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冷气开得很足,林秋拖着行李箱走出闸口,一眼就看见父亲站在接机区。林清宴穿着惯常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朝她挥了挥手。
“瘦了。”这是父亲的第一句话。
林秋接过咖啡,温度刚好:“巡演餐食太油腻了,我基本靠沙拉过活。”
回家的路上,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手臂上,留下清晰的晒痕分界线——这是连续两个月户外彩排的痕迹。
林清宴瞥了一眼:“哈佛的入学体检表你填了吗?”
“填了。”林秋从包里拿出文件夹,“还有AP课程的免修申请。”
“你确定要提前修大学学分?高三会很忙。”
林秋摇下车窗,让加州的暖风吹进来:“白律师说如果我能在入学前修完娱乐法基础课,暑假就可以去事务所实习。”
林清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迈克尔知道你的计划吗?”
“知道。”林秋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他说巡演结束后给我放三个月假,专心准备大学。”
车子驶入高档住宅区,林秋突然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红色跑车。
“有客人?”
林清宴皱眉:“不知道,我刚从医院回来。”
林秋刚下车,跑车车门就打开了。一个金发女人走出来,摘下墨镜——是丽莎·玛丽·普雷斯利,迈克尔的前女友。
“嗨,林。”丽莎的声音带着田纳西口音,“抱歉突然来访。”
林秋站在原地,行李箱轮子卡在了石子路上:“有什么事吗?”
丽莎看了眼林清宴:“能单独谈谈吗?关于迈克尔。”
……
厨房里,丽莎的手指在咖啡杯边缘打转。林秋注意到她的指甲油剥落了几处,右手无名指还有淡淡的戒痕。
“我知道这很冒昧。”丽莎开口,“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秋往茶壶里加水:“你们分手一年多了。”
“我怀孕了。”
水壶“砰”的一声放在灶台上。林秋转过身:“迈克尔知道吗?”
“不是他的。”丽莎苦笑,“是我前男友的,但他……”她深吸一口气,“他不想负责。”
林秋打开煤气灶,蓝色火苗窜起来:“所以你想找迈克尔复合?”
“我需要见见他。”丽莎的声音低了下来,“至少当面道歉。当年分手时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水烧开了,蒸汽顶得壶盖咔嗒作响。林秋关了火:“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唯一能安排见面的人。”丽莎抬起头,“他现在拒接我所有电话。”
林秋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给我三天。”
……
楼上卧室还是离家前的样子,书桌上堆着法律课本,床头放着迈克尔从巴黎寄来的明信片。林秋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梦幻庄园的电话。
管家接的:“林小姐?迈克尔先生在录音室,要转接吗?”
“不用。”林秋看了眼时钟——晚上九点,他通常这个时间在创作,“请告诉他我明天上午过去。”
挂断电话,她发现书桌抽屉没关严。拉开一看,是那本《正义论》,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去年圣诞节,迈克尔和她在儿童医院的合影,两人手里都拿着圣诞饼干,笑得前仰后合。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林秋走到窗边,看见丽莎的红色跑车驶离车道,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红线。
手机震动起来,是迈克尔发来的短信:“听说你找我?一切还好吗?”
林秋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明天当面说。记得吃晚餐。”
窗外,加州的星空一如既往地明亮,但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不是巡演奔波的累,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她关上窗帘,决定今晚早点睡。明天,她要面对的可能比任何一场合同谈判都棘手。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厨房,林秋正往吐司上抹花生酱,父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JoJo,电话。”
她接过无线听筒,是理查德·白:“林,有个紧急情况。哥伦比亚唱片公司提出要重新谈判《Dangerous》专辑的分成条款,他们抓住了合同里的一个漏洞。”
林秋放下吐司:“什么漏洞?”
“巡演期间录制的现场版歌曲版权归属问题。”理查德的语气罕见地急促,“他们声称根据1986年补充条款,所有现场录音自动归公司所有。”
“这不可能。”林秋走向书房,“迈克尔的巡演合同明确规定——”
“问题就出在这里。”理查德打断她,“当年起草合同时,现场录音的定义模糊不清。现在他们想借机拿走《Jam》和《Black or White》的现场版版权。”
林秋从书架上抽出厚厚的娱乐法案例集:“我半小时后到事务所。”
挂断电话,她快速给迈克尔发了条信息:“哥伦比亚想抢现场版版权,我去处理。下午再去庄园。”
……
白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空调嗡嗡作响。
林秋翻着泛黄的合同副本,手指停在第37页的附加条款上:“看这里,‘现场表演录音’的定义明确排除了彩排和非公开演出。”
理查德摇头:“但哥伦比亚的律师团咬定巡演期间的任何录音都算‘现场表演’。”
“那就找出反面案例。”林秋打开笔记本电脑,“1984年‘王子’乐队打赢过类似官司,我记得判例在《娱乐法评论》第402期。”
秘书敲门进来:“林小姐,前台有位丽莎·玛丽·普雷斯利女士找您。”
理查德挑眉:“猫王的女儿?”
林秋合上电脑:“给我十分钟。”
前台休息区,丽莎正焦躁地踱步。看到林秋,她快步走过来:“我今早接到迈克尔电话,他说……”她压低声音,“他说永远不想再见到我。”
林秋把她带到小会议室:“你告诉他怀孕的事了?”
“我说了不是他的孩子!”丽莎攥紧手包,“但他根本听不进去,直接挂断了。”
林秋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们分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反应这么激烈?”
丽莎的蓝眼睛里泛起水光:“去年我说过……说过他永远当不了好父亲,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颤抖着吸了口气,“当时我太生气了,不知道他妈妈就在隔壁房间。”
林秋的手指在杯沿停顿——凯瑟琳·杰克逊去年刚做完心脏手术。
“我需要见他一面,当面道歉。”丽莎抓住林秋的手,“求你了,就五分钟。”
会议室玻璃映出林秋疲惫的倒影。她轻轻抽回手:“我现在有紧急工作。晚上七点,带你去梦幻庄园。”
……
下午四点,林秋终于找到突破口。
她从档案室翻出一份1988年的仲裁裁决书,其中明确区分了“商业演出录音”和“彩排素材”的法律定义。
“这足够驳倒哥伦比亚了。”理查德满意地拍了下文件,“我马上安排律师函。”
林秋揉着酸痛的后颈:“我先去趟庄园,迈克尔应该等急了。”
理查德突然叫住她:“你知道丽莎的父亲是谁吧?”
“猫王?”
“不只是这样。”理查德压低声音,“普雷斯利家族和哥伦比亚高层有姻亲关系。如果丽莎心存怨恨……”
林秋的公文包差点掉在地上:“你是说她会帮哥伦比亚对付迈克尔?”
“娱乐圈比你想的肮脏多了。”理查德意味深长地说,“小心你帮的人。”
……
梦幻庄园的大门在暮色中缓缓打开。
林秋的车后跟着丽莎的红色跑车,警卫通过内线电话确认后放行。
主屋灯火通明,但异常安静。管家迎出来:“林小姐,迈克尔先生在湖边小屋。”
林秋转向丽莎:“在这里等着。”
鹅卵石小径蜿蜒穿过橡树林,尽头是迈克尔常用来创作的小木屋。林秋敲门,没有回应。她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狼藉。乐谱散落一地,键盘被砸得键帽飞溅,墙上挂着撕破的《Dangerous》宣传海报。
迈克尔坐在角落,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
“哥伦比亚的事解决了。”林秋小心跨过碎片,“判例支持我们。”
迈克尔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丽莎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分手了吗?”
林秋蹲下来,与他平视:“她说了一些伤人的话,关于你当不了好父亲。”
“不止。”迈克尔的声音嘶哑,“她说我收养那些孩子只是为了公关形象,说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家庭。”他猛地站起来,酒瓶砸在墙上粉碎,“而她现在是那个抛弃孩子的混蛋!”
玻璃碎片溅到林秋脚边。她一动不动:“她在主屋等你。”
“让她滚。”
“她会走的。”林秋平静地说,“但你想让她带着这个未愈合的伤口离开吗?就像你带着你父亲给你的那些伤?”
迈克尔的呼吸突然滞住。
屋外传来蝉鸣,远处湖面泛起微波。
良久,他走向门口:“十分钟。你必须在场。”
……
主屋客厅里,丽莎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迈克尔站在门廊阴影处,声音冰冷:“说吧。”
“我错了。”丽莎的眼泪终于落下,“关于你不是好父亲的那些话……我当时太生气,因为你不肯要孩子……”
“我不肯?”迈克尔冷笑,“是医生说我遗传性红斑狼疮的风险太高,不建议生育!”
林秋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丽莎脸色煞白:“你从没告诉过我……”
“现在你知道了。”迈克尔转身要走。
“等等!”丽莎冲上去抓住他的袖子,“求你……别让我孩子没有父亲,就像我一样。”
迈克尔僵在原地。
林秋看见他的肩膀微微发抖,然后慢慢转身,伸手擦掉丽莎脸上的泪水:“去找你母亲吧。普瑞希拉知道怎么对付这种男人。”
丽莎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林秋悄悄退出客厅,轻轻带上门。
月光下的橡树林沙沙作响,她走回湖边小屋,开始收拾满地的乐谱碎片。其中一张写着《Heal the World》的歌词修改稿,被酒浸湿的角落已经发皱。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迈克尔蹲下来帮她捡碎片:“哥伦比亚的事,谢谢。”
林秋把碎片拢成一堆:“丽莎走了?”
“嗯。”他拿起半张乐谱,“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音乐比法律公平。错了的音符一听就知道,但错的合同可以藏很多年。”
林秋看着他疲惫的侧脸:“我们明天重新起草巡演合同。这次我会把‘现场录音’的定义写满三页纸。”
迈克尔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格外明显:“哈佛开学前,你有什么计划?”
“预习法学课程。”林秋也笑了,“顺便盯着你好好吃饭。”
夜风吹散地上的乐谱碎片,像一场小小的雪。两人安静地收拾残局,谁都没再提丽莎,没提哥伦比亚,也没提那些藏在合同字里行间的伤害。因为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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