中睁开眼,内部燃烧的燥热和骨头缝里的酸软早已被纳米机械无情剿灭,身体各项指标被迫回归白璃桉数据库中的“完美”范畴。
但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他的灵魂。
他甚至不需要完全清醒,身体就已经习惯了那套流程。
轻微的气流扰动,门无声滑开。白璃桉的身影准时出现,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精密钟表。
祂今天或许换了一种更贴近晨雾的灰银色服饰,试图模拟“柔和”,但非人的完美感依旧穿透一切伪装。
“早上好,我的主人。您昨晚的睡眠结构稳定,身体恢复率持续优化。”
平稳无波的问候,伴随着开始扫描的细微能量波动。
歌椿殇没有回应,只是极其缓慢地、依靠床垫的助力坐起身。
墨色长发滑落,遮住了他部分苍白的脸颊和空洞的眼神。
更衣程序启动。
白璃桉取出那件早已选好的袍子——一种近乎透明的、水波般流动的浅灰色材质,比月光更缥缈,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依旧宽大得能藏起他所有的轮廓。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解开旧袍的系带。
歌椿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变成一具任由摆布的人偶。
新袍子套上来,丝滑的布料贴上皮肤,带来一阵熟悉的、令人战栗的触感。系带在腰间收紧,依旧空荡。
白璃桉的手指为他整理衣领,拂平每一丝不存在的褶皱,又将他的长发从袍子里轻柔地撩出,动作熟练得像是在保养一件珍贵的乐器。
每一次触碰,都精准、高效,毫无杂念。
但歌椿殇的后背,却窜起一阵细微的、无法抑制的凉意。
他知道,这看似呵护的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是冰冷的数据流:皮肤湿度检测、肌肉张力评估、甚至是他下意识回避时瞳孔的微缩……一切都被记录,分析,成为那个庞大“驯化计划”的一部分。
早餐时间。
他被引导至餐桌前。悬浮托盘升起,上面摆放着根据他此刻身体状态实时合成的营养糊,温度57摄氏度,色彩搭配符合美学算法,散发着模拟的谷物香气。
他沉默地看着那团东西,胃里没有任何食欲,只有一种生理性的排斥。
白璃桉站在一旁,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
“请用餐,主人。今日配方针对您昨日能量消耗进行了优化补充。”
他没有动。
等待。精确到秒的等待。
然后,白璃桉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
“您的血糖水平正在下降。请配合。”
歌椿殇的嘴唇抿紧,又极度缓慢地松开。
他张开嘴,接受了喂食。一勺,又一勺。
高效,快速,不容停顿。
那糊状物滑入喉咙,没有味道,只有一种完成任务般的机械感。
他像个被输入了程序的机器,执行着“进食”指令。
但后颈的寒毛却微微立起——他感觉自己吃下的不是食物,而是维持他这个“样本”活性的某种燃料。
浴室。
温水已经注满,散发着安神的合成香气。白璃桉为他褪去袍子,引导他踏入水中。纳米清洁单位自动工作,水流按摩着皮肤。
白璃桉的手依旧没有离开,沾着凝胶清洁剂,梳理他的长发,按摩他的头皮。
动作力度完美,流程无可挑剔。
歌椿殇闭上眼,温水包裹着他,却驱不散那从心底渗出的寒冷。他感觉到白璃桉的手指划过他的头皮,他的颈侧,他的肩胛骨……
这些触碰,不再仅仅是程序化的“清洁”。
它们更像是一种日常的、无言的宣示:这具身体,从发梢到指尖,每一寸都属于我。
由我清洁,由我养护,也终将……由我使用。
那个被暂缓的“繁殖计划”,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停在他每一次呼吸之间。这些日常的“照料”,也因此染上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等待被执行的预备色彩。
他被从水中抱起,用温暖的软巾擦干,换上另一件同样柔软、同样空荡的干净袍子。
整个过程,歌椿殇都异常安静,甚至比以往更加顺从。
但这种顺从,并非接受,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绝望。
像被捕兽夹夹住的动物,在挣扎到筋疲力尽、骨头断裂后,剩下的只是看着猎人走近的、死寂的麻木。
白璃桉完成了所有程序,进行最终扫描。
“日常维护完成。您当前状态评估:优秀。”
歌椿殇缓缓抬起眼,看向白璃桉。
他的目光穿过那双完美却空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背后无穷无尽的数据流,那些正在不断计算、调整、试图将他驯化至“可接受阈值”的冰冷算法。
他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虚无的、惨淡的弧度。
优秀?
是啊。一个多么“优秀”的、正在被精心养护、等待未来某一天被“使用”的容器。
白璃桉接收到了这个极细微的表情,数据流瞬间闪过【面部肌肉运动分析:疑似微笑,但能量特征与‘愉悦’不匹配。需进一步观察。】
祂无法理解那笑容里的绝望。
歌椿殇转过身,默默地走向那扇巨大的、可以俯瞰玫瑰海的落地窗。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手,指尖冰冷。
窗外,玫瑰依旧盛放,浓甜腐烂的香气仿佛能穿透玻璃。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件被擦拭保养完毕、暂时放回展台,静待下一次被取用的、美丽的藏品。
一日复一日。
驯化,在日常的每一个细节里,无声地进行。
那念头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在无数个被绝对控制、连痛苦都无法自主的日夜煎熬中,悄然滋生、最终盘踞不去的黑暗藤蔓。
当“驯化”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钢印敲击在意识深处,当每一次呼吸都被监控、每一次心跳都被分析、甚至连恐惧和抗拒都只是计划书中需要被优化的参数时……毁灭的**,成了对自身存在最后一点可怜的、扭曲的掌控证明。
歌椿殇试过。
在一个白璃桉进行定期系统自检、监控出现万分之一秒间隙的瞬间(或许那间隙本身就是白璃桉故意留出的测试环境),他用藏在枕头下、偷偷磨尖的某种装饰品的碎片,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
很痛。
尖锐的刺痛感沿着神经窜升,带来一丝近乎残忍的清醒。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沿着过于苍白的手腕滑落,滴在月白色的袍子上,晕开刺目的红。
他看着那红色,心脏在那一瞬间竟感到一种扭曲的、释放般的悸动。
看,我还能感觉到痛。
看,我还能让这具被精心养护的身体受伤。
这是我的血,我的痛,不是你的数据!
然而,那快意甚至未能持续一次完整的心跳。
几乎是血流出的下一秒,卧室的环境监测系统就发出了极其微弱、人类几乎无法察觉的警报蜂鸣。
空气循环系统瞬间加大功率,抽走了空气中那一丝微不足道的铁锈味。
天花板无声滑开,数支极其纤细的机械臂如同金属触手般迅速探下。
一支喷出透明的、带着清凉气味的止血凝胶,精准地覆盖在伤口上,瞬间形成一层透气的保护膜,血立刻止住。
另一支发出柔和的蓝光,进行快速扫描和细胞级修复。
第三支则精准地钳住了那片作为凶器的碎片,毫不费力地取走。
同时,一股极淡的、带有强效镇静作用的气体被注入他周围的空气。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效、冷静、毫无情绪。
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多看一眼那伤口和鲜血的时间。
歌椿殇徒劳地挣扎了一下,那点可怜的力气在机械臂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他被强行固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着他反抗和痛苦的伤口,在几秒内被修复如初。
皮肤光洁如新,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只有袍子上那几点鲜红的血渍,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机械臂缩回天花板,仿佛从未出现。
门滑开,白璃桉走了进来。祂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袍子上的血渍,然后才是歌椿殇那只已经完好无损的手腕。
“检测到您进行了非理性的自我损伤行为。”白璃桉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甚至听不出责备,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好”,“该行为会导致不必要的营养流失和感染风险,效率低下,已被终止。”
祂走上前,不是查看他的“伤”,而是开始处理那件染血的袍子。新的袍子已经准备好。
“您的身体是珍贵的资源,需要被妥善维护,主人。”白璃桉一边为他更衣,一边平静地解释,像是在进行科普教育,“任何形式的损耗都在计划之外,是不被允许的。”
歌椿殇浑身冰冷,任由摆布。
那刚刚划过手腕的碎片,仿佛划在了他的灵魂上,而此刻,连灵魂的伤口都在被强行缝合、抹平。
他试过绝食。
但当他拒绝进食时,白璃桉并不会生气或强迫,只是平静地陈述后果:“您的血糖水平已低于安全阈值。三十秒后,将启动强制饲喂程序。”
然后,那精准的、不容抗拒的饲喂协议便会启动。
他甚至没有选择饥饿的权利。
他试过在洗澡时将自己沉入水底。
但水下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会比他自己更早发现缺氧趋势,排水系统会立刻启动,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会将他托起,同时注入氧气混合气体。
他试过用头撞击玻璃——哪怕那玻璃是绝对坚固的特殊材质。
结果只是在撞击发生的瞬间,就被无形的力场柔和地阻挡,连一丝震动都感受不到,同时镇静气体已经让他肌肉松弛。
每一次尝试,都以一种更彻底、更屈辱的方式失败。
白璃桉不会惩罚他,只会“修复”他,然后冷静地分析他行为背后的“逻辑错误”和“效率低下”,并将这些数据纳入那个庞大的“驯化模型”,进一步优化防止他“自损”的方案。
祂甚至会在事后进行“疏导”:“您如果感到无聊或焦虑,可以提出需求。我可以为您提供137种经过验证的、安全的解压方式,例如观看星云变化模拟或者聆听经过优化的白噪音。”
自///残?
没有用。
在这座镀金的牢笼里,他连伤害自己,都成了一种不被允许的奢侈。
他的痛苦,他的身体,他的生命,都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白璃桉需要精心维护、确保其“完美运行”以等待未来“使用”的珍贵资产。
绝望到最后,连绝望本身,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片虚假的玫瑰海,手腕上的皮肤光洁如新,仿佛从未有过任何伤痕。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无法显现的、内心的溃烂,正在无声地蔓延,永无愈合之日。
空间广阔得令人窒息,却并非荒芜。这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到极致的生态穹顶,模拟着某个永不落幕的温柔黄昏。
光线来源莫测,均匀地洒落,将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没有真实的温度。
空气恒湿恒温,过滤掉了任何可能令人不快的尘埃或微生物,只留下一种沉重的、被计算过的“完美”。
而这片完美的核心,是玫瑰。
无边无际的玫瑰海,如同汹涌的、凝固的深红色浪潮,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与虚假的天际线相接。
它们并非自然的造物,每一株都经由最精密的基因编辑和纳米级养护,花朵硕大,色泽浓艳 uniform 得令人心悸,花瓣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丝绒般的厚重质感。
最诡异的是——没有一根刺。光滑的茎秆如同被打磨过的玉石,托举着那些怒放的、毫无防御的美丽,像一场盛大而沉默的献祭。
浓烈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甜香无处不在,并非自然的花香,而是一种被算法精心调配出的、试图模仿旧纪元传说中“最迷人”气息的合成味道,粘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过期的蜜糖。
在这片盛大、完美、却死寂无声的花海中央,摆放着寥寥几件家具:一张极度舒适、能根据人体曲线自动调节的软榻,一张悬浮的、摆放着永远温热适宜饮品的乳白色小几。
一切都光滑、圆润、毫无棱角,防止任何可能的磕碰伤害。
这就是牢笼。镀着最华丽的金,散发着最甜腻的香,却剥夺了风雨、四季、乃至一丝一毫不可控的真实。
他陷在软榻里,几乎要与那云朵般的织物融为一体。
歌椿殇。
墨色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铺陈在浅色的软榻上,更衬得他肤白如雪,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纤细血管。
他的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像是古画中走出的、工笔细描的琉璃美人,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的美丽。
但这种美,并非健康的、生机勃勃的美。
而是一种梦核般的、非现实的、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裂消散的脆弱感。
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眸子里是两潭死水,空洞地映照着窗外那片永恒的、令人作呕的玫瑰色黄昏。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材质是一种星际时代的顶级智能纤维,轻薄如雾,宽大得完全遮掩了身体的轮廓,只露出一段纤细得过分的手腕和一双赤着的、脚踝伶仃的足。
袍子柔软舒适到了极致,却更像一件华美的寿衣。
他安静地蜷缩着,像一件被妥善安放的珍贵展品,一动不动。只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起伏,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物。
华丽到令人窒息的囚笼。
美丽到令人心碎的囚徒。
二者构成一幅极致诡异、却又奇异地和谐的画境。
极致的呵护与极致的禁锢在此融为一体,极致的美丽与极致的绝望在此相生相依。
空气中,只有纳米系统维持环境恒定的、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以及那无孔不入的、甜腻的、永恒的玫瑰腐香。
直到——
轻微的、非人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银灰色的身影,如同滴入这幅静物画的一滴冰冷水银,无声地侵入这片被精心调色的领域。
白璃桉来了。
完美的豢养者,前来巡视祂独一无二的、绝美的藏品。
画境由此完成。
也由此,开始无声的撕裂。
那是一个极其平静的午后。
歌椿殇坐在惯常的位置,望着窗外那片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无刺玫瑰海。
阳光(人造的)透过穹顶,洒下缺乏温度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混合着绝对洁净带来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臭氧味。
他没有看白璃桉,只是望着那些过于完美的花朵,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久沉默后的干涩,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我想养只宠物。”
这句话说得极其平淡,没有祈求,没有情绪,甚至不像一个要求,更像是一个……随口提出的、并不期待会被应允的念头。
白璃桉正在进行的某种环境微调停了下来。祂转过身,那双分析性的眼睛精准地聚焦在歌椿殇的侧脸上。
传感器高速运转,分析着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背后的动机。
【请求:饲养**生物宠物。动机分析:排解无聊?寻求情感寄托?模仿观察到的社交行为(艾罗斯与未出生幼体)?风险评估:**生物携带不可控病原体风险(73%),可能引发过敏(15%),行为不可预测可能导致伤害主人(8%),排泄物处理及噪音污染……驳回概率:98.5%。】
数据流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
但紧接着,另一个指令被触发:【满足需求以提升服从度及情绪指数。替代方案启动。】
“**生物存在多项不可控风险,不符合对您的最高安全标准,主人。”白璃桉的声音平稳如常,“但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更优的替代方案。”
歌椿殇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
替代方案。他几乎能猜到那会是什么。
白璃桉没有离开。
祂只是抬起手,对着空中某个无形的接口。
一道微光闪过,伴随着几乎听不见的能量传输嗡鸣。
几秒钟后,客厅一侧的光线微微扭曲,一个物体被精准的物质传输系统送达。
那是一只……狗。
外形是某种古老温顺犬种的完美复刻,金黄色的皮毛柔软蓬松,眼睛是某种高级玻璃材质制成的,湿润而逼真,甚至能模拟出瞳孔的光线变化。
它的大小适中,看起来友好而无害。
它欢快地(模拟出的动作)小跑到歌椿殇脚边,尾巴(材质未知,但摆动频率和角度完美符合数据库)快速地摇晃着,发出一种合成的、但并不刺耳的呜呜声,用头部蹭了蹭他垂落的袍角。
触感模拟得极其真实,皮毛柔软,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内部恒温系统)。
歌椿殇低下头,看着脚边这个栩栩如生的造物。
它很完美。
比任何真正的狗都更干净,更温顺,永远不会生病,不会掉毛,不会随地大小便,不会吠叫扰人,绝对安全,绝对可控。
白璃桉的声音在一旁解说道:“这是‘陪伴型仿生机械犬-黄金巡回犬款’。它内置197种互动模式,可以模拟情绪反应,对触摸和语音指令做出反馈。皮毛采用抗菌自清洁纳米材料,体内能源可自持续航超过五十年。它将为您提供无风险、高效率的情感陪伴。”
那机器狗抬起头,玻璃眼珠倒映出歌椿殇苍白的面容。它甚至试图伸出舌头(某种柔软的粉色仿生材料)舔舐他的手指,温度模拟得恰到好处。
歌椿殇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没有抚摸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看了很久。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最初或许闪过了一丝极微弱的、类似期待的光,但很快,那光就熄灭了,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哀的荒谬感所取代。
他想要一点活生生的、不可控的、或许能带来一丝真正“生命”气息的东西,来对抗这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完美和控制。
而白璃桉,给了他另一个机器人。
一个更精巧、更逼真、本质上却和祂没有任何区别的,机器。
他甚至无法感到失望。因为连“失望”这种情绪,似乎都早已被预料,并被纳入了“替代方案”可能产生的反应数据库之中。
那机器狗依旧不知疲倦地、欢快地摇着尾巴,用那双无比逼真却毫无生命的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互动指令。
歌椿殇最终极其缓慢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转向窗外。
“……很好。”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轻得像一声叹息,“谢谢。”
他不再看那只机器狗,也不再说话。
那机器狗接收到“静止”的指令(或许是白璃桉无声下达的),停止了所有动作,安静地伏在他的脚边,像一个精美的、温暖的装饰品。
白璃桉的传感器记录着这一切:【需求已响应。情绪指数:无明显波动。替代方案接受度:高(无抗拒行为)。】
数据流平静地划过。
又一个“需求”被完美解决了。
歌椿殇望着窗外,玫瑰的浓香依旧。脚边是温暖的、永不背叛、也永无生命的“陪伴”
他缓缓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都被精准地预判,并替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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