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人是温孤嘉宥最重要的证人。
大皇子费尽心机,将人千里迢迢地送来奉州,但恐怕他要加强守卫的告令还未来得及传到,马车就被曲霜姿先行截胡了。
该证人姓刘,是常出入两国组织贸易的一位著名富商,为人精明狡诈,警惕性极强。时局动荡,走南闯北的生意难做,据说这姓刘的从不让自己的利益被侵占半点,更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
曲霜姿蹙紧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正对上男人如狐狸般狭长的眼睛。
与此同时,刘畅也看到了这张黑暗中朦胧模糊的脸,他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白元意!?”
白元意?曲霜姿眯起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属于她素未谋面的外祖母,也就是曲婧的母亲。
那个年纪轻轻就因为皇帝忌惮被派往边关驻守,最后和丈夫为国牺牲的奇女子。曲霜姿第一次听闻外祖母的故事时,心中就有无限的敬佩。纵览千古,横看九州,白元意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女将军,为大安与紊韶争得了多年的和平。
刘畅猛咽唾沫,指着她慌乱地改口,“不,你是白惟熙。”
眼下情形,曲霜姿不能第一时间审问男人,她语气生冷,“喊错了。”随后,她便毫不留情地一掌劈晕了男人。
曲霜姿把刘畅扔给长风,“把他关好,这种人最贪生怕死,多吓吓他便成,等着我审他。”
沈霁明听清楚了这奸商口中先后冒充的两个名字。
“我和阿娘或许相像,但阿娘并非外祖母亲生,他是怎么透过我喊出外祖母的名字的?”曲霜姿疑惑不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白元意早在曲霜姿出生前就为国捐躯了,他们三个自然不会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无法知晓曲霜姿是否和她相像。
沈霁明思忖片刻,猜测道:“不一定是真的像,或许只是他觉得像。”
指望刘畅改口的几率不大,他们没时间再思虑这些,他们牵出提前备好的马匹,兵分两路——曲霜姿和沈霁明负责查案寻找证据,长风负责盯着奉州动向、看守刘畅。
只是去何处寻找有力的证据是个难题。荨州过去的府衙和百姓是可以证明余肃曾长居荨州,但余肃辗转多地经商的时间不少,又找谁来证明呢?
曲沈二人奔走一日,依旧是无功而返。温孤嘉宥那边没等来刘畅这个最关键的证人,只得先把几个曾在奉州当差的官员送往盛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所以此案,还是全凭温孤昪的心意。
曲霜姿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盼,温孤昪病得坏了头脑,直接暴毙而亡了事。
三人会合。长风表示刘畅比想象中要安分许多,至始至终只问过两件事——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否有能力藏着他永远不让大皇子发现?
曲霜姿捏捏眉心,“倒是个奇人,比其他人聪明很多。估计是大皇子以白元意的事情要挟他他才同意作伪证。否则他一大把年纪,守着自己的钱财已然满足,何苦在把自己卷入更加艰险的漩涡当中。”
她推门而入。昏暗的房间内,刘畅为自己铺了草席,此时正躺在上面鼾声如雷,好不惬意。
曲霜姿挑眉,“刘老板年岁虽高,却仍有四处为家的少年心气啊,曲某敬佩不已。”
“你姓曲?”原本默不作声的刘畅缓缓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曲霜姿。
“也许姓白。”曲霜姿任由他打量,似笑非笑地答。
刘畅爬起来,想要近一步看清曲霜姿的容颜。女子身着墨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举手投足英气十足、潇洒非凡。虽然屋内光线黯淡,但她一双眼睛仍旧明亮,灼灼逼人。
刘畅阖眼,轻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后迅速背过身去开始祷告。曲霜姿只觉好笑,她唇间溢出轻笑,善意提醒道:“佛可不渡恶人。”
“你若肯如实交代、诚心赎罪,说不准元意大将军会宽恕你几分。”
男人身体绷直,嗓音沙哑地开口:“你和白元意是什么关系?“
曲霜姿见男人上钩,大脑飞快运转,编出个合理的答案,“她是我姨婆,我母亲的姨母。”
可没成想,刘畅听到她的身份反而更自若了些,也许是觉得这层关系太过遥远,他故作高深道:“不过陈年往事,长辈们的恩怨罢了。”
曲霜姿心中更加确定他做过什么错事害过白元意,她轻嗤一声,“那刘老板每每午夜梦回,可还睡得安稳?”
“陈年旧账暂时不翻,你帮大皇子诬告余相通敌,是何居心!”
眼前的事儿要比死去的人更有威慑力。
刘畅原本拿不准面前人的身份,起初曲霜姿一味提白元意,竟真叫他掉以轻心。他转过身来重新打量曲霜姿,试图看出女子真实的身份。
听闻白元意只有一个女儿,生前是大安的贵妃,但花容早逝算起来也已经快十五年。刘畅看见曲霜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那张总在梦境中纠缠自己的脸,大脑堪堪转动,又浮现起白惟熙的面庞。
他虽只见过白惟熙一面,但多年来害怕其来替母报仇,那张脸也早就刻在他记忆深处。
只是没想到,白元意的亲人居然还和余肃有关系。
“你是……曲霜姿?”刘畅想起一个名字。
一个近年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女子的名字。
“对了。”曲霜姿眯眼笑道。这样一张年轻的脸却露出有些残忍的笑,周身透出森森然的鬼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曲霜姿倒没想过会被认出。
既有威名在外,她办事也就方便许多。她随手亮出御察司的腰牌,直截了当道:“御察司查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人在做,天在看,你且等我一件件同你清算。”
刘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面前的女子可怕至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在边境从商几十年,从来都是别人对他卑躬屈膝,如今却被一个女子轻易骇住。
也许是年纪到了,真的想要行善积德赎清自己的罪过,刘畅居然鬼使神差地发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曲霜姿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余肃身上的时候离开盛京,没给任何人阻拦她的机会。然而归京之路却稍显艰难,温孤昪手下几个喽喽已经暗中追了他们一路,不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机会。
长风狠狠道:“要不我去解决掉他们。”
“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避免和他们纠缠。”
温孤嘉宥派人跟着他们自然是为了找回刘畅,殊不知曲霜姿早就料到这一点,于是她毫无隐瞒地暴露自己的行踪。目的就是吸引温孤嘉宥的目光,而刘畅早就被她提前安排好送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两日盛京传回来的消息很平常,文武百官针对余肃无果,眼看着温孤昪身体日渐羸弱,于是将全身心都扑上了立储的事宜。
局势相较之前平和许多,没什么大事发生。曲霜姿专心致志目视前方,安慰自己先度过此劫,其余的日后再说。
身边是沈霁明,身后是长风,她的心也能安稳几分。
酉时,曲霜姿三人赶在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际时回到盛京。但奇怪的是,城门的看守要比往日森严许多,似乎在一个接一个地查验通行证。
他们靠近城门时,都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两个侍卫窃窃私语,眼睛却紧盯着曲霜姿不放,曲霜姿下意识退后一步,回头看向沈霁明。
不对,他们是在盯着沈霁明。
“情况不对,你先不入城。”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
沈霁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想要不着痕迹地转身离开。但随着他的动作,一批侍卫从城内整齐地跑出,为首的侍卫掏出一枚令牌。
御察司的令牌。
又是温孤嘉宥!
“陛下有旨,邵辰质子沈无逆私自离京、欲图谋不轨,还有欺君罔上之嫌,待其回京立刻抓捕归案,押候问审!”
又是欺君罔上之嫌。
曲霜姿咬牙切齿地笑道:“两位御察司副司主协同查案,我想不算是私自离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他图谋不轨,那指派他和我同行的我是不是更有嫌疑,你们也要抓我么?”
“曲大人有所不知,沈大人身份特殊,自他入京那日开始,除了陛下的命令他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离京。更别提沈大人还有过假死逃回邵辰的经历,这样的罪责,曲大人还要护着他么?”为首的侍卫依旧语气猖狂。
三人脸色大变,没想到埋藏深久的这根引线被人蓄意点燃。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温孤嘉宥为针对曲霜姿揭发了沈霁明,二是远在邵辰的沈确无法容忍沈霁明的存在,要求大安帮忙处置沈霁明。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沈霁明都凶多吉少,曲霜姿要护住他,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曲霜姿原本紧紧握住沈霁明的手瞬间松开。
宝贝们我先发哈,有问题我明天改,大家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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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泥菩萨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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