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亲王到!”众人这才大梦初醒,想起刚才绝佳的笛声来,早听闻当年的平阳王殿下一曲名动天下,竟不想有一日能亲耳听到。
平阳王边笑边移动着轮椅,缓缓向前,曲霜姿欣喜地躬身行礼,被平阳王轻轻拦下。
“陛下常年差人给老身送请柬,只是老身一把老骨头,不喜热闹,往往推拒。今日乃大安喜庆,老身可不好缺席啊,”他眼底含笑,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移到了温孤昪身上,“怎么?阿昪不欢迎皇叔公吗?”
温孤俞笑意盈盈,却还是带着三分威严,岁月染白了他的长发,使他面上皱纹丛生,但依旧能让人窥到他年轻时的风采。
龙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来,“怎么会?皇叔公亲临,朕喜不自胜。来人,快请皇叔公入座。”
温孤俞虽无什么实权,但地位和威望只有增没有减,他几乎是与温孤昪平起平坐。
曲霜姿看着太爷爷的背影,很想亲自推着轮椅送他入座,以尽孝心。可地位的悬殊并不允许这般行为,曲霜姿将那轮椅盯出了重影,眨眨眼睛居然意外看到了上头的两个小字。
工整娟秀,但雕刻的技艺略显生疏。
乃“惟熙”二字。
少女眼眶一湿,她看着这可以自己移动的轮椅,知道是自己阿娘的作品。
视线微微模糊,曲霜姿目光所至,推着轮椅的人,仿佛变成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孤昪轻咳一声,吸引回了曲霜姿的注意。
“林爱卿当真是教导有方啊。”男人意味不明地开口,但神情中似乎并无愠怒。林父连忙回禀道:“多谢陛下,小女不懂事,让陛下您见笑了。”
龙椅上的男人晃了晃茶盏,“那不知林爱卿可已物色好了佳婿?”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后适时接话,“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恐怕京城男子都是望而却步吧。”
林父垂头,“陛下和娘娘和谬赞,小女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而性子又野,难以管束,只盼着不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才是。”
曲霜姿和林寻雁很快回到位子,“寻雁,是我连累你,也成了难以管束的野女儿了。”
林寻雁扬起头,像是只高傲的孔雀,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是便是了,我乐意做只野雀儿,总比拘在笼里好。”
“等日后不愿在盛京蹉跎了,索性更野些,飞到八荒四海去瞧瞧。”话至此处,她眼里闪起欣悦的光来。
那光竟有一瞬间刺痛了曲霜姿,她心底莫名升起羡慕,可又不知道缘由。
主殿现下热闹的紧,不少官员或是世家公子都出了请旨赐婚,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欢笑贺喜声连连不断,听得少女有些不可思议,“这巧夕宴居然当真能做成媒。”
看着这喜庆“场面”,曲霜姿觉得这更像是她们荨州给动物配种的画面。
林寻雁被她逗笑,解释道:“你不知道这些,有几对年前都议过亲了,这是专为皇恩浩荡而来的。”
“家中喜事有所谓龙气庇佑,也许会顺利美满。”
“竟是如此,”曲霜姿听着点点头,当即话锋一转,“只愿没有强买强卖、乱点鸳鸯的才是。”
“怕是难以避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或者是奉旨成婚。其中苦涩无奈,恐怕只有婚后的二人才知道了。”
“若是被逼与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相守,必然是痛苦难言的。” 曲霜姿忧心忡忡地看向从主殿回来的姑娘们,有的如刚成了亲似的满脸的喜色和羞赧,有的则自得其乐,骄傲得连走路都带风。
而果不其然,还有人回来时眸子便怀着哀戚,回到座位姐妹问起便难以忍耐地小声呜咽起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如若陛下一会儿提起你的婚事,切记不要冲动行事,”虽然面前的少女早已不是从前的冒失模样,但想到京中流言,林寻雁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曲霜姿轻拍林寻雁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该来的总会来。
作为当下的风云人物,曲霜姿又被请到了皇帝眼皮子底下。
温孤昪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曲小姐可有心仪的对象?”
皇后笑着接话道:“曲小姐素日里忙着探案,哪里有心思招惹情爱,不妨让本宫为你推荐几个好男儿?”她捂嘴又是一笑,伸出手掌来指了指正在觥筹交错的二皇子。
“曲小姐看二皇子如何?”
曲霜姿面无表情地和一脸茫然的温孤嘉宸对视,没有吭气。二皇子离京方归,并没听过什么余家女太子妃的传言,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和曲霜姿扯上关系。
温孤嘉宸飞快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偏过头不看她,面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三皇子如何?”皇后又道。
三皇子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他与曲霜姿年岁相仿,心中总也不喜欢这个横行嚣张的女人,但父皇对曲霜姿的重视他都看在眼里,于是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他摆摆手,“儿臣还未及弱冠呢。”
话罢,他还底气不足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儿臣更喜欢温柔一点的。”
三皇子的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曲霜姿和皇帝、皇后之间的暗流涌动中。
皇后终于回归心中正题,“那吾儿如何?”她的目光暗含着期待,揪着曲霜姿死死不放。
少女感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各种异样目光,不由得烦躁起来。温孤嘉宥缓缓站起了身,举起酒杯敬了她一杯,面上端得是翩翩公子、春风和煦般的模样。
曲霜姿仍不作任何回应,她直视温孤昪,坚定答道:“臣暂且并无谈情说爱的打算,若是有,那也必定是真心喜欢其为人、品行,而不是因为他地位高、权利大。”
她话语掷地有声,惊得旁人惊叹连连,有的人觉得她胆大包天,有的人觉得她傻得可怜,上赶着来的荣华富贵不要,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不顾皇家颜面。
温孤昪陷入沉思,曲霜姿的这番话落在他耳朵里激起层层涟漪,熟悉得紧。
疼痛缓缓蔓延,疼得他不禁眯了眯眼,但他还未放弃搜刮记忆。他好不容易回忆起来,一般无二的话,这女孩儿的阿娘也说过。
语气和曲霜姿一样认真。
“温孤昪,你听好了,我白婧此生要嫁就要嫁个真心喜欢的人,绝不会屈服于任何财富和权势。”
“我爱你,为你入宫,为你做妾,原因都很简单。”
“那便是我曲婧心悦于你。”
皇帝阴沉沉的脸上闪过丝留恋,可这留恋反而让他无端升起冲天的怒火。他抬眸,眼底通红,几乎是恶狠狠地逼问道:“一个人的财富和权势,皆乃此人的一部分,又如何能够割舍?”
曲霜姿被他看得有些胆寒,但还是不折不挠地回:“微臣以为,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何身份都无所谓。只要他心性纯良,与我投缘,那便是卑微到尘埃里也无所谓。”
伴随着少女的话一齐传到温孤昪耳中的,是另一道温柔有力的女声。
“阿昪,你不做帝王是不是就不用这般辛苦烦忧。”
“阿昪,你可当真喜乐?”
“阿昪,我们未来一起游遍五湖四海吧,看看大安的大好河山。什么国事政要,统统抛之脑后,哪怕我们一起浪迹天涯,我也是幸福无比的。”
温孤昪头痛欲裂,再难忍受,当即拍案而起,身形晃荡不已。他怒斥道:“够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只觉天旋地转,世界晃荡,很快又踉跄着摔了回去。
他突然发作,吓得众人不明所以,大气都不敢出,皆又惊又怕得小心观察情况。曲霜姿稳站原地,腰肢都未弯一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唇角仍旧勾着一抹笑。
“陛下,可需要召太医前来?”皇后担心地上前,温孤昪缓了半晌,摆了摆手以示无碍。
男人沉寂良久,沙哑着嗓子开口,“你若是遇上心悦之人,朕可为你做主赐婚。”
“你看看这里的儿郎,可有入眼的?”
曲霜姿挑眉,这么明目张胆地赶鸭子上架,是拿定了自己不怎么了解盛京的男子,如果非要做出选择,恐怕也只会选共事已久的大皇子。
那么,少女笑着眯眼,温孤昪是想立温孤嘉宥为太子喽。
她将目光移向温孤嘉宥,大皇子也柔情似水地看她。曲霜姿最受不了这目光,她浑身发麻,皱皱眉移开视线。
少女正欲开口化解这场麻烦,却有人替她先一步开口了。
上位的温孤嘉俞朗声笑着,“今日喜事可真多啊,实乃我大安之幸,”他话锋一转,“应该也不差曲霜姿的婚事吧。”
温孤昪若有所思,眼中闪过精明的狐疑的光,他一言不发,继续听着这位曾经的外祖父说话,试图从温孤俞的话里搜刮出蛛丝马迹来。
“霜姿未来若是遇到有缘人,老身自会为她做主,为她招个赘婿也不是不行,只盼着霜姿是实实在在的欢愉才是。”温孤俞和蔼可亲得注视着曲霜姿,话语中溢出幸福。
“那不知皇叔公是以什么身份,为曲霜姿做主的呢?”男人咬紧牙关,眼神中的狠戾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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