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行礼很少,江盛锦很快就收拾完了。
然后她就招呼孟安宁:“宁儿,咱们走。”
孟安宁这个小姑娘原就乖巧,刚刚还热心为她说话,江盛锦心里是很感念这个情的。自然她待孟安宁就刚先前亲热了不少。
而对于孟元雄,她是不屑于跟这种‘陈世美’说话。至于孟临淮,则是因为她不喜欢跟太聪明的人说话。
要是这个人聪明,但是个好人也就罢了,但按照书中对孟临淮的描述,显然他就是个太聪明,但却又冷漠心狠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下场肯定会很凄惨。而显然在来冀州的这一路上原身已经得罪过他了......
所以她还是离远点儿比较好。
对于江盛锦的忽视,孟临淮没有说话,只是背上自己少的可怜的行装,沉默的站在她身后。
江盛锦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少年身姿虽单薄,但脊背却挺直绷紧如弓弦。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现如今身处低位,但他身上那股一看就能干翻所有人的气势,原身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得罪他啊。也不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相比较孟临淮的沉默,孟元雄显然就要聒噪得多。
没办法,他太着急了。
“你要到哪里去?”他就如同是一头发怒的公牛般,站在江盛锦身前不停的咆哮着,“你都已经收了我的银子和东西了,难道你想反悔?”
江盛锦笑了笑。
原身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孟元雄对原身做的事更差劲。她觉得她借此讹了孟元雄一点银子和东西,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你急什么?”
笑过之后江盛锦就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没带和离书,我去找个有纸笔的地方好写一封么。”
孟元雄以为她要带他去的是写书信的摊上叫人写,却没想到江盛锦带她去的竟然是个小饭馆。
且在桌旁坐下之后,江盛锦就立刻叫了跑堂的小二过来。
“小二哥,麻烦给我们上六碗面!”
小二哥看了他们四个人,心想这六碗面要怎么分?难道是两个男的一人吃两碗,这两女的一人吃一碗?
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男人的饭量要大一些么。
就答应了一声,转身要去后厨。
却又被江盛锦叫住了:“你们店里有没有白面馒头?”
冀州府靠近北方,多以面食为主。像白面馒头这样的,简直就是每个饭馆的标配。
“自然有。”
小二忙笑着回答,“请问客官要几个馒头?”
“给我来六十个!”
江盛锦说完这句话之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麻烦给我分成三份装好,谢谢。”
六,六十个馒头?
小二瞠目结舌。这位姑娘,您这是要买回去做什么?您吃得完吗?
但做买卖的人,又有谁会嫌客人要买的东西多呢?所以小二震惊之后,立刻就说道:“好,好,小的这就为您装去。”
小二火速去了后厨准备去了。这边孟元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沉着一张脸不停的追问着:“你不是说要找个地方写和离书?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你都看不出来啊?江盛锦心里贱兮兮的想着,这不是趁着还没分开,能多宰你一点儿是一点儿么?
不过她面上却还是笑着回答:“你急什么?我都饿了好几天了,这不得等我吃饱了才能给你写和离书?”
孟元雄气的。
“你连个大字都不识,你还会拿笔?你也就只配拿扫把,还会写和离书?你这分明就是反悔了!”
江盛锦依然还是笑。
孟元雄着急她不急。多气气他也挺好,就当给原身出点儿气了。
“我是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但二弟这不是会么?”
虽然她心里是有点儿怵孟临淮,但现成的羊毛就在眼前,不薅白不薅。
毕竟要是找个写书信的摊儿,她还得出一笔润笔费,而且这顿饭钱她肯定也讹不到孟元雄。
孟元雄一愣,然后他下意识的就望向孟临淮。
一年没见,孟临淮看着较他离家时越发的削瘦了。他的眉眼间瞧着也越发的冷冽了。
孟元雄不喜欢孟临淮。实际上在孟家,没有一个人喜欢孟临淮。
孟元雄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母亲怀孟临淮的时候受了多少罪。自打知道怀上孟临淮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开始不停的恶心干呕。
母亲吃不下任何东西,吃任何东西她都会立刻吐出来。母亲甚至连喝水都会吐。最厉害的时候,母亲吐出来的东西里面都会带着血丝。
这样的恶心干呕,一直持续到母亲生产的时候,中间一天都没有停过。
就连生产的时候也十分的不顺。母亲足足痛了一日一夜,他站在屋外,听着屋内母亲的惨叫声。一盆一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很快就换成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后来产婆还一脸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跟父亲说完了,孩子是脚朝下下来的,看样子产妇的命要保不住了。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母亲了。最后还是产婆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塞了回去。又将手伸进母亲的那里去,将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调转了个方向,母亲才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但是他永远都忘不了母亲当时凄厉的惨叫声。
自从那时候起,孟元雄就开始恨起孟临淮来。
在他心里,都是孟临淮的错,才让母亲吃了那么多的苦。后来母亲因病去世,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当初怀孟临淮和生孟临淮时受了太多罪的原因。
孟元雄还知道,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不喜欢孟临淮的。
母亲已经有了他这个儿子,孟临淮又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她又怎么会喜欢他?
更何况孟临淮的性子也实在怪异。在孟元雄的印象中,孟临淮的话很少,甚至他都没有看到他笑过。多数时候,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他也不会撒娇,不会说讨好人的话,一天到晚的总是垂着眼沉默。这样的小孩,便是当初没有让母亲受过那么多的罪,父母也是不会喜欢的。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再娶,继母待继子总归是不好的。而且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父亲对他们也一日不如一日,孟元雄就是受不了那些虐待才会半夜离家出走的。
至于说孟安宁这个妹妹,呵,有哪个正常小孩会愿意跟孟临淮这样看着就很阴沉的怪物玩?平常肯定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不过孟元雄却也是知道的,孟临淮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村东头有一座观音庵,庵里闲置的两间屋子充作私塾学堂,里面有一个村里人请来的落第秀才做先生,教本村的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虽然教书先生的馆金是村里出了,但上学的孩子还是要需要另外出贽见礼给先生的,四时八节少不得也要给先生送些礼品。
孟家其实不算穷,在村子里也勉强能算个富户,是可以负担得起两个儿子上学的。但因为父母不喜孟临淮的缘故,所以家里仅仅送了孟元雄一个人去上学。
孟元雄却压根不肯好好学。在学堂里不是睡觉捣乱就是打瓦踢球,要不就是伙同其他学生一块整日逃学,先生烦他烦的不行,压根就不管他。
后来他更是回家闹了一场,说念书累,再不肯去学堂。母亲宠爱他,也就由得他。是以他虽然是上过一年学的人,但到头来却还是大字都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出,就更不要说会写了。
与他相反,孟临淮却是经常会去学堂的后窗子下坐着,隔墙听着先生念书讲课。他那时嗤之以鼻,觉得他坐在学堂里面都学不进去东西,孟临淮坐在学堂外面还能学到东西?
但后来他却发现,孟临淮竟然学会了写字。
父母定然是不会给孟临淮买纸墨笔砚的。他就捡了根树枝,又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盆细沙,整日在沙面上练习写字。孟元雄偷看了一次,就见孟临淮写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那时孟元雄自己读不进书,也就不许孟临淮学会识字写字。就当着孟临淮的面将那根树枝折断了,将那盆沙泼掉了。还一脚将冲过来阻止他的孟临淮给种种的踹翻在地。
到现在孟元雄还记得当时孟临淮看他的眼神,冰冷的如同严霜寒冰造就的利刃,恨不能一片片的将他给活剐了。
自那之后孟元雄就很不喜欢跟孟临淮对视。现在也一样,他不过看了孟临淮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转过了头去。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出其他质疑的话来。想来他心里是很清楚,孟临淮是能写和离书的。
小二这时用朱漆托盘送了两碗面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放在孟元雄和孟临淮面前。江盛锦却开口制止了他,叫他一碗放在孟安宁面前,一碗却放在孟临淮面前。
开玩笑,孟元雄瞧着红光满面的,还吃什么面?他还是留着肚子回蒋家吃他的软饭去吧。
小二虽然不大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听江盛锦的话。毕竟一开始也是这位客人开口点的面条么。而且她还点了六十个大馒头!
那可是六十个大馒头啊,他们饭馆一天才能卖多少馒头?这样的大主顾,他哪敢违逆她的话?
于是等到第三碗第四碗面端过来的时候,小二还是听了江盛锦的话,一碗放在江盛锦面前,一碗放在孟安宁面前。
第五碗和第六碗面却是分别放在孟临淮和江盛锦面前。
于是现在就是江盛锦,孟安宁和孟临淮的面前各有两碗面,孟元雄的面前则是连根毛都没有。
孟安宁看看自己面前的两碗面,又看了看孟元雄面前,想了想,到底还是不安的对着江盛锦小声的问道:“嫂、嫂子,不给大哥一碗面么?不然,我的两碗面分他一碗?”
江盛锦对此的回答是,从筷筒里面抽出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孟安宁。
“不用,你大哥不饿。这两碗面都是你的,你快吃吧。”
都饿了这么多顿了,江盛锦觉得自己现在都能吃下一头牛。想必孟安宁也是如此,所以两碗面算什么?江盛锦觉得她肯定能吃下。
一转头,却又看到孟临淮。也是如同孟安宁刚刚那般,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弹。
不过与孟安宁的不安,还时不时的到处看看不一样,孟临淮却只是沉默的坐着,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沉静如冬日深潭。
江盛锦想了想,到底还是自筷筒里面抽出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同样的递给了孟临淮。
同时她还说道:“你也快吃吧。吃完了我还指着你给我写和离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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