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羊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录像厅。
第一筷子夹给了傅卫军，覃冬阳笑着说:“寿星先吃。”
被她这么盯着，他有些不自在。他埋头夹起一块肉，几乎没怎么嚼的就吞了下去。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烫了他的喉咙。
他实在是紧张。
看着傅卫军咽了下去，她才问:“怎么样？这味儿正宗吧，我应该没买到假羊肉吧。”
(没有。)
其实傅卫军偿不太出来，羊肉的味道已经离他太久远了，上一次吃好像还是在沈栋梁家里的时候，福利院没有，他出来和隋东一起混的时候更不可能。
王阳买了酒来，都是低度数的啤酒，也不多，就五罐，刚好一人一罐。
“祝!傅卫军十九岁生日快乐!”
覃冬阳起头，她举着啤酒，到锅的正上方。
五个人碰杯，易拉罐碰撞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仰头喝酒的时候傅卫军偷瞟了一眼覃冬阳，或许是因为围着炉子吃涮羊肉太热了，她的后脖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碎发黏在了她的脖子上。
啪地一声灯被关掉，傅卫军的视线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炉子发出微弱的火光，让他看清她身离开了他旁边。
蛋糕被捧到他跟前，蛋糕上还插着一朵塑料做的莲花，莲花的每个花瓣上都有点燃的蜡烛，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
见傅卫军直盯着自己看，覃冬阳说：“愣着干嘛，快许愿呀。”
“愿望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记得一定要一次性把蜡烛吹灭哦。”
他听了她的话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看起来十分虔诚。
长命百岁吗？傅卫军想，不，这个愿望姐姐已经许过了。
那就祝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平安。
傅卫军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了。
“哦哦哦——”
王阳起着哄要分蛋糕。
蛋糕很小，他们五个人分显得寒酸，劣质的奶油吃的人有些发腻。
奶油抹脸这事很助兴，但他们没这么干，这蛋糕是四个人合资买的，价钱不便宜，起码也要吃到肚子里吧。
覃冬阳家里管的不算严，但晚回家这事还是不可以的，刚九点过，她就打算着要回去了。
沈墨拍了拍傅卫军的肩，(去送冬阳回家。)
(哦，好。)
傅卫军站起来，穿着覃冬阳刚送他的那件羽绒服外套，找出摩托车钥匙。
录像厅的门口，覃冬阳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姐让我送你。)
傅卫军理所应当地指着沈墨。
沈墨笑着：“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不安全，让我弟送你吧。”
覃冬阳没再拒绝，坦然地接受了。
傅卫军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又停下来，(身上没汗吧。)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他问这个干什么，(没有。)
他点头，然后才推开录像厅的门，如果身上有汗又吹了冷风，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她跟着他出去，又上了他的车。
维多利亚的门口有个杂耍艺人，围成一圈的人不时爆发出激动的欢呼之声，看得高兴了就丢几张钱到最前面的纸箱子里。
他停下车，扭头看向她，(你要看吗？)
(不了，继续走吧。)
这个热闹她很想凑，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杂耍艺人从嘴里喷出火的时候，但她再不回去她妈妈就要等着急了。
车停在覃冬阳家的楼下，她下了车，正打算和傅卫军告别，就见他忽然变了脸色。
他好似一条猎犬般上前一步把她拦在身后，凶狠地盯着那个隐于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男人。
路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不亮了，只有傅卫军摩托的车头灯是唯一的光源，覃冬阳转身朝后看去，被吓了一跳——
覃旭升拿把菜刀正站在楼梯口。
“你拿把刀干嘛？”
“妈叫我砍半只鸡拿上楼。”
覃旭升无辜地解释道，他看见他姐本来想迎接一下，哪知道一个不认识的男的，不仅把他姐给拽自己身后去了，还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刚才短短不到一分钟，覃旭升的脑子转了几圈，这男的干嘛的，不会是欺负他姐的小混混吧？他又掂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刀，衡量着自己打过眼前这个男人的可能性。
覃冬阳忙上前横在两人中间，强行破坏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是我弟。)
“这是我朋友，傅卫军。”
覃冬阳两边都解释完了，才瞧见傅卫军放松下来，又把覃旭升手里的菜刀拿过来：“我拿着吧。你拿着，怪吓人的。”
“你朋友挺虎啊。”
覃旭升凑近了他姐低声说，刚才傅卫军那模样，活像要揍他似的。
傅卫军窘迫地低下头，(我还以为是峰哥他们的人来寻仇了。)
(没事，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的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跨上了摩托车，调转车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站在一片漆黑里，他看不清。
他试探地招了招手，然后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她的回应。
摩托车的声音逐渐远了，覃冬阳和弟弟一起转身上楼。楼道里，覃旭升没忍住问：“他聋哑人？你什么时候还认识这号儿人了。”
“他姐姐就是之前来我们家住了一晚那个小孩儿，他们姐弟两挺不容易的，今天他生日，我就想着去庆祝了一下。”
“哦，那你可不能让咱妈知道了。”
覃冬阳的妈妈是老师，不能跟坏学生一起玩的思想有点根深蒂固，跟别提傅卫军这种看起来就是个街头小混混的了。
“替我保密。”
“什么？耳朵聋了听不见!”
“…三十块钱，不能再多了。”
“得嘞。”覃旭升笑着应，对从姐姐这里又坑到了钱这件事非常开心。
覃冬阳无奈地摇头，十九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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