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总有那种爱念叨的长辈，每次一瞧见了，总离不了那几句：
你工资多少呀？
有对象儿没有？没有就是我给你介绍一个，有了就是问什么结婚。
结婚了就问什么时候生娃。
有娃了之后开始说孩子，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开始捉弄他，孩子听急了，几个大人哄堂大笑，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说你几句怎么了!
这点覃冬阳也没逃过。
被七八姑八大姨围在一起，一会儿这个说要给她介绍一个姓李的，一会儿那个又说要给她介绍一个姓张的，听得她头疼。
但好在妈妈向着她，把她从人堆里往出来一拽，把人护在身后：“我家小孩儿还小，说什么亲啊!”
二十几岁的小孩啊？她听了在老妈背后偷笑。
覃妈是读书人，在学校里当老师，有点心高气傲，打心眼里瞧不起大字不识，只会谈论家长里短的人。
给覃冬阳手里塞了几张钱，覃妈说：“拿着，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带着你弟。”
覃冬阳哭笑不得：“妈，我都多大了，我自己都赚钱了。”
覃妈不听：“拿着，快去吧。”
带着覃旭升大摇大摆地出了包厢的时候，覃冬阳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虽然一出饭店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冷颤。
“去哪儿啊？”她侧目看向自家弟弟。
“去厂里找彪哥。”覃旭升说。
“哦。”她把钱塞到弟弟手里，“那你去吧，早点回家啊。”
姐弟两在饭店门口告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她有点漫无目的，去哪呢？这里离录像厅也不远，去找傅卫军？
决定了之后，她就转了方向。
推开录像厅的时候没看见人，紧闭的放映室里传出点动静，玻璃上映着微弱的光，哥俩现在应该在干活吧。
走近了放映室，她正打算推开，却突然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她是个成年人，里头传来甜腻的叫声，她自然猜到里面在放什么。
业务这么广啊？
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二，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可偏生放映室的门被人推开，傅卫军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壶。
怕什么来什么，她扯了一下嘴角。
傅卫军也一愣，慌忙地朝里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挤出放映厅，特意将门关严实。
(你来干什么？)他有些拘谨。
这是个谈性.色变的年代，两个成年人心照不宣地红了脸。
(无聊，找你玩。)她言简意赅地比划。
(等我一下。)他手脚利索地把水壶灌满滚烫的开水，又送回放映厅里，再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小了很多。
他在裤子上搓搓手，(走吧。)
她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录像厅。
(去看杂耍吗？你上次没看成。)
上次？她回忆了一下，是他过生日的那次，他还停下车来问她看不看。
虽然已经看过了，但她还是答应，(好。)
人比平安夜那天还多，里三圈外三围地围起来
现在正值寒假，大多都是孩子，活力足，也吵嚷得很，很给面子的为杂耍艺人欢呼。
杂耍艺人涂了个大花脸，但不难看出他年纪并不大，大概十**岁，和傅卫军差不多。
来回在人群里穿梭打闹的孩子多，傅卫军站在覃冬阳身后，隐约有点保护的意味。
他没表情的时候有些凶，再低头睨一眼那些小毛孩儿，小毛孩儿都躲着他跑。
他比她高出一头，站在她身后不过一拳的距离。他低头能看见她的发旋，闻见若有若无的洗衣粉香味。
好像第一次挨得这么近吧？他想。
但很快又被他否定，她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时候是紧贴着他的，还有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举着蛋糕离他也很近……
“哟，沈墨儿的姐姐和弟弟。”
酒气混杂着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殷红的指尖还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她凑到覃冬阳跟前，一只手握在覃冬阳的肩膀上，笑得开心。
傅卫军拧眉，把覃冬阳拉到自己身后，垂眸看向殷红。
殷红笑了几声，探着脑袋看向覃冬阳：“上次我还没和姐姐自我介绍呢，我叫殷红!沈墨儿肯定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了吧，但我还是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算起年龄来，殷红和覃冬阳同岁，只是命却不同。
覃冬阳不说话，殷红也不在意，自顾自从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塞到傅卫军手里：“这是我给姐姐的啊，外国的，牌子货。”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覃冬阳从傅卫军手里拿过香水，又还给了殷红。
殷红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把香水随意地丢进包里。
意识到殷红可能误会了什么，覃冬阳解释道：“我只是不太喜欢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东西。”
“我知道。”殷红又点燃一支烟，吐出的烟圈模糊了她的面容，“我只是很羡慕沈墨，有一天我能成为她该多好。”
“我也羡慕你。”殷红冲她笑了一下。
殷红扭头走了。街头很热闹，在昏黄的路灯下，她脚步不稳，背却挺得直。
覃冬阳没再说话，又看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吧。）
(怎么不看了，殷红惹你生气了？)
(没有，太冷了。)
他想跟她说回录像厅，但又想起现在正在加场。他没动作，只安静低头看向她。
(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她说。
(我送你。)
这次送覃冬阳回家，傅卫军又碰到了覃旭升。
覃旭升这次手里没拎刀，而是握着龚彪这个醉汉的胳膊。
但他很希望自己手里现在有一把刀，撞见一次这个人送自己姐姐回家也就算了，还撞见两次，不会还要再三吧。
“姐，你跟他什么关系？”覃旭升问姐姐。
“朋友啊。”覃冬阳答。
“什么朋友，你彪哥我用波棱盖儿想都知道，他准是你姐对象儿呗，你瞅瞅那眼里头情意绵绵的。”
龚彪喝了点酒，被覃旭升半扶着，大手一挥，一嗓门子吼出来。
龚彪的嗓门大，傅卫军听清楚了。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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