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魔界十二重。
第三重。
烟云宫的宫主是戚家。戚家作为从几百年前就跟着天魔干的左膀右臂,在魔界十二重谋到了非常不错的位置。
所谓魔界十二重,相当于魔界版名门排行榜,排名越靠前实力越强,反之亦然。天道有四大门十大阁,魔道就有魔界十二重和鬼门。
魔界十二重,重重不重样。
第一重是天魔,千魔之君,万魔之主。天魔乃魔道之帝,魔界之尊,天魔帝君住在地狱城不夜宫,不常出门,如今这位新帝君十分年轻,只有十几岁,正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年纪,听闻他最近心血来潮想找回儿时白月光,干脆直接颁布了法令,禁止魔界打打杀杀。
此法令一出,众魔沉默了。
他们的帝君,好像在某种程度上有点离经叛道。
第二重是心魔,天魔的弟弟,比天魔残暴多了,不善普攻,专攻人心,凡是被心魔操控唤起心中歹念的人无一不意识混乱,渐渐为他所用,沦为专属的傀儡。而不甘堕落的豪杰义士大多会自我了结,闻者胆颤,近者骨寒。目前无人从他手下幸存,因此就有了传闻——只要被他盯上就离死期不远了。
第三重是烟魔,有最温柔的魔族之美称,要问哪里美,死的美。烟魔杀人不同于前两重带来的感官与□□上的痛苦,她们常借助各种眼花缭乱的香氛达到麻痹神经和灵脉的效果,即将死去的人会感到仿佛置身极乐之地。烟魔一族只收幼小的女弟子,因为成为她们族的魔必须从小接受香氛的熏陶,习惯香氛,让香氛认主,熟练运用香氛,只有这样长大后才不会被其反噬。除此之外,烟魔还有一条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定,那便是只收美貌惊为天人的女弟子。正是这条规定,导致烟魔一族香火一直稀少,也引得许多好色之徒心甘情愿死在亡命美人魔手里。
偌大的烟云宫每个角落都烧着淡雅怡神的香氛,这香气不会太浓郁,也不会腻,恰好适中,每位上门的客人闻之皆心情大好。
实则都是小巧思罢了。
戚语帘当家的时候烟云宫还没有燃烧这种特定的香氛。和其他重首领会面的前一天,一位手下送了她安心养神的香囊,她将囊包放在鼻前,香气确实不错。
戚语帘天生拥有粉发粉瞳,肤白貌美大长腿,眉心一点美人痣,生了一双沾染凌人锐气的深情眼,是上一代宫主的独女,天选的烟魔宫主继承人。一袭长长的粉发披在身后,一双长腿在金丝印花旗袍下若隐若现,神色冷淡,性格好强,头脑聪明,精湛制香之道。
戚语帘站在长长的走廊起点,起点是一座巨型美人魔喷泉,她背靠喷泉,面朝长廊,若有所思,灯光昏暗的长廊尽头第一间便是会议室。这条长廊是通往会议室的必经之路。
世上所有香气都要为我所用。
聪慧的美人魔唇角一钩,计上心头。
戚语帘派人特制了一批香氛,里面加入了少量让人头脑放松,心情美好的秘方。如此一来,每每有贵客登门时穿过长廊,愉悦的心情让会谈成功率提高了整整百分之二十。
戚语帘首次以宫主身份出现在正式场合时,便获取了巨大成功。
此外,若是遇见豪爽的客人,他们在临走前还会有购买正殿香氛的意图。
这时的魔情事故体现在购入必打折,宣传必送赠品,回头客必推荐办卡。当然啦,加了神秘秘方的香氛是绝对不会卖给他们的……
这个戚语帘简直是天才来的!
午后阳光灿烂,这季节的新货刚一上市,便被公子哥些一扫而光。别提此刻心情有多美了,她从香薰库房哼着小曲回寝殿,正欲浅浅小憩时,脚步陡然一顿。
戚语帘眸色一暗,提起纤纤玉指在空中潦草划了个符,当即召唤出千里传音阵。
果然是他。
来者不善。
千里外传来那头温文儒雅的男声。
“少宫主,愿意与在下阁门做个交易么?”
戚语帘冷笑一声,“哦?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对方彬彬有礼。
戚语帘:“……”
何必自取其辱呢。
“我需要你和心魔合作,凭借你出色的制香能力将心魔之术与香氛完美融合。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事成之后你们一年的香氛我全包了。”
戚语帘抿紧下唇,她不喜欢这种听命于人的感觉,但此刻她没别的回答:“是。”
有钱了不起啊。
对面安静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们那儿灵魂当铺还开着么?”
灵魂当铺是仅存在于魔界的东西。
顾名思义,可以凭借出卖灵魂换物。物不局限于具体的事物,也包括抽象的事物。魔界坚信一只魔的罪孽有多重,灵魂就有多轻。灵魂越轻的,能换的物品越珍贵,反之亦然。
当然,灵魂当铺从来没有规定只能换自己的灵魂。
“除鬼节外当铺全年无休。”
“唔。”
听着是个好买卖。
有点想投资。
戚语帘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无情拒绝:“别想多了,天魔立下过规矩,当铺只能由魔族经营。”
“哦,好吧,就这样。”
话音刚落,千里传音阵熄了。
这算什么!!!!
她是谁!魔界第三重烟云宫宫主戚语帘!
就这么被一个外族人呼来唤去的,毫无尊严可言!!!
戚语帘一掌划散千里传音阵,气不打一处来,一想到要对那个虚伪傲慢的伪君子唯命是从卑躬屈膝就头晕眼花浑身泛恶心。
可是,谁让那个人天魔对他都忌惮三分……
虽然她至今都不知其中缘由,但直觉告诉她最好别知道。
戚语帘气得抓起腰间悬挂的香囊凑近闻了闻,好香。冷静,好香。冷静。
乾灵宗炸开锅的那天,宋清寒在琉璃宫。
琉璃宫坐落于木灵宗中下游,是木灵宗门下一支旁系,宫殿规模不大,依山傍水,四周景色如画,四季如春,鲜有人拜访。
琉璃宫宫主暮辞烟是位紫毛大美人。她平日里热衷于涂着烈焰红唇,那双明媚动人的紫眸总是眯起,像蝴蝶一样伺机而动,眼底盛进几分不屑的神情,细眉微皱,右眼有泪痣,右耳经常挂着各种奢华昂贵的珠宝,左耳鬓边停着一只蓝紫渐变闪灵蝶,是她的本体。
她的额前刘海微卷,右边分的刘海更多,遮住了一点视线。
她喜欢披发,留长长两缕耳鬓发丝在前,由于发量太多,头顶后面还会再梳一个马尾。
说实话,前几日信使收到宋清寒的密信时,暮辞烟吞了吞口水。
自从她继承宫主之位后,平日里琉璃宫和乾灵宗并无往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密切关注着乾灵宗,但派遣的都是些体型娇小且训练有素的蝴蝶,难道被宋清寒发现了?这才善意写信警告?
论暗中监视一事,她绝无恶意,单纯好奇隔壁昔日两位天之骄子的剧情走向,具备了吃瓜群众应有的素养,闲暇之余给自己找点乐子,但要是玩过了头,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然而信中宋清寒对监视一事只字未提,好似他不知情一样。
暮辞烟是个明白人,看了信后将其丢进圣火里,白纸在烈火吞噬中逐渐化为灰烬。目睹这一幕的暮泽屿看傻了,脑子没转过来,脱口而出:“这这这……怎么扔了?万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怎么办?”
暮泽屿所说的派上用场,是指仙门百家间来往留下的书信,必要时可以作为证据拿出来向大家证明。
“先生授课的时候你是睡了还是逃了?我族圣火都不知道?”暮辞烟脸色不太好,大步朝琉璃宫密室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
“圣火?”
“被此火烧毁的一切能恢复如初的那个圣火?好像叫永不熄灭的圣火宝盆,对吧?我记得那玩意儿不是火灵宗的珍品宝器吗,什么时候成我们的了?”
“上个月你二姨抢过来了。”
“……”
“怎么了,上上个月他们也抢了我们的传世珍宝幽灵蝶之泪。”
哦,原来是礼尚往来。
好朴素的宗门互抢。
琉璃宫的密室建在地下三层,只有宫主的直系家眷才有权进入。如今这座宫殿虽然宏大,直系家眷却只住着暮氏姐弟二人。也就是说,他们是唯一的掌权人。
进去的时候,暮泽屿正欲抬脚,被暮辞烟拦了下来。
她说:“我突然特别想吃南岸的薛记蜜饯,你去给我买点。”
暮泽屿:“现在?”
暮辞烟:“对。”
暮泽屿:“……”
姐姐,不想让我进就直说,为什么要理所当然的忽略琉璃宫其他手下让我跑腿。
事实证明,该跑的腿,还是得跑。
这个事实是血脉压制。
估计这是每一对姐弟都经历过的事。
宋清寒正式登门时暮辞烟也支走了暮泽屿,用意不言而喻。
琉璃宫有特属的暗金浪花溟蝶,这种溟蝶可以闻见生命腐朽的气息,无论哪种病状,一闻便知。本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它只知病因,没有医治的能力。
宋清寒所来为此。
不知为何,他乖乖的站在捕灵台上等溟蝶来闻自己,上千只溟蝶却装作视而不见,动都懒得动一下。
暮辞烟奇了怪了:“孩儿们,都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了。”
依旧不为所动。
暮辞烟是个行动派,废话不多说,用灵力随机抓了一只幸运蝶出列。
那只幼蝶眼见向族蝶求救无果,生无可恋地绕着宋清寒飞了好几圈,最终不堪忍受重重摔落在地。
暮辞烟低头扫了两眼,若有所思,随后抓了几只年长的溟蝶出列。
宋清寒的目光还停在躺地上的幼蝶身上。
“不用管它,它在装死。”
宋清寒:“……”
试图逃过一劫的幼蝶:“……”
年长的溟蝶嗅觉十分灵敏,远远隔着保持社交礼仪的距离便闻见来人的气息。
它扑腾着翅膀落在暮辞烟肩上耳语。
暮辞烟面色不惊,稍作斟酌,平静问他:“你可知自己有心魔?”
“只是猜测。”
他这段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胸口每逢深夜总是隐隐作痛,细密的疼如针扎,头晕难受,全身乏力,还会在白天出现幻觉,练功时反应明显迟钝,就连师弟跟他过招时他都差点接不住,可乾灵宗的药修修为有限,看不出来是哪出了问题。
“师兄,我们去竹沥坊看看吧。再练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乾灵宗直系弟子林桉将长剑收入鞘中,忧心忡忡。
“无妨。近日宗主尚未出关,我不放心乾灵宗,不便远行。”
竹沥坊离乾灵宗有个十天半月的路程。
原本可以用千里传送符瞬间赶到,由于竹沥坊对来人有严格管控,须提前半月将人员身份信息交由坊中,否则即便来了也不接客。宋清寒的身体自然是越早诊断越好。
林桉思忖片刻,说:“奇闻录记载道琉璃宫有一蝴蝶,嗅觉灵敏,可辨病因,位置距离乾灵宗也近,不妨求助于琉璃宫?”
“听闻琉璃宫宫主暮辞烟人还不错,曾救助过不少外门弟子,私以为可以一试。”
其他师弟们跟着附和。
“是啊,大师兄,你赶紧去吧,宗门有我们在,尽管放心。”
“早日查明病因也是个好事,对症下药,早日恢复。如今乾灵宗……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就是啊!”
乾灵宗地广人稀,如今已失去一名大将,要是连他都倒下,若是突发情况以他们这群人的实力撑几天可以,但真不一定能绞杀来敌。
宋清寒想此言在理,于是立刻动身。
结果意料之中。
心魔缠身,病入膏肓。
越是这种时候,宋清寒越是理智,理智到常人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他言简意赅:“我还剩多久时间?”
我还有多久会死。
“很快,”暮辞烟严肃了神情,缓缓吐出一句话,“不出三个月,你就会死。”
此言既出,一片死寂。
她指尖微动,用灵力把躺在鱼尾灰地砖上的幼蝶送了回去。
宋清寒不为所动,似乎对自己死期将至的事情毫不在意,仍有心思好奇问道:“它可否看出,我生心魔有多长时日?”
暗金浪花溟蝶不动了。
“看不出。”暮辞烟皱眉。
按理说不应该啊。暗金浪花溟蝶在具备探知病因的能力外,同时可以知晓生病时长。为何它查不出宋清寒病了多久?
诡异的反常。
一股寒意从暮辞烟心底升起,她有预感,事情全貌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今日之事,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当然,监视乾灵宗的行动也就此终止。要是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这时,琉璃宫的青鸟飞回。
带来了某个人飞升的消息。
大殿内,二人对站,灯色晦暗,千蝶绕墙停了一圈,暗金交错,形成一片耀目的金色浪潮。它们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与宫外沸腾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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