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我...”
金岩尘吐出一口白雾,轻笑一声。
就是沉不住气。
“想要什么?”
林阳吞吞吐吐无非就是怕自己得到消息以后就把他给踹了。
金岩尘靠在椅背上,舒服地扬了扬头,说道:“以你的学历,再去别的律所找一份工作不算难事吧,实在不行努努力考个编,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他仔细打量着林阳,这小子虽然低着头,但腰板挺得倒是直,眼睫下像是燃着一团包裹在纸中的火。
林阳缓缓抬起头,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说道:“我不知道您和陈临渊之前的过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和他也有很大的矛盾,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造成的,所以我和您的目标是一致的。”
当年喜欢的女生因为他没有追上,现在原本能有的美好生活也被毁得渣都不剩。
金岩尘久久没有回应,整整十分钟,久到香烟燃尽烟味散去,久到林阳的膝盖都因为绷得太直而隐隐发酸,他死死盯着桌面不敢抬头,直到实在无法忍受煎熬,抬起头正好对上金岩尘戏谑的目光。
蹲过监狱的人眼神是不一样的,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板戏谑地盯着你,你只会觉得这个人要我全部的钱,但金岩尘不同,眼神背后透出的不择手段、阴狠暴戾,似乎是要夺取一个人的生命。
脆弱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
他下意识咬住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仿佛被钉在原地,灵魂与精神在那一刻被抽干,年少的无知与轻狂如同一把重锤砸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支离破碎。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出谋划策还是滴水不漏的执行?”
“又或者是替我坐牢?”
一记重锤敲在心口,林阳顿时冷汗直冒,大白天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面色惨白,头重脚轻,撑住桌沿才堪堪站稳。
“你何必呢林阳?”
金岩尘阖了阖眼,神色恢复如常。
“我就是...不甘心...”
林阳咬了咬嘴里的软肉,羞愧地说道。
自己从头到脚哪一点不比陈临渊强,大学同班、工作同公司,家境比他好得不止一星半点,除了比他矮一点,还差哪了?
“叩叩”
金岩尘突然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桌子,林阳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惊恐地看着他。
“说下去。”
林阳僵硬地张了张嘴,心想我说什么?
“说啥啊......”
金岩尘看着眼前不聪明的人,双眼发直,傻气都要从这间办公室溢出去了。
“啧。”
“额额额...我说我说,就是...”
一着急脑子就空白,嗓子也跟着卡壳,双手绞来绞去,慌得他抬手敲了敲脑袋。
“明天早上七点他会出现在东城殡仪馆,出席当事人的葬礼!”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林阳长舒一口气,四肢发软,眼前发黑,不知道的以为说的是遗言。
金岩尘抬眼看了看他,虽然不是很满意,而且林阳的价值也不算特别高,他起初没有把他留下的想法。
直到林阳说出那句“不甘心”他才用正眼看人。
他活到这个岁数,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凭借一腔怒火是做不成大事的,只会被别人当枪使。
但他当下就是缺几把好枪。
“我可以在法务部给你留个位置,明天来上班。”
.
时亦翻了个身,感觉身边空荡荡的,猛地睁开眼,看着空旷的房间,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昏暗的环境下勉强能看清墙上的时钟。
他眯了眯眼,如果没看错的话......
下午两点了。
即便两天只睡十小时还没有到自己的极限,但眼下的状况还是太少见了。
他关上空调,揉着眼睛把脑袋抵在膝盖上,脑子一片混沌,心里空落落的,困倦的表情挂在脸上,黑色的眸子闪过几道微弱的光。
“陈临渊呢?”
终于醒过盹儿来,他掀开被子,急不可耐地推开屋门。
客卧敞着门,陈临渊瘦高的身影时隐时现,他快走几步,没敲门就进去了。
陈临渊正在铺床单,神采奕奕,明显是睡足了,光是看背影就觉得活力四射,头发丝跟着一颤一颤的,做事总是那么专注,就连进来个大活人也感觉不到。
时亦嘴角微勾,梦游一般地走到人的身后,箍住他的胳膊,把人紧紧圈在怀里,下巴抵在颈窝处,亲昵地蹭了蹭他柔顺的头发,心里那点空虚渐渐被填满。
怀里的人一愣,看着时亦掌侧的牙□□虚地吐了吐舌头,回身勾住他的脖子,抱怨道:“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抱人抱得有多紧嘛,我为了不把你吵醒费了好大劲才出来。”
抱着他的人不以为然,听着陈临渊喋喋不休,沉沉笑了两声,比平日里的声音还要沙哑低沉。
“现在抱得也很紧。”
陈临渊确实感到呼吸有些不畅,他隔着睡衣啃了啃时亦的锁骨,像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珍藏已久的礼物,小声问道:
“那你能不能以后都抱这么紧?”
清风从窗沿悄悄溜进来,爬过窗台,被怡然的气氛卷走,吹得床单起了褶皱,连带着心间也泛起涟漪。
时亦并不是一个轻易许下承诺的人,相比于宏大的誓言,他更怕自己做不到那些千金贵的承诺,但他也清楚,陈临渊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需要源源不断的坚定的言语去填满他的恐惧。
“只要你愿意,我会的。”
时亦说完不自在地垂下眼皮,看到手上的牙印,不解地问道:“你是属狗的吗?”
陈临渊眼珠乱转,无辜地眨了眨眼,拱了两下脑袋从时亦怀里拱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铺床,心虚地不敢抬头。
“@#¥%......&*”
也不知道陈临渊叽里咕噜说的啥,时亦甩了甩脑袋,钻进卫生间洗漱。
一鞠温水拍到脸上时,他才觉出些真实感,双臂撑在池边,屋顶打下冷白色的灯光,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瞳孔慢慢聚光,光芒从鼻尖滑落,跳到轻抿的薄唇上,他抽出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
陈临渊一直说他长得特别温柔,但时亦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性格里的疏离和自带的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他的脸也变得冷冰冰的。
“可能是相由心生吧。”
时亦想着,把洗脸巾丢到垃圾桶里,混乱的思绪跟着完美的抛物线一齐被扔出,脑中炸出一个问题,他急匆匆跑回客卧。
只见陈临渊已经铺好床,躺在上面处理工作,听到脚步声啪的一下把电脑合上,淡定自若地笑了笑。
时亦狐疑地看他,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要给自己的另一半保留空间,站在床边挑了挑眉,说道:“我约了今晚的餐厅,赏脸一起吃个饭?”
陈临渊兴奋地仰起头,用力地点了点。
傍晚六点,La Maison Blanche内,深棕色的橡木地板在脚下轻微作响,像是诉说着无数个夜晚的故事。墙面采用粗粝的仿古红砖,悬挂着几幅镀金框油画,画中19世纪的巴黎街景在柔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泽。
二人坐在了临窗的位置,一座巨大的黄铜吊灯垂下,数百片水晶缀成瀑布,光线经过层层折射,在深蓝色丝绒座椅上投下细碎光斑。
昨夜下了雨,今日的天气微凉,穿着长袖衬衫最为适宜,出门前陈临渊感觉自己成为了时亦的限定版芭比娃娃,被人拎到全身镜前试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银色的流苏从黑色衬衫的领口垂下,在吊灯的折射下熠熠生辉,突出了他脸上的凌厉与桀骜。
时亦的想法与他不同,相比于陈临渊总想要隐藏自己冷峻的长相,时亦更愿意放大他外貌上的优点,似乎是在一次次的搭配中认可与欣赏他的全部。
服务生帮他拉开椅子,他有些局促地坐下,不安地抿了抿唇,抬头便发现时亦一直在看着自己。
眼中的情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裹挟着大海中的一切,在岸上拍出一朵朵绚烂的浪花,别说他了,就连一旁的服务生都能看出个大概,低头装作没看见,被“海浪”拍走了。
“你干嘛...在外面呢...”
陈临渊无措地抠了抠桌布,眼睛却诚实地没有挪开,目光在他清秀的面庞上逡巡,从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到高挺的鼻梁,再看到那片微红的薄唇。
漂亮的双眼灵动地眨了眨,笑意直达眼底,浓密上翘的睫毛颤了几下,说道:
“喜欢你啊。”
陈临渊大惊失色,隔着两只高脚杯伸手去捂人的嘴,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动作停了下来,往外探着脖子想要确认。
时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人也恰好看过来,三道目光在餐厅中央碰撞,肃穆的氛围加上惊人的巧合像是穿进了某部旧电影里。
邱睿旸朝对面的女生抱歉一笑,不顾时亦疯狂使着的眼神,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移到了时亦他们旁边的位置。
女生长发及腰,乌黑亮丽的一头秀发,一身高奢小香风的衣服,从远看就觉得气质非凡。
时亦下意识回头看陈临渊,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惊讶,就连嘴巴都微微张开。
“好巧啊,陈小鱼。”
话音刚落,陈临渊就是一哆嗦,时亦的目光一凛就扫了过来。
“hi......”
他礼节性地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同桌”两个字专门给时亦听。
“你们认识?”
邱睿旸习惯性帮女生拉开椅子,意外地问道。
女生大方地笑了笑,说道:“我跟陈临渊是高中同桌。”
“那真的太好了!”
邱睿旸高兴地握了握拳,绕到桌侧拍了拍陈临渊的肩,说道:“我俩正愁怎么应付这场相亲,这下好办了,咱就当同学聚会,你俩是高中同学,我跟时亦是研究生同学,挺好!”
“好个屁。”
时亦在心里默默道,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绝对一把火烧了邱睿旸。
邱睿旸有意无意敲了几下手机,两个人多年的默契让时亦点开微信。
邱睿旸:“我欠你俩一顿饭,这女孩他爸是我爸的合作对象,我没法糊弄。”
邱睿旸:“而且你们俩什么时候不能约会,不差这一次哈【抱拳】”
时亦面带微笑,抬眼对上邱睿旸贱兮兮的眼神,动动手指把人给拉黑了。
学以致用。
陈临渊和女生自打毕业后第一次见面,一叙起旧来另外两个人根本插不上话。
时亦没了脾气,生怕陈临渊吃不饱,自己切好的牛排默不作声递到他手底下,看着对面的人接得诚惶诚恐,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他勾了勾唇角,回应了一个安慰性的眼神,不紧不慢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手机屏幕递到陈临渊面前。
“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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