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啊。
慕黎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一阵发黑，她勉强睁开眼，在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微微一愣。
她就这么变回来了？在砸了顾南琛的东西之后？
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一个一身笔挺西装的女人推门走入，看到她时眉心微蹙，语气冷硬：“慕黎，你又在耍小脾气是不是？说好的去饭局，结果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你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云姐你别生气，慕黎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在温云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她朝慕黎使了个眼色，慕黎识趣噤声。
“得了，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换衣服，二十分钟后出发。”温云怒气冲冲命令道。
慕黎面无表情地问道：“去哪？”
“去哪？”温云似乎是觉得她问的问题很幼稚，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去给黄总道歉。”
看着慕黎不爽但还是乖乖去换衣服的背影，温云有恃无恐。做了慕黎两年经纪人，她认为自己很了解慕黎，一个毫无出身的素人，靠她捧才红起来的，虽然有几分自己的性子但终究还得乖乖听话。
“慕黎姐，你先去换衣服，换好后我给你化妆。”唐恬上前去帮慕黎收拾东西，她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张照片递给慕黎：“咦，地上怎么有张合照？”
慕黎疑惑地接过照片，视线落在照片上那一刻，瞳孔蓦然紧缩了一下。那是顾南琛考上高中时她跟他的合照，两个稚嫩的身影并肩站在校门口，少年眉眼清洌，少女笑靥如花。
可她从来没有把这张照片洗出来过，这是从哪来的呢？慕黎缓缓看向自己手臂上被玻璃划出的细小的伤口，心中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
晚上七点。
南城壹号某包厢。
慕黎被温云推进包厢门内，觥筹交错间人影浮动，她眯起眼睛看到被称作黄总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身旁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慕黎认得她们，是跟她同期出道新人。
“不好意思啊，黄总。”温云讪笑着上前：“路上堵车错过了饭局，这不，我带慕黎来赔罪了。”
黄总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才嗤笑一声：“堵车？现在条条大路通罗马，哪里堵车还堵两个小时以上的。不过既然你们诚心赔罪，那就把桌上的酒喝了。”
温云听出黄总的意思，端起桌上那杯琥珀色酒液递给慕黎，眼神暗示她照做。
慕黎盯着手里的酒杯，微微垂眸，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抬头直视黄总：“赔罪的话，这白酒怕是不够烈。要不换伏特加，也好让我表示表示？”
黄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慕黎对旁人道：“你们看，表面乖巧甜美，内里却是个带刺的玫瑰，有意思。来，上伏特加。”
旁边一位美女来拿一瓶未开封的伏特加，嫣然将瓶子递到慕黎手中。慕黎面无表情接过，当众拧开瓶盖，仰头直接灌完一瓶，完事后还把空瓶倒置，几滴余液慢慢从瓶口滑落，落在原本就是黑红色的地毯上。
“啪啪。”黄总带头鼓掌，他看向一旁的温云：“你带的这个艺人，我喜欢。”
温云眼波流转，两人各自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喝完酒后，慕黎就找了个阴影里的角落坐下，她撑着头无聊地看着人群嬉笑喧闹，一群神头鬼面的家伙。
一瓶伏特加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把它喝完就算表了诚意，剩下的就看温云的本事了。不过她对温云能否谈成合作并不关心，想也不用想黄总手上那是个什么角色，无非又是富家千金、校园小白花的角色，她没拿到剧本都能背出那几句经典台词。
出神间，她又想起那张照片，那会是从顾南琛家里带出来的吗？如果是从顾南琛家里带出来的，他又怎么会保留着这张照片？
“哎呀！”
身旁一声惊呼，慕黎下意识抬头，还没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受到胸口一凉，冰凉的液体顺着锁骨滑入衣领。
她被人泼了大半杯酒在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手滑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长相十分清纯可爱。慕黎从坐下起就注意到她了，她跟慕黎一样不参与这些觥筹交错，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观察着一切。
此刻的她虽然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女孩道歉得很真诚，慕黎无意计较，摆了摆手说没事。湿透的衣料紧贴肌肤，冷意蔓延，还好她今天穿的是深色衣服，不至于太狼狈。
“那个我带你去换衣服吧？”女孩伸手想扶她：“我刚好带了备用的衣服。”
慕黎身上实在太凉了，她的身材跟女孩的差不多，于是点了点头，跟随女孩走进卫生间。
“你叫什么名字？”慕黎接过女孩递来的衣服，轻声问：“你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酒会的吗？”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女孩浅浅绽开一个奸计得逞的浅笑。“我叫小棠，不过我不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酒会。”
小棠的声音轻柔如丝，但慕黎的背脊忽地一凛，眼角余光瞥到镜子里的她手上一扬，还没来得及反应，颈侧一痛。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慕黎只来得及吐出这句话，意识便如坠冰窟，身体也在药物的作用下迅速失去所有力量。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又有一名少女走了进来。她冷冷地看着倒下的慕黎，与小棠对视一眼：“你的药剂没问题吧？她可是喝了一整瓶伏特加。”
“放心，我有哪次失手过？”小棠不以为意，她对自己充满绝对自信。
她跟新进来的那人一人一边把慕黎架起，动作熟练地用卡刷开暗门。
这是直通顶层vvvip酒店的电梯，黄总就是这样侵犯了很多圈内人。
“其实她很聪明，知道那酒不能喝。”金属壁映出小棠清纯如蛇蝎般的侧脸：“不过她低估了恶人的实力，恶人之所以是恶人，还不是因为他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同行的女孩轻笑一声，没搭腔。
——
等慕黎稍微恢复一些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换上极其轻薄的睡裙，被蒙上眼角躺在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她侧耳去听，却只听到制暖系统低沉的嗡鸣声。
房间里没人。
确认这一点后，慕黎轻轻抬起手，她摸到床头柜上硬硬的东西，是杯子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她指尖用力将那物握紧，手腕一翻，将那物藏在被子底下。
该死的，她已经足够警惕了，可还是大意了。温云跟那个黄总根本就是一伙的！
她闭上眼睛慢慢等力气恢复，她只希望那个死油腻男黄总晚一点进来，这样她的胜算也能大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门终于从外面打开，脚步声缓慢逼近，带着几分刻意的拖沓。一阵难闻的气味也随着飘来，那就像一个邋里邋遢的**丝在网吧熬了几个通宵身上的汗臭与烟味混杂的气味。
慕黎屏住呼吸，掌心紧扣住那件硬物，有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一根粗糙的手指拂上她的脸颊，顺着轮廓滑下脖颈，慕黎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嗯？”那双手停住了，接着她就听到对方油腻怪异的腔调响在耳边：“你醒啦？”
这声音确实是那个该死的黄总。
知道自己暴露，慕黎也不再装了，她猛地掀开被子，把手中的物件狠狠砸向黄总说话的方向，“啪”一声玻璃杯碎裂在黄总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手背。
黄总惨叫一声跌落床下，慕黎趁机撕开脸上的黑布踉跄站起，膝盖还在发软，但她必须在黄总反应过来后逃出房间。
砸黄总的那一下已经用了慕黎十成力，她脚步发飘地冲向房门，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把手时，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怒吼。
脚下厚实柔软的地毯吸收了凌乱的脚步声，眼前的一切都覆上重影，慕黎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她不能停下，黄总就追在她身后。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鱼。
“救...救命啊”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就在慕黎绝望之际，忽然闷头撞上一具坚硬的躯体。
她被那人接入怀里，慕黎鼻端嗅到一丝清冽的雪松香。
不管了，她好累。她下意识环抱住那人的腰身，将脸埋进那人胸前，泪水无声滑落，她意识一松，再次跌入无垠的黑暗。
·
南城壹号顶层某个房间内。
“怎么样？给点意见？”
大银幕上开始滚动片尾字幕，房间里的灯依次亮起，江沐尧揉了揉被抓成一团的黄毛，看向房间内他的一堆狐朋狗友。
这些人里有导演、制片人还有作曲家，当然也有只负责投资的纨绔子弟。他今天把他们齐聚一堂就是来欣赏他最新拍摄的一部短剧。
“挺不错，就是这个剧情太狗血了。”一个纨绔子弟咬着吸管道，说完他还吸溜了一口果汁。
“狗血？就是狗血才好看，你懂不懂观众的喜好？”江沐尧反驳他。
“演员都是新人吧，有几个表现得很生涩啊，有点出戏。”另一个制片人朋友说。
“小成本制作，是这样的。不过有几个镜头拍得还是很有氛围感的。”江沐尧给自家影片正名。
他点上一支烟，扫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
“顾南琛呢？这小子不会又跑了吧。”江沐尧不爽地嘀咕。
“小江，又找你琛哥呢？”一个导演朋友打趣道：“我刚看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不过这出去得够久的。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被打开免提放在桌上，几张大脸围成一个圈，屏住呼吸听那头的声音。
“琛哥，去哪了呀？今晚还回来不~”小导演掐着语气询问道。
“有事，先走了。”顾南琛冷若冰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冻得围成一圈的人心头一颤。
江沐尧蹙眉抬起头，摸着下巴问：“我咋感觉他心情特别不好呢？是不是你们谁惹他了？”
在场众人像拨浪鼓般摇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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