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
林秋站在厨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后院那棵老橡树的轮廓。锅里炖着牛肉汤，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在温暖的室内氤氲开来。
“妈妈！”艾玛光着脚从楼上跑下来，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我的数学作业做完了！”
林秋关小火，接过作业本扫了一眼：“第三题步骤错了。”
“啊？”艾玛立刻蔫了，凑过来看，“哪里？”
“这里。”林秋点了点草稿纸上的一行计算，“你忘记换算单位了。”
艾玛撅着嘴趴到餐桌上改作业，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林秋继续切着胡萝卜，余光瞥见安德鲁的车缓缓驶入车库。
“爸爸回来了！”艾玛头也不抬地喊道，显然已经听到熟悉的引擎声。
安德鲁推门进来时，西装外套已经湿了一半。他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雨水顺着发梢滴到地板上。
“抱歉，路上堵车。”他把纸袋放在桌上，“买了你喜欢的杏仁可颂。”
林秋接过纸袋，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安德鲁笑着凑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蹭过她的脸颊。艾玛在一旁夸张地捂住眼睛：“呕——”
“作业改完了吗？”安德鲁揉揉女儿的脑袋，顺手拿起她的数学本看了一眼，“嗯，这次对了。”
“妈妈教的。”艾玛得意地晃着腿，“她说你大学时微积分差点挂科。”
安德鲁挑眉看向林秋：“你连这个都告诉她？”
“事实而已。”林秋耸耸肩，把切好的胡萝卜倒进汤锅，“帕丽斯下午发信息说，周末想带Blanket来家里吃饭。”
“好啊。”安德鲁解开领带，“我烤羊排？”
“Blanket不吃羊肉。”林秋提醒他，“上次你说要做咖喱，结果辣得他喝了两杯牛奶。”
“那意大利面？”
“可以。”林秋尝了尝汤的咸淡，“再加个沙拉。”
安德鲁点点头，转身上楼去换衣服。艾玛把改好的作业塞进书包，突然问：“妈妈，Blanket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他‘王子’啊？”
林秋关掉炉火：“因为那是媒体给他取的名字，不是他爸爸起的。”她擦擦手，“就像如果大家一直叫你‘小律师’，你也会烦的。”
“哦。”艾玛若有所思，“那我可以叫他MJ吗？像他爸爸那样。”
“你最好问问他本人。”
晚餐时，雨下得更大了。安德鲁开了瓶红酒，给林秋倒了半杯。艾玛一边吃意面一边讲学校的话剧排练，酱汁沾到了嘴角。
“所以我要演一棵树，”她挥舞着叉子，“但是是有台词的那种！”
“树说什么？”安德鲁配合地问。
“‘春天来了’。”艾玛严肃地宣布，“然后主角就会意识到希望还在。”
林秋抿了一口红酒：“很有深度的树。”
饭后，安德鲁洗碗，林秋辅导艾玛完成剩下的作业。雨点敲打着屋顶，像某种舒缓的节奏。
“妈妈，”艾玛突然抬头，“迈克尔叔叔说你会月球漫步？”
林秋的笔尖顿了一下：“会。”
“你能教我吗？”
“我跳得不好。”林秋合上作业本，“不过...”她起身走向客厅的书架，从顶层取下一个旧鞋盒，“你可以看看这个。”
盒子里是一盘录像带，标签上写着“1980，恩西诺庄园”。安德鲁擦着手走过来：“要放吗？”
电视机亮起，画面有些泛黄。年轻的迈克尔站在草地上，穿着标志性的白袜黑皮鞋，正耐心地教一个小女孩舞步。女孩大约**岁，穿着红色连衣裙，动作笨拙但认真。
“那是你？”艾玛瞪大眼睛。
“嗯。”林秋轻声应道。
录像里的迈克尔蹲下身，帮小女孩调整脚步：“不是往后滑，是制造往前走的错觉……”他的声音透过老旧录像带有些失真，但温柔依旧。
安德鲁搂住林秋的肩膀，静静地看着三十多年前的画面。艾玛学着录像里的动作，在地毯上滑了一跤。
“太难了！”她坐在地上抱怨。
“我也是学了三个月才掌握。”林秋把她拉起来，“去洗澡吧，明天再练。”
等艾玛上楼后，安德鲁关掉电视。雨声重新填满房间，显得格外安静。
“帕丽斯最近怎么样？”他问。
“还好。”林秋收起录像带，“基金会的事情太多，她有点累。”
“你应该劝她休息。”
“我说了。”林秋叹了口气，“但她太像迈克尔，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安德鲁轻轻按摩她的肩膀：“你也是。”
林秋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厨房的灯还亮着，照出一小片温暖的橘色光晕。
“周末我来做饭吧。”她说，“你陪孩子们玩。”
“成交。”安德鲁吻了吻她的发顶，“不过你得保证不偷偷工作。”
“我保证。”
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厨房。林秋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将新鲜的迷迭香切碎。安德鲁在院子里生火，木炭的烟味混合着晨露的清新飘进来。
“Blanket到了吗？”艾玛从楼梯上蹦跳着下来，头发乱蓬蓬的，还穿着睡衣。
“还有半小时。”林秋看了眼手表，“去换衣服，别让人家看到你这副样子。”
艾玛做了个鬼脸，又跑上楼。安德鲁推门进来，鼻尖上沾了一点炭灰：“火候正好，羊排可以拿出来了。”
“Blanket不吃羊肉，记得吗？”林秋提醒他，从冰箱取出腌制好的鸡翅，“我准备了这些。”
“啊，对。”安德鲁拍拍额头，“我这记性。”
门铃准时在十一点响起。帕丽斯站在门口，黑色皮衣配牛仔裤，耳垂上的水晶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少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Blanket！”艾玛冲过去想拥抱他，被少年敏捷地躲开。
“叫我MJ。”少年闷闷地说，但眼睛里带着笑意。
午餐在院子里进行。安德鲁的烤鸡翅大受欢迎，连一向节食的帕丽斯都吃了三根。Blanket——现在他坚持叫自己MJ——安静地坐在角落，只有当话题转向音乐时才加入讨论。
“学校乐队？”林秋给他添了杯柠檬水，“你演奏什么？”
“键盘。”MJ的声音很轻，“也写一些曲子。”
“真的？”艾玛睁大眼睛，“能让我们听听吗？”
MJ犹豫了一下，从背包里取出手机，调出一段旋律。简单的钢琴前奏流淌而出，清澈中带着一丝忧郁，莫名让人想起《Human Nature》里的某个段落。
林秋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节奏轻敲桌面。帕丽斯惊讶地看着弟弟：“什么时候写的？”
“上个月。”MJ收起手机，“还不完整。”
“很好听。”安德鲁真诚地说，“有考虑录制吗？”
MJ摇摇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林秋：“爸爸说过，音乐要先给真正懂的人听。”
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的风铃叮当作响。林秋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下午，迈克尔在空地上第一次为她跳舞的场景。时光像一条蜿蜒的河，在此刻奇妙地交汇。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制作人。”她听见自己说，“如果你想认真做音乐的话。”
MJ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
下午，帕丽斯和安德鲁讨论基金会的新项目，艾玛拉着MJ去琴房看她新学的曲子。林秋收拾着餐桌，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艾玛弹错了几个音，MJ耐心地纠正她。
阳光斜斜地照在迈克尔那张《Thriller》的黑胶唱片上，封面上的他永远年轻，永远充满活力。林秋轻轻擦去相框上的灰尘，将它摆正。
生活继续向前，带着所有遗憾与圆满。而有些联系，就像雨后的虹桥，跨越时光，永不褪色。
全文完结[害羞]
江湖有缘，下本书再见[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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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番外：平行世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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