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心虚了一小会儿，又迅速地理直气壮起来：“你管我。”
他俩顶多算一夜情，容相不信堂堂治安官，会对一个擦边抚慰师死缠烂打。
姜休置若罔闻，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别跑了，车快进天灾区了。”
容相反应了两秒，猛地扭头去拉窗帘。
厚重的防弹玻璃外，山间草木正飞速后退，组装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原先的草地已经不见踪影。
容相急眼了：“什么时候走的？！”
姜休走过来，把证件塞进他怀里：“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差不多，一天前？”
照这个车速，一天一夜，起码跑了几万公里，现在下车也回不去了。
他好不容易才开起抚慰所的！
难道觉得在城郊盖一栋房子很容易吗？！那间房子花了好几万的！
容相一想这点就心痛地无法呼吸。
他沉默。他破防。他抓起证件，狠狠砸向姜休：“我现在拿营业执照有什么用——”
在两张绿色证件中间，滑出了夹着的第三本证明。
容相定睛一看，结婚证。
容相如遭雷劈。
姜休兜着证件，情绪稳定，可能是因为紊乱程度下降了。他心平气和地说：“法定伴侣共享财产，我的钱够花，别开抚慰所了。”
容相匆匆低头划拉手机，发现个人账户里多了一串余额。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有点心动，咽了咽口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一只妖兽，赚钱是其次，保命才是主要。
于是，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你懂什么，我开抚慰所是为了追求理想！我要搞事业的，不准备结婚。麻烦把我送回去。”
姜休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你把擦边当理想？”
容相卡了下壳，咬牙应下：“昂。”
姜休笑了下，铅灰色的眼睛变得柔和，像融化的积雪：“那简单，我可以买你的抚慰服务。等进了天灾区，我需求还挺多的，你就呆在这儿。”
容相：“……”
容相两眼一黑，已经预见了悲惨的未来。
跑，一定得跑，无论如何他都要逃走！
谈判无效，容相就不吭声了，心里盘算着逃跑方案，表面配合地跟着姜休参观组装车。
车上配套齐全，餐厅，训练室，洗浴间一应俱全，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空间狭小。
而且相当平稳，容相睡了一整夜，也没被颠醒。
AI控制着车辆行驶，老吴小段正坐在餐厅里喝咖啡。
两人一看到容相，立刻围过来打招呼，一口一个“嫂子好”。
态度比上次送他出门的时候还热情，好像不是在对待家属，是在对待绝无仅有的人类之光。
容相被问候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问：“我救过你们命？”
两人嘿嘿直乐，连忙摆手：“没没没，您救了姜队——”
姜休咳嗽一声，两人瞬间闭嘴。
治安官的信息素紊乱程度从未下降过。
直到昨晚姜休从卧室里出来，发现程度从极危降到了中等。
被容相抚慰的效果极其显著，如果把结果公布出去，容相一定会成为备受政府关注的顶级抚慰师。
姜休存着私心，不想让他曝光。
容相看着他们的反应，莫名其妙。
姜休自然地替他拉开一张椅子，自己坐在旁边一张上：“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保险起见，我跟你讲一下这个天灾区的情况。”
容相没理他，自行拉开另一张离他远点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目的地是一个位于天灾蔓延地带的小村落，不久前，爆发了大瘟疫。
村里急需救助物资，但由于位置刁钻，被派去支援的猎人车队在半路就遭遇了不测。
猎人类似雇佣兵，非顶级alpha，用不了治安官的蓄能武器，只能靠猎枪保命。
没想到妖兽太凶悍，直接咬死了整队人马。
据猎人生前求助，妖兽类牛，有些腿瘸，大概是蜚，是能引来瘟疫的妖兽。
但也不能确定，毕竟那些妖兽跟山海经里的形象出入很大。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简直就像从另一个世界被直接投放进来的一样。
治安官收到消息，立刻带着物资前去支援，并准备猎杀妖兽，终结这场天灾。
容相似听非听，一个劲儿盯着窗户看。
姜休敲了敲桌子，总结道：“你躲在后面就好，听懂了没？”
容相被他敲回了神：“我有个问题。”
姜休：“讲。”
容相：“窗外有头牛，都刷新五次了，你们没发现吗？”
旁边摸鱼的老吴一个激灵，连忙打开了车内防御系统。
太过相信高科技的一个弊端就是，警惕性很容易变得松懈。
三名治安官分别站在不同方向的窗户前，持枪，仔细盯着窗外。
系统检测了一圈，柔声响应：【周围未检测到生物。】
老吴又下达了检测指令，但还是没检测出来。
小段疑惑道：“嫂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系统没出过啥错啊。”
容相心说，能让我混进来，还没出啥错呢。
但这话不能说出去，他干脆闭嘴。
那只妖兽实力强劲，能在追逐的时候，把气息隐藏得这么好。
小段刚想劝他们坐回去，就听姜休淡淡开口：“确实有。”
两名治安官飞速围到他身旁，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片刻，疑惑道：“姜队，在哪儿呢？”
外面下起了急雨，窗上的景色模糊成团，青绿土黄混在一起，别说牛了，连大象来了，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圆点。
姜休推开两人，照着车顶砰砰砰连开三枪。
蓄能枪紧紧嵌在他手里，握把上的银色线条骤然涌起血色，像是从他体内抽出了某种能量，注入子弹中，弹匣里涌起荧光。
一种熟悉的粉尘信息素在他身旁逸散，很淡，但对于omega来说还是有些遭不住。
容相往后退开一点，就看到车顶外壳被直接轰碎，一双灯泡大的昏黄兽眼就贴在上面，不作声地盯着他们。
腥臭的液体从上面灌了进来，透明，粘稠，一如糊在窗上的“雨迹”。
众人一想刚才凑近了看的是什么东西，都是一阵反胃。
这妖兽本想从车顶爬进来的，但被姜休连开三枪，直接掉头跑了。
老吴懵了：“这就跑了？姜队你也没蓄满能——它靠车顶挡着脑袋，连皮都没破，这就跑了？”
这是能一口气吃一个车队的妖兽能有的反应？
暴雨从漏洞中哗哗流进来，冲开了地板上的粘液，很快就积了浅浅一汪水洼。
小段找了个板子挡住天花板，姜休确认了妖兽跑远后，面色有点凝重。
一个天灾区一般只有一只妖兽，那相当于它们的领地，周围不会有其他妖兽乱窜。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这只妖兽本事不大，能捕杀猎人纯属意外。
另一种，这只妖兽非常聪明，分的出治安官和猎人的区别，不会硬上。而且善于潜伏突袭，这次暴露跑了，下次就说不定了。
几个治安官迅速想通了关窍，老吴直拍脑门：“不得了，现在妖兽都成精了！”
系统启动了清洁程序，地上的污水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小段从梯子上跳下来，一脸担心：“这次看起来有点危险啊，嫂子又这么柔弱——”
容相心中一喜，刚要顺着他的话急流勇退，就听姜休堵住了话头：“我的人有我护。”
小段立刻收起担忧，吹捧道：“有姜队在，嫂子肯定没事的！”
容相翻了个白眼。
－
傍晚六点，一行人终于到了天灾所在的村落。
阴雨天，这个点已经黑透了，年迈的村长举着照明灯，一个人在村口迎接他们。
看样子，已经有七八十岁了，这个年纪对于顶级ao来说，不过中年，可村长显然不在这种行列中。
他眼窝深陷，身形枯槁，恍如刚从棺材板里蹦出来的老僵尸。
小段见他半边身体都湿透了，伞也破破烂烂的，就快步走过去，给他撑上伞。
村长感激地连声道谢，又寒暄了几句，一瘸一拐地带着他们进了村。
村里黑黢黢的，没有路灯，几排住宅都房门禁闭，门前的土地泛着腐臭的腥气。
村长说，这地方太偏，又闹妖兽，哪怕他重金请人带物资，也迟迟见不到援助。
一说到这儿，他又是一番道谢，人看着快老糊涂了，嘴皮子倒是挺溜，这么多感谢词没一句重复的，要是年轻几十岁，高低能混个市级干部。
小段被他谢得很不好意思，一直摆手说没关系，而姜休和老吴在后面跟着，除了偶尔的几声回应，却没多说什么。
容相被姜休强行拉到了同一把伞下，正板着脸在生闷气。他气着气着，思绪又飘到了其他地方，比如，这个村长，他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但他还没想明白，就被身边人扯住了手腕。
原来已经到了住所。
一间新砌的白底房子，看着还挺气派。
姜休俯身，领口的冷香冲淡了雨中的腥气。他低低重复了遍问题：“我要去执行任务，你一个人在卧室里等我，会不会害怕？”
容相一阵恶寒。作为一只志向远大的妖兽，能被姜休当成娇妻和怂包，真是奇耻大辱。
他为了挽尊，冷冷回击：“怕你没了我，会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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